這屋子有鬼!

是真鬼,不是假鬼。

在胡老伯的引領下來到客房後,白憐愈發肯定自己的觀測。

空中飄**的黑霧很淡,並且被收攏在一個不起眼的陣法裏,但這要想瞞過她是不可能的事。

“有鬼?”

得到白憐提醒的餘纓愣住了。

白憐問道:“有什麽問題嗎?”

“其實……”

餘纓講述了自己的經曆。

她與胡家人的相識源自兩個月前的一場驅鬼儀式。

那時候,正在滿河洛國尋找劍主的餘纓無意間走到胡家附近。

胡家鬧鬼的事傳得沸沸揚揚,她很快便收到了消息。

胡家主是這一帶武林中的豪俠,功夫高,正氣濃,但終究隻是一個普通人。

麵對已掌握鬼修之法的厲鬼他還是被折磨得死去活來。

“我初次見到胡家主時,他印堂發黑,眼窩深陷,腿腳發虛,骨瘦如柴。”

現在想起來餘纓仍覺得膽寒。

她一度以為自己看見的是一副骨頭架子。

這女鬼實在是太沒有人性了!

聽說她曾是殘暴的水匪,因胡家主的追捕落水而亡。

這水匪死後不思悔過,化作厲鬼,特來胡家報仇。

她從胡家主的親人開始下手,手段殘忍,難以言表。

再之後她盯上了胡家主。

她經常在日頭剛落時就把胡家主摁在地上,然後騎在胡家主身上逞凶,像對付未馴化的野馬一樣粗暴。

餘纓激憤地控訴著那個女鬼的惡行。

“要不是胡家主身子骨硬朗,恐怕早就被她榨幹了!”

“胡家主的弟弟更是差點被那女鬼害成殘廢!”

“?”

白憐被餘纓一本正經的樣子鎮住了。

姑娘。

你真不是在開車嗎?

她問:“餘姑娘,這些話你是從哪裏聽來的?”

餘纓道:“是同行的驅鬼天師告訴我的。”

說著,她歎了口氣。

“那女鬼非常厲害,我們一行七人,為了消滅那女鬼,最後折了四個人,那位麵慈心善的天師也死在了女鬼手中!”

白憐輕輕挑眉。

餘纓有築基中期的實力,那女鬼的實力想必相差不大。

但她現在觀測到的鬼氣極為精純,推算起來那隻未現身的惡鬼實力已經接近築基巔峰了。

餘纓急道:“我得趕緊將這事告訴胡家主,不然後果不堪設想!”

白憐點頭道:“你去吧,我在這裏等你。”

“嗯。”

餘纓卷起自己的小布包,匆匆朝前廳走去。

白憐倚樹而立。

紅日沉入地平線下,天邊立著黑色的巨大帷幕。

她放開神識,輕易地繞過那收攏鬼氣的陣法,隻見陣法中心密密麻麻貼著上百張低級符篆。

從符篆上散發出的陰冷氣息便能看出這不是什麽好東西。

封印?

白憐搖搖頭,肯定不是。

既不是用來封印惡鬼,那就是用來凝聚鬼氣了。

這時候,白憐忽然轉過身。

在離她兩丈遠的圍牆下,俏生生地站著一個身著白衣的年輕女子。

在晚風吹拂,那女子的身體似乎隨時要飄起來了一樣。

白憐一眼就看出她不是人!

分明是女鬼!

這女鬼怎麽專門找胡家主,莫非他天賦異稟?

“你在找我?”

女子開口道。

她張開嘴,露出仿佛拋過光的白牙。

白憐麵色不改,問道:“你和胡家主是什麽關係?”

年輕女子笑道:“小女子乃是胡家主的結發妻子。”

“?”

白憐放開神識。

這時候前去報信的餘纓已經走到前廳了。

她又問道:“你和被餘纓她們除掉的那個女鬼是什麽關係?”

“現在還不是討論這種問題的時候。”那女鬼嗬嗬一笑,接著又長歎道:“姑娘果真不同尋常,在我見識過的所有人裏,你的身體是最紮實、最硬朗的,你若是男子那該多令人開心啊,真可惜!”

