願可做你腳下那堆爛泥(1)

朱依依這一整夜幾乎沒闔過眼。

臥室裏分明沒有時鍾,可她耳邊卻好像聽到秒針嘀嗒、嘀嗒走動的聲音,這個安靜的夜晚變得更加漫長。

這和她想象中的訂婚實在太不一樣。

她以為今天會是喜悅、感動、幸福、浪漫交織的一天,會成為她人生新的開始,可這些心情不知怎麽都被稀釋了,她感受到的更多的是疲憊、焦躁、困惑和無奈。

夜晚總是容易胡思亂想,也容易感性和情緒化,當所有問題都堆積在一起,她又開始習慣性地逃避問題,她強迫自己什麽都不去想,望著天花板靜靜地發呆。

到了後半夜,她仍舊沒有任何睡意,隻好從**起來,就著溫水吃了顆褪黑素,快天亮時,她才覺得眼皮有些重,終於睡著了。

一直到第二天中午,朱依依才睡醒。

拿過手機,發現在一個小時前,李晝一連給她發了好幾條語音消息,大概是有急事找她。

點開語音,李晝的聲音聽起來很著急——

“依依,我已經在回北城的路上了,上個月有批訂單出了問題,雖然不是很嚴重,但我還是得回公司一趟,因為處理不好的話,這個月的績效就泡湯了。我沒有辦法,隻能先去客戶那邊了解一下情況,等我忙完,再趕回來好不好?”

聽到這,朱依依停頓了好一陣,才點開第二條語音消息,視線也漸漸失去了焦距。

“對不起啊,訂婚的第二天沒能陪著你,事情來得實在太突然,所以沒來得及和你商量就走了,再加上領導也一直在催我,我早上八點就出發了,現在剛到灃城服務區。”

大概見她一直沒回複,他的最後一條消息是:“依依,你是不是生我氣了……等這個月發工資了,我帶你去旅遊好不好?”

一時很多話湧了上來,朱依依在鍵盤上打了又刪,刪了又打,最後她隻回了簡短的一句:【沒事,你安心工作。】

她理解李晝工作的難處,但心裏多少還是有些失落,尤其在昨天之後,她本想著今天可以和他聊一聊,再一起把那對手鐲還給薛裴。

酒店那邊還有些事情要收尾,需要核算具體的款項費用,所以朱依依今天還得過去一趟,出門前,吳秀珍得知李晝回了北城,眉毛皺成個川字。

“怎麽回事,這才剛訂了婚,他又跑去哪了?”吳秀珍來了氣,聲音陡然變大,“什麽破工作,放假了都沒個休息的時間,一聲不吭就跑回去了,一點擔當都沒有。”

朱依依在玄關處換鞋,坐在矮凳上沉默地係著鞋帶,沒吭聲。

大約是看出她情緒不好,吳秀珍聲音緩和了一些,到廚房把正在煮飯的朱建興叫了出來:“沒事,他沒空去,那喊你爸陪你一塊兒去處理剩下的事情,等李晝回來,媽真得替你說說他才行,訂婚第二天就往外麵跑,這像什麽話。”

朱依依悶聲回道:“我自己會處理好的。”

吳秀珍大概也覺得自己越矩了,歎了口氣說:“唉,你們小兩口的事,你們自己看著辦吧,我也不好多說什麽。”

朱建興到臥室去拿車鑰匙,等收拾妥當了,他們這才準備出門。

朱依依走在前麵,她剛打開門,就看到薛裴站在門口,手上捧著一摞書。

他輕笑了聲,望向朱依依:“這麽巧,你們準備出門?”

他今日倒是不見昨天的頹靡姿態,反而有種氣定神閑的從容,上身穿著件單薄的白襯衫,領口處空著兩顆紐扣沒係,鎖骨線條半隱在襯衫下,有種慵懶的隨性。

四目相對的瞬間,薛裴似笑非笑地望著她,朱依依皺了皺眉,當做沒看見。

隻有朱建興笑嗬嗬地和他打著招呼:“阿庭那小子又喊你過來補習啦?”

