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悲傷被下載了兩次(3)

跨年這天,港城真正變成了不夜之城,霓虹絢爛,燈火璀璨,廣場上人頭攢動,從高處往下看黑壓壓的一片,就像沙丁魚一樣擠在密閉的罐頭裏。

朱依依和曉芸走出居酒屋時,幾乎是被人群推著走的。

曉芸今晚喝得有點多,從口袋裏掏出手機看了眼:“原來還有十分鍾就到十二點了,難怪這麽多人。”

曉芸是昨天剛到的港城,聽說了朱依依和李晝分手的消息後,她處理完手頭的工作,又休了兩天年假,過來陪朱依依散心,順帶旅遊。

今天一下班,她們就約好去附近的居酒屋喝酒,不醉不歸,本來隻是她們倆,後來Skelet那邊的人不知怎麽也聽說了這件事,兩人局就這樣變成了整個項目組的聚餐。

他們一行人浩浩****地走出辦公樓,邊走邊聊起最近上映的電影,一路說說笑笑,插科打諢。

剛走出大門,就遇見了陳宴理,他似乎正準備驅車離開。

有人看了眼時間,和他嘴貧,提前祝他新年快樂。

他笑了笑,視線停留在某個人身上,車窗半降,問道:“你們這麽多人準備去哪?”

“我們去喝酒呢,總監要不要一起來?”

“不過總監不是港城本地人嗎,今晚應該有約了吧。”

陳宴理低頭,在微信上回了個消息,對他們說:“現在沒有了。”

阿ken:“哇塞,看看,我們好大的麵子,讓總監把別人給鴿了,讓我們為對方默哀一分鍾。”

大家又是一陣哄笑。

這半個月以來,大家都相處得挺愉快的,平時工作也愛互相挖苦調侃,到了居酒屋,幾杯酒下肚,開起玩笑來更是沒個正行。

氣氛一上來,曉芸喝蒙了,聊天時說漏了嘴,把朱依依和男朋友解除婚約的事也說了出去,阿ken本來還在搖著骰子,一聽立刻停了下來,望向朱依依。

本來還熱鬧的場子一下就冷了,眼看著就要變成十點檔的情感節目,幸好有人出來救場,把氣氛帶了起來:“沒事,依依,舊的不去,新的不來,你看我們哥幾個全都是單身的,除了總監外,隨你挑,春節回去見丈母娘不是問題。”

酒局上的話,沒人會當真,朱依依知道大家是在安慰自己,配合地笑了笑。

本來在安靜喝酒的陳宴理忽然開口說了句:“為什麽把我除外?”

“……”

這回連曉芸都愣住了,目光在朱依依和陳宴理間來回徘徊。

嘖,她怎麽覺得這氣氛好像有點曖昧呢?

不過很快就有人岔開了話題,聊起了基金和股票,曉芸看著朱依依一臉平靜淡定的表情,又覺得是自己想多了。

臨近十二點,廣場上的人越來越多,每個人都在等待新年鍾聲敲響的那一刻,在他們的臉上,寫滿了對新一年的憧憬。

在2021年的最後一分鍾,朱依依的手機彈出了一條消息。

Chen:【剛才的事】

陳宴理似乎還沒打完,朱依依卻先回了過去:【我知道剛才大家都喝醉了,我沒當真。】

對方一直顯示輸入中……

這會遠處放起了煙花,人群中一陣**,曉芸看朱依依在玩手機,碰了碰她的胳膊示意她抬頭看,朱依依便把手機放了下來。

最後十秒,大屏幕開始倒計時。

朱依依和曉芸也跟著大家一起喊:“五、四、三、二……”

最後一秒,有煙花在頭頂上綻開,天空亮如白晝,煙火似流星垂落天際。

人群中,陳宴理忽然回頭望向她,笑意在眼底漾開。

朱依依這才想起剛才他好像發了消息過來,她還沒來得及看。

打開手機,顯示有兩條未讀消息——

Chen:【如果我說,我沒喝醉呢?】

——

元旦假期結束,朱依依在港城這邊的工作也告一段落。

第二天,她就回了北城。

從飛機上下來,大概因為昨晚沒睡好,換乘地鐵時她稀裏糊塗地跟著人潮走,直到扛著行李箱上了地鐵,才知道乘坐的是反方向。

這趟地鐵的終點站是她以前住的出租屋。

她沒有中途下車,而是一直坐到了終點站。

她也說不清是為什麽,就是忽然想再回以前的住的地方看看。

城中村裏樓與樓之間的距離特別窄,路麵崎嶇不平,空氣裏總能聞到一股廢水排泄的味道,朱依依走進彎彎繞繞的巷子裏,有輛摩托車從身旁呼嘯而過,險些撞到了她的行李箱,她嚇了一跳。

