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出時讓戀愛終結

朱依依走出首都機場,今天的陽光異常刺眼,她伸手在眼睛處擋了擋。

坐進出租車,她轉過頭從後擋風玻璃望出去。

一切都和往常一樣。

他大概不知道她來過,她也不想讓他知道。

司機瞧見她沒帶行李,和她搭話:“來送朋友啊。”

“是啊。”

司機打趣道:“這麽熱的天還願意出門,肯定是很重要的朋友。”

朱依依笑了笑。

“你說,外麵這天氣啊,站一會都要中暑了……”

還在聊著,背包裏的手機忽然震動了一下。

她收到了陳宴理發過來的消息,大概是在起飛前最後一刻給她發的。

Chen:【其實,我也不是一定要讓你放下在北城的所有陪我去港城,我隻是想要一個承諾,但我知道,你給不了。我不隻是在逼你做出選擇,也是在逼自己。

我從前對婚姻沒什麽向往,有人曾經說我太過理想主義,沒有煙火氣,肯定無法忍受從愛情邁入婚姻的過程,因為所有婚姻走到最後,免不了要麵對一地雞毛的窘境,我很認同。但後來,我又覺得如果和你在一起,即便婚姻隻能淪為柴米油鹽的平庸生活,也讓我很向往。

我總覺得我們不該就這樣結束,但想了想,繼續走下去大概也是一樣的結果。我理解你的選擇,以後工作上如果有問題,還是可以來找我,我之前說過的,在我這裏,你享有終身售後服務。】

眼淚砸在手機屏幕上,視線逐漸模糊。

朱依依想起剛才登機前,他最後回頭看了一眼,或許是在人群中找她。

這幾天她一直在想,如果一開始她相親遇到的是他,而不是李晝,故事會不會是另一種結局。

但生活總是經不起推敲和假設。

兩年前的她對未來沒有任何憧憬,也不抱有希望,她看到她的人生隻有一種可能,那就是聽吳秀珍的話,找個合適的男人結婚,過平平淡淡的日子,可以沒有愛情,隻要彼此合適,就這樣渾渾噩噩地過完這一生也沒關係。

結婚就是找一個人一起平攤房租、水電、節省生活成本,在不斷的爭吵與妥協中消磨時間。李晝曾經短暫地給過她希望,讓她以為婚姻會成為生活的救贖,隻是最後他又殘忍地戳破了她的幻想。

她今年二十八歲,經曆了一段失敗的、差點踏入婚姻的關係,因此她更不想被社會時鍾推著走,不想被他媽媽所說的三十歲前結婚的想法所束縛,她享受戀愛的過程,但婚姻是需要更加謹慎對待的課題。她漸漸覺得對她來說,婚姻並不是生活的必需品。

從前,她富有犧牲感、喜歡做一些自我感動的事情,因為薛裴在北城上學,報考誌願時,除了北城之外的其他學校,她都不納入考慮。她習慣以薛裴為目標,習慣將自己的人生和別人的人生掛鉤,現在過去這麽多年,她明白了當初的決定有多傻。

她無法再像以前一樣,無條件地愛一個人,也不會再為了對方而放棄自己的工作、交友圈,去到陌生的地方重新開始。因為現在的工作和社交圈子,才是她所有安全感的來源。

晚上,朱依依洗澡時低頭望著鎖骨下的紋身,上麵刻著陳宴理的名字。

她呆呆地看了好久,神色暗了暗。

她還記得他們刻完紋身那天,陳宴理問她。

“刻在這裏的話,會永遠記得我嗎?”

她點頭說:“會啊,那你呢?”

陳宴理笑著回道:“我也會,想知道為什麽嗎?”

“為什麽?”

“因為,狗狗都會永遠記得主人的,除非主人先不要他了。”

朱依依眼裏閃著淚光。

她想,她不會將這個紋身祛掉,因為這是這段感情存在過的證明。

——

得知朱依依分手的消息時,薛裴正在鄰市參加一個重要的商業論壇,他作為受邀嘉賓要上台發言。

上一位嘉賓已經從台上下來,工作人員來到他的座位,指引他走到講台右側。

在上台前,薛裴看了一眼手機。

然後,他發現五分鍾前,謝遙給他發了一條消息。

【我昨天和依依姐一起出來吃飯,她好像和她男朋友已經分手了。】

就是這一條消息,讓薛裴的心情再也無法平靜下來。

巨大的喜悅衝擊之下,他大腦幾乎一片空白,無法進行任何有效的思考。

聽說人在極度興奮時,會出現生理性手抖,薛裴看了眼正在顫抖的左手,原來是真的。

主持人已經介紹完畢,薛裴還站在原地沒有動身,直到旁邊的工作人員小聲提醒:“薛先生,到您了。”