薛裴笑得溫文儒雅:“是。”

“那可真是太麻煩你了,你工作那麽忙,還經常麻煩你。”朱建興開著玩笑,“要是按照外麵那些補習班的價格來算,我們還真付不起。”

薛裴回道:“您做飯這麽好吃,我平時多過來蹭幾頓飯就當是付補習費了。”

聽到有人誇他的廚藝,朱建興腰杆都挺直了,那迫切的語氣像是恨不得立刻就給他露一手。

“那薛裴,你在這多坐一會兒,我和依依處理完事情,很快就回來。”

見目的達到,薛裴心情不錯,彎了彎嘴角:“好,那我就不客氣了。”

他們還在寒暄著,朱依依已經聽不下去,便走了出門。

朱建興這才想起正事:“那說好了啊,中午留在家裏吃飯,我先走了。”

望著某個離開的背影,薛裴眼神暗了暗,應了聲:“好。”

進門,薛裴打了聲招呼後,徑自去了書房。

朱遠庭這會正坐在電腦前打遊戲,聽到門口有動靜,回頭看了眼,見是薛裴,他眼睛霎時亮了亮。

“薛裴哥,你怎麽過來了?”

薛裴把帶來的那摞書放在茶幾上:“過來給你補習。”

朱遠庭摸了摸鼻子,有點為難:“……可是我今天不太想學,這幾天放假一直在幫我姐和我姐夫跑東跑西的,可把我累死了。”

這話說完後,朱遠庭遲遲沒有聽到薛裴的回複,電腦屏幕裏背著□□的戰士已經倒下,他惋惜地痛罵了聲,把鼠標一扔,靠在電腦椅上,正想吐槽這豬隊友,忽而聽到薛裴語氣陰沉地說了句:“他不是你的姐夫。”

“啊?什麽意思?”朱遠庭瞪大了眼睛,疑惑地回過頭,“他不是的話,那誰是呢?”

沙發上,薛裴打開了三島由紀夫的短篇小說,翻了幾頁,視線卻也沒聚焦在任何一行字上,他頓了頓,說道:“以後你會知道的。”

這一刻,朱遠庭覺得自己的腦子有點不太夠用。

他遲鈍地應了聲:“哦。”

打完這把遊戲,朱遠庭退出了遊戲界麵,薛裴不知什麽時候站在他的身後,目光似乎停留在電腦上的某個圖標。

朱遠庭順著視線望過去,是他姐之前很愛玩的一款經營類遊戲,玩家可以在上麵創建角色、建房子、開農場什麽都有,去年國慶回家的時候,他還見她玩過手遊版,隻是後來不知怎麽就沒玩了。

“以前我姐可愛玩這個遊戲了,有時候她沒空,還讓我幫她做任務領材料,不過她現在好像沒點開過了。”

朱遠庭也是突然想起這件事,點開了圖標,想著上去幫她做做任務。

剛登上去,就收到一封郵件提示他已經有327天沒有登錄了。

“你看,我姐果然很久沒玩了。”朱遠庭說著點開了遊戲地圖,嘖嘖感歎,“不過我姐對待這個遊戲真的很用心的,她之前還找了好多攻略去建這個房子,房子的名字就叫‘一一的家’。”

朱依依在遊戲裏建了一個鄉村小屋,雖然麵積不大,但布置得特別溫馨,每一個細節都做得很細致,一看就是按照自己夢想中的房子來建造的。客廳裏,女主人正坐在電視機前看電視,腳邊臥著一隻吐著舌頭的狗狗,後院裏種滿了花,棚架上晾著辣椒和蔬菜,入口處還搭了一個很可愛的狗窩。

薛裴的視線卻停留在屏幕上的某處,在這所房子裏,有一位男主人,穿著白色的襯衫正坐在書房裏工作。

朱遠庭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你看我姐隨手捏的這個男的還有點像你呢。”

鼠標在屏幕上劃著,朱遠庭本想按退出,卻不小心點開了門口的紅色郵筒。

屏幕上彈出了最近的一封朋友來信,時間顯示正好是登錄時間的最後一天——

遊戲裏的好友問她:【一一,最近怎麽不上來玩啦,還想找你交換材料呢。對了,你和X先生怎麽樣了現在?】

她在遊戲裏回道:【不想玩這個遊戲啦,抱歉,以後應該不會再登上來了。】

朱遠庭把信件關了,一邊幫忙做著日常任務,一邊說:“你說我姐怎麽做事都是一陣一陣的呢,以前那麽喜歡,現在連登錄都不想登錄了……”

身後的薛裴沒有應答,朱遠庭還以為他已經出去了,可是當他疑惑地回過頭,卻愣住了,一時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遲疑了一會,他才小心翼翼地開口:“薛裴哥,你眼睛怎麽紅了?”

“沒事。”他說。

作者有話說:

後麵還有一段,沒來得及修,先睡了~明天找時間再放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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