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男人拿出“聖果”之後便沒有多餘言語。
將果子從中間掰開，一半塞入自己嘴中，另一半則放在那個嬰兒唇邊，小心將汁液擠入他口中。
不知道是那果子有奇怪味道還是對人體有什麽副作用，本來安靜的嬰孩，這時候卻放聲啼哭。
那聲音異常嘹亮，撕心裂肺，在夜裏，聽起來有股更甚的驚悚感。
在場眾人滿臉木然，就連那個可能是孩子父親的人麵上都沒有任何情緒。
聲音沒有持續太長時間，當那嬰兒的聲音漸漸落下，中年男人麵上露出一抹似乎是笑意的扭曲表情。
就在這時，場中多出了些**，從最邊上的人開始，陸續有人上前。
眾人不知道從哪裏摸出了一把白色紙錢，混合著紅色方塊紙，白紅紅地一起灑向那個嬰兒。
輪流過去，每個人動作都相當熟練，一圈完後，各自回到自己位置。
中年男人將孩子抱起，和年輕男子交接了後，男子如同來時一手抱著孩子一手拿著火把退了回去。
另一邊，那黑色棺木也被人抬到人群後方。
原本燈火通明的廣場，光亮按照順序逐漸熄滅。
隨著焰火消失，那些原本一直在變化的麵孔終於穩定下來，與平常無異。
當廣場上再也找不到一絲火光，那邊逐漸傳來笑談聲。
原本冷靜麻木的表情轉換，乍一看過去，再正常不過，似乎之前所聽所見猶如一場虛幻夢境。
村民將熄滅的火把交給規定的人，開始三三兩兩往回走。
季枝和徐荔身子貼得極近，又往裏麵靠了靠。
徐荔嘴唇微張，一股極薄的霧氣飛出，繞著牆角彌漫一圈，將兩人的身影遮了個嚴嚴實實。
季枝屏住呼吸，仔細聽他們說話。
“山神最近的胃口似乎越來越大了，原本不用如此麻煩，現在卻連外地……”
“呸！趕緊閉嘴吧，山神無處不在，你這話被他聽見，整個村子都要跟著你倒黴！”
之前說話的似乎是位年輕的女性嗎，可話還沒說完就被邊上人打斷。
“少說點沒用的，村子裏的男人們能活這麽長時間都是拜山神所賜，就連我們也是，最少也能活兩世！你看看別的地方，哪裏有這樣的待遇！”
“這個我自然知道。”女人訕訕，“我也沒別的意思……”
“行了行了，不說這個，聽說那些外來者都回去了？”
“沒有，還剩下五個。”說著她神秘兮兮地，聲音帶著點嘲諷，“聽說玲子看上了兩個高中生，說是那兩個高中生一男一女長相很是不錯，正和他肚子裏的雙胎。”
“嗤——”女人話音剛落，邊上人立刻發出一聲嗤笑，“長得好看？長得好看又不會進她肚子，真是夭壽哦，挑人家小孩子。”
“誰說不是啊，聽說這是她自己提出來的，那個女人尖酸慣了，這時候竟然一點心理障礙都沒。”
想當初她們知道這村子竟然有這種事時，可都是被嚇傻了。
要不是家裏人逼著，誰做那殺人的買賣？
一開始她們也抵觸，也害怕，尤其看見自家男人在火把下不斷變換的臉，晚上那噩夢是一夜接著一夜。
還是這些年孩子漸漸大了，看著沒什麽奇怪的，再加上在村子裏見到這種事多了才不那麽心慌。
哪裏能比得上那女人，剛嫁過來沒兩年，竟然還自己挑上人選了。
她們也清楚自己這是五十步笑百步，可想著那人竟然能這樣自然地接受，就覺得她十惡不赦。
幾人嘻嘻哈哈一陣走過去，留下的聲音不差分毫傳進兩人耳朵。
季枝臉色不怎麽好看。
雖然早在白天吃飯時由女人挽留兩人的動作上猜到了些什麽，可真的聽見自己和徐荔已經被盯上，他心裏到底是不高興。
等人全部走完，兩人才從藏身之地出來。
“荔枝，你說說看，你認為這村子是怎麽回事。”
徐荔眼睛轉動，想了想後組織語言。
“聖果是山神賜予的寶貝，可以讓村子裏死去的人轉生到新出生的嬰兒身上，以此達到長生目的。
那新出生的嬰兒的靈魂應該被山神拿走了。”
按照她們說的，山神最近的胃口越來越大，所以這村子的旅遊業發展起來，每次有新生兒出生，總會伴隨著死去一個外來者。
說不定，有時候沒有孩子出生，那外來者也會被因為各種原因獻祭給山神。
也因為靈魂全被送給了山神，所以這村子方圓幾十裏的地方幹幹淨淨，找不到一點魂體痕跡。
這樣一來，一切都能夠解釋。
為什麽那個老頭可以趴在一個懷孕的婦人肚子上而不遭受異樣眼光，因為那老頭做出那種動作最根本的原因不在女人身上，而在於她肚子裏的孩子。
那估計就是他預定的轉世的身體！
至於店鋪老板找老禿驢過來應該是不想讓自己孩子成為村子裏哪個老不死的容器。
畢竟看起來那些人就算真的長久活下來了，好像也沒有之前的記憶。”
時代在進步，之前的人容易被洗腦，現在見識多了，見識過外麵的世界，接受過知識教育，能接受活在身邊的孩子其實是村子裏的哪個老不死的？
季枝在她頭上拍了拍，“我們荔枝果然聰明，和我想到一塊去了。”
徐荔翻了個白眼，這話說的，那聰明是誇他自己的吧。
不理會她的小表情，季枝牽起她的手，“走吧。”
“去哪兒？”
“去找那個和尚，順便會會那可以讓人長生的山神。”
季枝感覺好笑，這村子裏的人簡直愚昧。
供奉了個不知道是什麽東西的山神，這些年來不知道讓他吞了多少靈魂。
偏偏這些人還感恩戴德，認為對方是給了自己天大的恩惠。
就從之前看到的住所那家的男人，臉上至少有七張人麵，這說明他的靈魂已經活了至少五六百年。
那這五六百年間，這村子有多少新生兒出生？有多少外來者遇害？
人人都說天下無不是的父母，可這些人麵對那些未出生的孩子如此殘忍。
果然人性自私，在這村子體現得淋漓盡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