薛裴這才回過神來,幾步走上講台。

他沒有準備講稿的習慣,現在站在講台上,準備好的內容已經忘得一幹二淨,他所有的注意力都在手機屏幕上那行字——“她好像和她男朋友分手了”。

他們分手了。

終於分手了。

薛裴有如墜入夢境,嘴角彎了彎。

“抱歉,因為一些突發狀況,我已經忘了我接下來要說些什麽了。”

台下的人以為這是故意設置的環節,全場都配合地笑了起來。

薛裴甚至還回頭看了一眼今天論壇的主題,在腦海中回溯了片刻,重新組織語言。

大家以為這是節目效果,觀眾席傳來一陣笑聲。

隻有剛才的工作人員知道,這不是什麽節目效果,而是真的。

他捏了一把汗,不過下一秒,他的顧慮就打消了。

台上的薛先生很快就進入了狀態,或許是因為前麵的鋪墊,大家聽得反而更加認真。

而薛裴想,這可能是他有史以來最差的一次演講。

不過管他呢。

論壇結束,原本還有一個晚宴,薛裴拒絕了邀請,提前離開。

車駛離地下車庫,薛裴將車開至馬路上,還沒幾分鍾,他就踩下刹車,車靠邊停下。

搖下車窗,薛裴緩緩點了一根煙,並喊來了代駕。

他現在的狀態不適合駕駛。

他現在情緒激動得幾乎握不住方向盤。

連他都想笑話自己這副不值錢的樣子。

兩個小時後,車停在朱依依出租屋樓下,代駕觀察他臉上的神色,問道:“先生是特意趕回來陪女朋友嗎?”

薛裴愣了愣,笑著點頭。

“嗯。”

下車前,薛裴付了代駕三倍的價錢,對方半鞠躬連連道謝,還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哪句話說對了。

在朱依依出租屋前站了好一會,薛裴才鼓起勇氣敲門。

隻是等了好半天,都沒人來開門。

薛裴就這麽靜靜地等著,很有耐心,那條隻有28個字的短信被他反複來回地看。

他甚至想下樓跑兩圈。

一直到晚上七點,朱依依從外麵回來,他才恍然記起,今天是工作日,朱依依才剛下班。

朱依依拎著剛在菜市場買回來的菜,右手在挎包裏摸索鑰匙,滿臉疑惑地望著他:“你怎麽在這?”

薛裴還沒找好借口,朱依依又問道:“我媽讓你過來拿月餅的?”

臨近中秋節,家裏寄了很多月餅上來,吳秀珍前幾日喊她拿過去給薛裴,但她都在趕項目,漸漸把這事忘了。

沒想到朱依依幫他找好了借口,薛裴笑著點頭:“是,阿姨讓我過來的。”

薛裴順理成章地坐在朱依依的出租屋裏坐下,並且蹭了一頓晚飯。

餐桌上,朱依依想起了什麽,說:“我媽寄了很多過來,你要是吃不完的話,可以拿點給謝遙。”

“嗯,行。”

薛裴狀似不經意地提起:“對了,我聽謝遙說,你和阿理分開了?”

朱依依拿著筷子的手頓了頓,好一陣才點頭:“是,分開有一陣了。”

從她嘴裏聽到確切的答案,薛裴快要控製不住臉上的笑容,卻又不能顯露出任何異樣。

他清了清嗓子:“怎麽分手了,前段時間不是還好好的麽?”

朱依依不願多談,含糊地回了句:“很多原因。”

其實薛裴根本不關心到底是什麽原因,他隻需要知道他們是真的分手了。

最好,永遠都不要複合。

他也不會再給機會他們複合。

這天晚上,薛裴興奮得一整晚都沒睡著。

從他和朱依依孩子的小名,一直想到學區房的位置。

後半夜,他給周時禦打電話,約他出來喝酒。

周時禦以為他在朱依依那又受到了什麽刺激,擔心他會出事,半夜開車到他家附近的酒吧。

他去到時薛裴已經喝得半醉,雙眼迷離,枕在右手上望著杯中搖晃的**。

“我的努力是有用的。”

“什麽?”

“他們終於分手了。”

說話時,薛裴闔上了眼睛,周時禦看到他眼角隱有淚光。

周時禦聽到他喃喃地說道,“他終於把依依還給我了。”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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