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歲月靜好啊!

靠坐在寬敞客房的窗邊,望著街道上來往不休的行人,白憐嘴角噙著愉悅的笑容。

她覺得河寧城是個好地方!

所有人都在很努力的活著。

樓下一個男人賣力說書,那間壁的一家唱著豔曲兒;

對麵是研究男耕女織,樓上有兩人在論劍;

還有打河洛牌的聲,街上涼棚下有人在吆喝著兜售自己煉製的固陽丹。

而她坐在窗邊慢慢品茶。

人類的悲歡雖不相通,但喜悅有時候是會傳染的。

白憐隻覺得大家都有光明的未來!

難怪近些年來河洛國國力蒸蒸日上,也不知道什麽時候度仙門能變得如此朝氣蓬勃。

“師姐!”

待白憐喝完一杯綠茶,兩位師妹走了過來。

找到住處了,接下來要做的事自然是先在河寧城裏逛逛,在熟悉環境後,再去春草閣領那份殘缺的丹方。

白憐的目光落在兔兔身上。

“唧唧。”

趴在床板上的兔兔將卷起來的耳朵突然伸直,像吹龍口哨一樣。

耳朵左搖右晃。

不去。

沒意思。

左邊一個蕭錦瑟,右邊一個蘇幼微,這街,誰愛逛誰去逛吧!

“那你就在這休息吧,我們很快就回來。”

白憐起身。

她的逛不是真正的逛。

她隻是把別人逛街的時間用來修煉了。

河寧城陽光正好。

白憐秉持著哪裏有熱鬧哪裏就有她的準則行事。

這一路過來,她看了猴、抓了小偷、解決了家庭矛盾……

等她走到春草閣附近時,她已經觸發了四次任務。

“讀萬卷書,行萬裏路,古人誠不我欺。”

“難怪修仙者遇到瓶頸後都喜歡下山曆練,曆練就能變強,這還真不是吹的!”

白憐笑得很燦爛。

她又變強了!

蕭錦瑟用無比崇拜的眼神看著白憐。

在她看來白師姐的笑容比春日的暖陽更燦爛。

她還是第一次見到做了好事後會笑得這麽開心的人。

什麽叫做天生聖人啊!

在她還沒有遇見白師姐時,世人就不停地歌頌白師姐的賢名。

之後,她被白師姐帶回度仙門,她與白師姐日夜相伴,白師姐把她當女兒來寵——雖然這不是她想要的。

在這個過程中,她漸漸明白白師姐對同門是真的好。

但直到今日她才知道為什麽白師姐會享有“聖人”之名!

白師姐不是厲害不厲害的問題。

她真是那種……那種很少見的那種。

當路邊的漁民因為捕不到魚而長籲短歎之時,隻有白師姐會出手援助,並告訴他新的賺錢方法。

當小夫妻鬧得不可開交,要尋死尋活,以至於三師妹都要拔劍砍死“渣男”時,是白師姐耐心調解,最後證實這隻是誤會。

這其實並不是什麽值得稱道的善舉。

但是當街上成百上千人中隻有白師姐一個人願意站出來時,這善舉便如金子般珍貴了。

白師姐的聖人之名是她用雙手慢慢壘出來的!

她遠觀如出塵的仙子。

近看才知道她從未遠離紅塵。

蕭錦瑟想起了遠通門前段時間發布的公告。

那是一份嘉獎公告。

遠通門高層嘉獎了一位將辱罵白師姐的惡徒趕下飛舟的執事。

“這位執事貫徹了我們遠通門的立派宗旨!”

公告說,他們之所以嘉獎這位執事,是因為他能及時站出來喝止小人之舉。

“嫉賢妒能不可取也!”

“我們遠通門堅決要與這種小人劃清界限!”

最後他們又提到了白師姐。

“倘若人人皆行善舉,這世間又豈會被稱為苦海?彼岸又豈會隻存在於傳說中。”

確實如此啊。

蕭錦瑟望著白憐,腦海中閃過一句話——

世間五彩,我執純白!

相較而言蘇幼微就沒有考慮這麽多了。

她的想法很簡單。

隻要白師姐不嫌棄她,她願成為白師姐的劍。

無論是從前麵進攻,還是從背後襲擊,白師姐讓她刺哪裏,她就刺哪裏。

她不在乎自己是否舒服,隻要白師姐高興就好。

畢竟,她的心魔都變成白師姐的形狀了!

“別愣著了,趕緊跟過來。”

這時候,已經走進春草閣的白憐回頭招呼道。

“來啦,師姐!”

蕭錦瑟下意識地扭過頭和蘇幼微對視一眼。

這就是旗鼓相當的對手啊。

說歸說,鬧歸鬧,別拿白師姐開玩笑。

外人要是敢對白師姐不利,那就一劍捅死他丫的!

……

這草真綠啊!