不過說是這麽說,女鬼並沒有停下自己前進的腳步。

她需要吸食更多精力。

白憐雖然是女子,但身體強壯,一人更比六人強,閉上眼睛,該吸還是得吸。

“你放心,我的動作很溫柔,在你的體力流失一半之前,隻會讓你體會到怒濤般連綿不絕的快樂,不會有半點痛苦。”

“其實。”望著已經走到自己麵前的女鬼,白憐笑了,“比起簡單粗暴的走腎,我現在更喜歡走心,就像這樣。”

她抬起右手,平平無奇地伸了出去。

明明很慢。

但是當女鬼發現異常的時候,她已經來不及閃避了。

白憐的右手穿過她的左胸,一把抓住了她的心髒——

一枚白色符篆!

被抓住弱點的女鬼僵住了。

她不敢動彈,生怕白憐一用力就將符篆碾碎。

白憐冷哼道:“你是想直接回答我的問題,還是想讓我對你使用搜魂之術?”

其實她並不懂什麽搜魂之術,但女鬼不知道她不知道,這就足夠了。

在白憐的強壓下,女鬼立刻屈服了。

白憐從女鬼口中得知她就是上回與餘纓交過手的女鬼。

“他們以為我死了,其實我沒有死……”

……

前廳裏。

聽完餘纓提醒的胡家主拍了拍手。

“餘姑娘,讓拙荊當麵向你解釋一下情況吧。”

餘纓連忙拱手:“那就麻煩胡夫人了。”

她視線轉向通往偏廳的小門。

出乎餘纓和胡家主意料的是胡夫人遲遲沒有露麵。

就在胡家主不耐煩地再次鼓掌時,大廳裏忽然傳來了低沉的聲音。

“這一切都是我夫君的計劃,他讓我偷偷吸食莊客的精氣,然後他再借助我的身體來修行鬼道法門。”

“啊,這。”

餘纓黑布下的眉眼輕顫了一下。

“但好景不長,一個巡院護衛發現了我,那護衛身上有道觀賜下的護身符,我一時間沒能奈何他,讓他跑了出去。”

胡家鬧鬼的消息便是那時候傳出去的。

胡家主沒有急著去“辟謠”,他想到了一個絕佳的點子。

他要用鬧鬼的消息來吸引那些修為低下的修仙者上鉤,普通人的精力再怎麽旺盛也比不得修仙者。

“餘纓便是被假消息吸引過來的人之一。”

隻是胡家主萬萬沒想到餘纓的真實實力遠勝明麵上的修為,要不是胡夫人及時裝死,他老婆就真要沒了。

憋屈啊!

胡家主心裏恨不得把餘纓的骨灰都揚了,臉上卻還得露出笑容,並不停地感謝餘纓幫了自己大忙。

正因為如此,在發現餘纓又回來了之後,他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當即決定要不惜代價地除掉餘纓。

“就是這麽一回事。”

胡家主冷笑道。

胡夫人說的很詳細了。

唯一讓他不滿地就是胡夫人沒事把吸食莊客精氣這條說了出來。

你說你,這種話不說也不影響大局,你把說出來幹嘛?

得知真相的餘纓臉色發白。

怎麽會這樣?

她的心眼看見的胡家主明明是一個渾身上下寫滿了正字的武林泰鬥。

可當胡家主卸下偽裝後,她仔細看了半天,從字縫裏看出來的分明是“吃人”二字。

餘纓身體一晃。

她以為眼盲則心不盲,但這一切似乎都是她想多了。

她握著那把鏽蝕的斷劍,緊張兮兮地和胡家主對峙著。

伴隨著清脆的腳步聲,餘纓發現偏廳裏飄來一道眼熟的身影,正是胡夫人。

以她的實力斷然不可能打得過有備而來的胡夫人。

餘纓的臉色愈發蒼白了。

她還沒有找到斷劍的劍主,怎麽能輕易地死在這裏。

胡家主笑著說道:“夫人,讓餘纓姑娘走得利索點吧!”

胡夫人沒動。

餘纓緊繃著臉。

她的腦海中忽然閃過白憐的身影。

安月姑娘實力高強,便是十個胡夫人湊一塊也不夠她一隻手招呼的。

但她要怎樣才能聯係上安月姑娘呢。

就在這時,胡夫人口中忽然傳來了一聲淒厲的慘叫聲。

“我的惡鬼之力啊啊啊!”

餘纓目瞪口呆地看著眼前這一切。

慘叫聲中,胡夫人像被人推倒的積木一樣崩塌。

她身後,另一道人影緩慢地現了出來。

“安月姑娘!”

餘纓立刻激動了起來。

“你怎麽……”

胡家主瞪大眼睛,他一句質疑地話都來不及說,身體就被白憐直接湮滅了,連骨灰都沒有留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