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月娘的“辦公室”到底在哪裏付於一直沒有弄清楚。

反正不管什麽時候,這人都是在家裏晃悠的。

原本季沉的書房由於長時間不用直接被她拿去了。

每次付於進去都能看見桌子上的堆著高高一摞竹簡。

“嘖,徐月娘,你們這辦事效率是不是太差了?”付於手裏拿著個蘋果,嘴裏哢嚓哢嚓嚼著,“你就沒有和你們領導反應一下,現在各種數據都信息化了,你們應該與時俱進啊,電腦、戶籍檔案安排上啊。”

到時候一查,所有人的人生履曆全部透明,不用一點點查資料費那勁了,多節省時間。

徐月娘甩手扔出去一根毛筆,直直插在付於耳旁。

抬起頭,兩隻眼睛都要噴火了。

“你以為我不知道?你以為就你懂?啊?你知不知道老娘是個什麽身份?!”

他娘的她就是個小嘍囉,最苦最累的活就是她的。

身為一個職位低下的鬼仙,她管理的地方有好幾個市。

而這幾個市加起來,每天死亡人口都有好幾百,光統計這些人口就要把她給折磨瘋了。

可她的工作還不僅隻有這些。

你說說這些政府係統吧,好的建議不知道吸取改進,人間的壞習慣倒是吸收了不少。

官僚主義和形式主義那是一個比一個狠。

在每天統計上報死亡人口給那些人排排隊的同時,每天還得寫一份拍上司馬屁的文章。

天知道她從小就是舞刀弄槍的人,提著毛筆給他辦理公務就不錯了,還寫尼瑪的文章。

這文章還有諸多要求。

拍馬屁太明顯了不過關,沒有馬屁也不過關,文章遣詞用句不華麗錦繡不過關,筆跡潦草不過關。

那都像是有了什麽大病。

最近幾天她幹脆自暴自棄,給了付於好處讓他代替自己每天寫一篇交上去。

而付於的腦子和她相比一點不差,他自己沒水平就讓季沉摸魚給他寫文章,到時候他直接謄寫在徐月娘給的竹簡上。

沾從小畫符拿毛筆的光,他一手毛筆字還是很不錯的。

徐月娘辦理著手中的工作,有些懷疑自己累死累活當上這麽個鬼仙到底是為了什麽了。

簡直限製人身自由啊,之前的西藏一行是她最後的放縱。

啃完手中的蘋果,付於做了個投籃的姿勢把果核扔進垃圾桶。

拔下耳旁的毛筆,緩步走到徐月娘桌案前。

“今天的馬屁文什麽時候寫?”

“就現在就現在。”徐月娘立刻站起身子讓開位置,“你現在寫吧,我有個文件忘記拿了得回去一趟,今天可有的忙了。”

說著掏出一隻空白的竹簡鋪開在桌麵,人一個轉身就沒了蹤影。

付於咂咂嘴,想著她給自己帶回來的果子味道,打開手機找到季沉發過來的文字,提筆蘸墨,意氣揮毫。

一小時過去,洋洋灑灑密密麻麻寫滿一整張竹簡,把最後的署名空出位置。

付於在上麵吹了兩口,相當滿意今天的作品。

他看了眼時間,該去接季沉下班了,不知道徐月娘幹什麽去了,竟然還沒有回來。

看著黑壓壓的竹簡,付於一時間同情起她來。

隨手拿起邊上快要掉落的竹簡,付於沒打算偷看上麵的東西,隻是很平常地隨意瞄了一眼。

可就是這一眼,他在上麵看見了熟悉的名字。

白路,黃黎。

兩人的名字為什麽會出現在同一張竹簡上?

付於心裏劃過疑惑,懷疑徐月娘是故意讓自己看到的。

翻開仔細看上麵的文字,付於明白兩人出現在這裏的原因。

不知道是因為古玉還是徐月娘的打招呼,兩人明顯有了綁定的架勢。

這上麵記載的就是白路和黃黎的出生日期,都是今天。

盯著上麵的數字,付於有些出神。

之前確定了兩人可以重新轉世之後他就沒有再問過徐月娘兩人的情況了。

甚至當時還說了不去看他們。

他確定自己的想法,事實也應該是這樣。

轉世了到底成了新的人,以前的人其實很不應該去主動再給幾人創造多餘的聯係。

可是真的擺到麵前了,他的心卻蠢蠢欲動。

眼前的竹簡似乎帶著蠱惑之力,視線黏在那個日期上就撕不下來了。

他呆呆坐在那裏,心裏掙紮著,

直到電話鈴聲響起才回過神。

“喂?你來了嗎?還有多久到?”

“……”

“怎麽了?發生什麽事了?”季沉沒得到他的回答詢問,隨後低沉的笑聲通過話筒傳過來,“不會是睡午覺睡過頭了,現在還在家裏吧。”

“那我讓小林送我回去就行了。”

付於又是沉默,季沉也沒掛電話,直到聽著那邊似乎傳來了開車門的聲音才說。

“你先別動,我去接你,然後帶你去個地方,你先讓小林回去吧。”

季沉也沒問他要去哪裏,隻是囑咐他路上小心就掛了電話。

付於放下手機,看著竹簡上的時間和地點。

他接了季沉再趕過去,應該可以趕上。

不知道為什麽,猶豫不決時他並不感覺有什麽,可決定一旦做下,心裏便是強烈的期待。

他想著白路生前的事,想著自己把他的錢都捐了出去。

那他這次應該會出生在一個好人家吧。

等他走後,書房裏才多出個人影。

徐月娘走到桌前,看著攤在那裏沒有絲毫掩飾的竹簡,動作隨意地收起來。

看來她回來得正是時候。

從劇組接上季沉,付於沒有說太多,直到車子停在了醫院的停車場才向季沉解釋。

一開始季沉同樣是沉默,後來才歎了口氣,“確實應該去看看。”

至少得確定一下他的家庭好不好,父母是個什麽樣的人。

季沉給付於戴了口罩和帽子,兩人一前一後進了醫院。

問了前台的護士,兩人走到產房前,那裏已經有人在等著了。

不知道哪家是哪家,但其中有兩家人明顯是認識的,而且家裏條件都算不錯。

這些從家屬的穿著和女人手裏拎的包就能看出來。

在今天生產的不止隻有這兩家,兩人的到來並沒有惹起任何人的注意。

兩人也不著急,隨意找了個位置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