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避免錯過什麽，季枝和徐荔加快腳步，沒多久便來到了小紙人停留之地。

將窩在牆角處的小紙人拿起，兩人一起躲在牆後。

本就準備好了瞧這村子裏的齷齪事，但探頭看去，季枝還是有種毛骨悚然之感。

他喉嚨微微滾動，心中的驚駭無以言表。

這村子其實不大，仔細看下來算是個方形，村子中間則有塊籃球場大小的空地，可能是村中人開會之地。

白天兩人也來過這地方，沒什麽特殊的，可到了晚上，這本來應該黑黢黢的地方，此時竟然燈火通明。

場中密密麻麻站滿了人，每人手中都高舉著火把，橘紅色的焰火將每人的臉龐映照地詭異扭曲。

看見那種場景，徐荔仿佛被扼住了喉嚨，她艱難地吞咽了下口水，“阿枝，是我眼花了嗎？”

使勁揉揉雙眼，徐荔聲音幹澀：“其中那些人臉上，怎麽有好幾張臉？”

她不敢相信自己看見的，這種情況可比樹林子裏段烈搞出來的那些餓死鬼詭異多了。

季枝同樣嘴角抽搐，一時間訥訥無言。

盡管見過不少惡心東西，但看到空地上的村民，還是讓人心理性不適。

這種場麵有些出乎他的意料，季枝原本是想著這村子遊客死亡率那麽高，應該是村子裏的村民拿外來者獻祭給了後山的東西。

其中可能還和昨天店鋪老板口中的孩子有關，沒想到竟然會看見這樣的畫麵。

場中的人分散地站著，人與人之間保持著一定的距離。

背對著兩人的村民他們看不清楚狀況，可麵對著他們的，在那火把照射下，兩人卻能看得清清楚楚。

正對麵迎著兩人的正好有他們居住那家的丈夫。

他的麵容如同融化的蠟燭，五官骨骼全部在火光照映下融成一團，下一秒，新的麵孔又蠕動著爬上來，重複往返，一連換了七張麵孔才重新換回他們所熟悉的長相。

季枝在腦中認真搜索，可無論如何都找不到相關記載，一雙眸子頓時盛滿黑沉。

徐荔眼睛轉動，視線在廣場周圍的陰影處搜尋。

“老禿驢不見了。”

這周圍可以藏人的地方就那麽幾個，她卻並沒有在那些地方發現什麽人，而且。

聳動鼻子，徐荔可以很肯定，這邊沒有老禿驢的味道。

季枝的小紙人之前跟著那對夫妻，並沒怎麽注意那和尚的行蹤，被徐荔提醒了才發現這點。

沉吟幾秒，決定：“先不管他。”

隱華寺他知道，確實是香火比較旺盛的寺廟，如果那和尚真的是隱華寺的，暫時可以放任。

他目前就想知道，這些人午夜時候聚在這裏是想幹什麽。

兩人所處的位置相當隱蔽，後麵又零零散散過來的幾人並沒有發現他們。

季枝低頭看了眼手表，23:59，隻剩下一分鍾。

人應該已經到齊，之前還能聽見的說話聲在這一刻戛然而止，場中靜默地讓人身上忍不住起雞皮疙瘩。

一位年輕男人從人群後緩緩走出，他左手臂彎裏抱著一個小抱被，右手拿著火把，麵孔在走動時依舊不停變換。

而另一邊，人流逐漸分散開，一尊黑色的棺木被人從那邊緩緩抬出。

季枝眉頭瞬間蹙起，那棺木相當眼熟，赫然是昨天見到的那家“喜喪”家裏的。

看著這種景象，他嘴唇緊抿，心中有了猜測，隻是那個猜測未免太過驚世駭俗，讓他有些不敢相信。

“爸。”棺木放下後，其中一名中年男人從人群中走出，一步步向著那抱嬰兒的年輕男人而去。

兩人之間沒有任何言語，年輕男人隻是稍微側身，左臂中的抱被就被轉送到了中年男人懷裏。

季枝和徐荔所在的位置到底在外圍，裏麵的些細節並不能全看清楚，甚至聲音都在火把的燃燒聲下變得模糊。

“去。”重新放出小紙人，季枝照舊在徐荔耳上一點。

隨著小紙人的靠近，那邊聲音倒是清晰了些。

中年男人抱著孩子一步步走回棺邊，麵上變化的臉讓人分辨不出他的表情。

聲音卻讓季枝和徐荔聽了個清清楚楚。

“爸，隻要熬過今晚，您的魂魄就穩固了，您忍著點。”

說著，他將火把遞給一早等待在旁的年輕小夥，仔細將小嬰兒放置到棺木之上。

手在腰間擺弄幾下，從其上解下來個布袋，又從布袋中拿出個木匣子。

男人態度畢恭畢敬，如同在看什麽神物。

他雙手高舉，人徐徐跪了下去。

口中高喊：“一拜山神——”

話音落，場中其餘人異口同聲：“一拜山神——”

“二拜聖果——”

“二拜聖果——”

“三拜天地齊壽——”

“三拜天地齊壽——”

“四拜有福同享——”

“四拜有福同享——”

除了中年男人的高喊，其餘人的聲音都壓得很低。

可那低聲匯聚到一起，卻有種振聾發聵之效，宛若來自遙遠天邊的神音。

四拜結束，中年男人緩了好一會兒才從地上爬起。

身上沾染的塵土完全不顧忌，隻目光灼灼盯著手上東西。

他動作緩慢打開木盒，態度恭敬而虔誠地從木匣中取出枚帶著神秘花紋的青色果實。

徐荔錯愕地看著那一幕，她眼神不錯，隻要沒有遮擋，這些距離對她來說並不是問題。

看見那青色的果子，徐荔下意識去看季枝，發現他臉上同樣一片愕然。

無他，那青色的果子他們見過。

不僅他們見過，想必來這邊旅遊的人也全部見過。

不過他們怎麽也沒想到，這果子竟然是這些人口中的聖果。

因為那東西並不算什麽神秘物件，它就如同雜草野蔓一般，在他們去觀看的那座湖泊周圍長得到處都是，村子裏也有不少。

就比如他們居住的那戶人家，這東西就攀附在棗樹之上，再隨意不過。

徐荔還記得剛來那天在院中看見，她還專門去看了眼，雖然驚訝於上麵的奇特紋路，可並沒有發現任何異樣。

思緒隻是一瞬間，這邊兩人對著那青色果實驚訝，那邊動作卻還在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