在等待春草閣弟子取殘缺丹方時,白憐無聊地打量著春草閣的標誌。

旋即,她的目光轉向四周。

自從補全丹方的消息傳出去後,春草閣就變得極其熱鬧。

人從眾。

這是白憐最大的感想。

不知有多少煉丹師趕往此處。

也不知有多少想購買丹藥的修仙者被吸引了過來。

這些日子,原本隻是一個普通煉丹宗門的春草閣風頭一時無兩,蓋過了自己的死敵。

“這營銷手段,不差。”

不多時,春草閣弟子匆匆趕來,他將一張紙遞到白憐身前。

“姑娘,丹方便在這裏了。”

“謝謝。”

白憐接過丹方,她打量了一下,確認丹方沒有被做手腳後就交給了二師妹。

明明隻是一張紙,蕭錦瑟卻覺得沉甸甸的。

她很喜歡煉丹,在煉丹一道上也小有天賦,但她入門時間尚短,她實在沒信心能補全丹方。

白憐伸手摸了摸她的頭:“不試試看又怎麽知道自己行不行呢?反正時間還長,有我給你兜底,你隻管去研究。”

“是,師姐。”

蕭錦瑟羞愧地低下了頭。

她什麽時候才能像白師姐這樣自信啊!

和白師姐比起來,她差得太遠了。

其實白憐完全沒有底,她隻是比較擅長讓別人摸不到她的底。

就算是曾貴為天尊的安嵐也不知她深淺。

“也不知道太玄神針傳人何師妹懂不懂這個,不行就去問師父吧,要是師父也不會……”

那就隻能另謀出路了。

大不了拿師父給的陣旗去置換。

白憐倒是沒有想過去搶,那太危險了,萬一她的身份暴露,她就完蛋了。

“我們先回去吧。”

白憐領著師妹從春草閣走了出去。

但還沒走幾步,忽然有一群人從周圍湧了過來。

“是靈葉道人!”

“什麽,靈葉道人?”

“在哪裏,在哪裏?”

“快看!”

嘈雜的喊聲匯集於一處,如擂鼓,如雷鳴。

春草閣門口的街道瞬間擁堵得水泄不通,化作了大型追星現場,白憐進退兩難。

“靈葉道人,誰啊?”

白憐眨了眨眼睛。

就在這時,她耳畔忽然傳來了淺笑聲。

這聲音有些耳熟。

白憐迅速回首。

“餘纓姑娘。”

擁擠的人群中,蒙著眼睛的少女安靜地站在屋簷下,她恬淡的模樣使她與這熱鬧格格不入。

白憐上前道:“你怎麽在這裏?”

餘纓很快便恢複了平靜,她說:“我在尋找劍主,哪裏人多,哪裏便有我。”

“原來如此。”

餘纓又道:“你果然不是河洛國人。”

白憐心微動:“因為我不認識靈葉道人?”

“沒錯。”

餘纓稍稍抬起手,點了點天空,斷劍在長袖中一閃即逝。

“靈葉道人是河寧附近有名的煉丹師,他出生凡人之家,卻依靠自己的努力,披荊斬棘,在丹道上闖出了一條坦途,河洛國的煉丹師大都將靈葉道人視作追趕的目標。”

說這話時,餘纓身子微顫。

看樣子她也被靈葉道人的事跡打動了啊。

白憐依著餘纓所指望去,隻見古樸的飛劍上站著一個仙風道骨的老人。

這便是靈葉道人!

他天庭飽滿,目光如炬,嘴角含笑,右手輕撫著白須。

一片恭維聲中,靈葉道人落在了春草閣門口,春草閣的管事執事立刻出門迎接。

陣勢非凡。

交談過後,靈葉道人並未急著入閣。

他緩緩轉過身,眼睛微眯,環視四周,然後他往下壓了壓手。

方才還吵鬧不堪的街道瞬間安靜了下來。

但聽靈葉道人道:“承蒙各位抬愛,老道今日至此,便是為了補全那殘缺丹方。”

街道上頓時響起了歡呼聲。

“好啊,這樣我就能看到靈葉道人的九龍抬丹之術了!”

“有靈葉道人在,我還煉個屁丹啊,不如早點放棄,這樣還能省點材料錢。”

靈葉道人輕咳了一聲,又說道:“我知道在場諸位都對青禾鼎感興趣,但老道我與青禾鼎有緣,老道隻能在此向諸位道歉,那青禾鼎我預定了!”

他擺了擺手,在一張張震驚臉的注視下走進了春草閣。

“啊,這……”

白憐愣了一下。

裝完逼就跑,你怎麽不上天呢?

幾次呼吸後,原本死寂的街道忽然被尖叫聲淹沒。

“淦,靈葉道人這麽認真,我肯定拿不到青禾鼎了。”

“靈葉前輩,收我為徒吧!”

“啊啊……我不行了……啊……”

餘纓感慨道:“這就是榜樣的力量啊,靈葉道人以一己之力推動河洛國丹道發展,他的性格雖然張揚了點,但他完全當得起這些稱讚。”

白憐沒說話。

她感受到了,離她一尺遠的二師妹身體輕顫。

是在擔心吧。

這個對手,出乎意料的強大啊!

她正要安慰幾句,三師妹搶在她前麵開口道。

“嘁,有什麽好怕的!”蘇幼微雙手抱胸,斜視蕭錦瑟,“二師姐,你可別讓我瞧不起你。”

“……”

蕭錦瑟雙唇微張。

她這是被三師妹嘲諷了?

她原本確實很擔心,但現在卻奇跡般地冷靜了下來。

嗬。

蠢女人,我要證明給你看,你師姐就是你師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