走到樓下,碰巧遇到了以前的房東,一個長相很和善的阿姨,沒想到她竟還能認出她來。房東阿姨倒完垃圾後熱情地和她打招呼:“你怎麽回來了,是不是還想回這邊租房呀?那我告訴你,你是真的來巧了,你以前住的那個房子上個月剛騰了出來,現在還沒找到租客呢。”

朱依依笑著擺擺手:“沒有,我就隻是剛好經過。”

房東阿姨說房間又重新裝修了一遍,非要邀請她上樓看看,哪怕不租房也沒關係,盛情難卻,朱依依便應了下來。

鑰匙插入,鐵門擰開,朱依依跟在她身後走了進門,隻是剛走上樓梯,她忽然想起了什麽,抬頭望向頭上的燈。

樓道口那盞燈已經換了,從透明的鎢絲燈換成了乳白色的白熾燈。

她站在那呆呆地望了好幾秒,大概是看得久了,眼睛有些泛酸。

記憶本沒有開關,但在這一刻,望著這盞燈,她一下想起了很多事情。

李晝第一次打動她,便是因為他特意過來為她換了這盞燈。

她接著又想起李晝向她求婚那天,她滿心歡喜地戴上了那枚並不合適的戒指,原來從一開始就早有預兆。

她本以為婚姻會成為疲憊生活的救贖,會是對抗平庸生活的解藥,但現在,她明白了婚姻從來不是什麽避風港,也不是能把人從水裏拉上來的浮木。

大概是她太久沒動,房東阿姨回過頭問她:“怎麽啦?”

朱依依笑了笑說:“沒事。”

見她盯著牆上的燈,房東阿姨又說:“這燈啊,上個月不知怎麽忽然壞了,所以前幾天我就讓人過來換了,還是白熾燈好啊,你看照得多亮堂。”

“……嗯。”

——

朱依依解除婚約的消息,很快就傳到了周時禦耳裏。

他聽見時,竟沒覺得多意外。事實上,這段時間他也能察覺出來,因為薛裴的心情也跟著好了不少,不再每天慘兮兮地拿著以前的照片反反複複地看。

他不知道薛裴究竟對李晝做了什麽,也沒問,但想也知道,李晝怎麽玩得過薛裴。

一時,他不知道該替朱依依開心還是難過。

這天,下了班,周時禦約了朋友一起去打網球,誰知對方突然爽了約,他隻好臨時約薛裴過來救場,在他的苦苦哀求下,薛裴終於答應,說等這邊的事情結束就過來。

周時禦在場館裏坐著等他,手機玩膩了,又站起來舒展了一下身體。

今天是工作日,場館裏人不多,所以他一眼就看到了某個熟悉的身影,饒有興味地看了好一陣後,等薛裴到了,他頗為神秘地說:“薛裴,你猜我剛才看見誰了?”

薛裴頭也沒抬,好像沒什麽興趣。

周時禦又自顧自地往下說道:“陳宴理和他的小女友,她女朋友看起來年紀挺小的,估計還在上大學。”

周時禦想起上回在港城薛裴緊張的樣子,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忍不住對他說,“薛裴,你真的別太敏感了,上次我都不好意思說你,太小家子氣了,雖然朱依依是長得挺可愛的,但沒到那份上,請你收好你那無處不在的雄競心理,行嗎?弄得別人多尷尬啊。”

薛裴沒理會他的話,繼續係著鞋帶。

走出休息室時,沒想到正好迎麵撞上,陳宴理大概也有些意外,怔愣了片刻,和他們打了聲招呼。

周時禦望著陳宴理旁邊那女孩,五官長得很出挑,皮膚白皙,大概是因為剛運動完,臉頰紅紅的,一身藍白相間的運動服,還紮了個馬尾,襯得整個人青春洋溢,和陳宴理看起來挺般配。

四人閑聊了一會,周時禦看時間還早,約他一起吃晚飯,可陳宴理說待會還要送那女孩回學校,要先走,薛裴若有所思地打量著他們,好像終於放下心來。

臨走前,他不知怎麽想起上次朱依依說的話,知道陳宴理和她工作上會有很多交集,便對陳宴理說了句:“對了,平時替我多照顧一下依依。”

陳宴理愣了愣,知道他大概是誤會了什麽,卻也沒辯解,笑著回道:“好啊。”

作者有話說:

感謝在2022-07-06 00:31:55~2022-07-06 23:47:56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小鯨魚2個;隨便看看、機智的羊駝駝、我自妖嬈、無語子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碩鼠趴在麥穗上19瓶;冰淇淋火鍋yu 11瓶;有匪6瓶;卻踏梅尋安、不再三缺一5瓶;一隻肥貓、遠離三次元2瓶;耶橙子嘿!、裴裴培培、44630344、來塊芝士、星辰、小鯨魚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