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目睽睽之下,女人尖叫一聲後就掐著脖子再也喊不出來。
在別人眼中,她不是抓著頭發亂扯就是閉著眼睛仰著頭亂搖,整一個神經兮兮中了邪的狀態。
離得近的,連忙後退幾步離她遠些。
那些一直拍個不停的記者,這時候也忍不住麵麵相覷,一時間搞不清楚這女人是真的還是托。
尤其是把剛才付於說的話和她的表現聯想到一起,有的人都控製不住起了雞皮疙瘩。
在外人麵前這女人完全是自顧自在那裏撒潑耍瘋,可在她眼裏,麵前的悼念會場所陰風陣陣。
對麵白路站在那裏怒視自己,還有兩雙看不見的手,一隻摳她的眼珠子,一隻拽她的頭發。
這種場景她見所未見,瞬間就被嚇破了膽,對自己來這兒大鬧的決定後悔不迭。
付於冷眼看著,見她扯著頭發一縷一縷往下薅,直到頭皮都出血了才衝著小寶使了個眼色。
小寶不甘不願,張嘴把籠罩在女人身上的陰氣收回,隻是留了個壞心眼,操控著一縷陰氣鑽進她嘴裏。
他還以為付於沒看見,不過付於確實是沒多說。
等女人清醒過來,她心中的慌張一絲沒少,眼睛在靈堂上環繞一圈,碰上付於冷冰冰的眼神,想起他剛才的話又是一聲尖叫。
扔開手中抓著的頭發,推開人群跌跌撞撞往外跑。
一邊跑嘴裏還模糊不清地喊著“鬼啊鬼啊”之類的,頭也沒回。
盯著她離去的背影,付於突然笑了:“看來真是得了失心瘋,果然遭了報應,我想在場的客人也不會把這場鬧劇當真。”
他視線緩緩從眾人身上掃過,尤其在那些記者身上停留幾秒。
聰明的早就嗬嗬笑了起來,將剛才拍攝的東西當著眾人的麵刪了。
“確實,確實,這樣一個瘋女人的話當然沒人會相信。”
“這是當然,死者為大,死者為大。”
也有些腦子拎不清楚的,並不以為然,幹他們這行有什麽不敢的?
別說隻是公開在公共場合拍的視頻裏,有的比他們更沒有職業道德的還會扒窗戶扒門縫拍素材呢。
連個毛都不給,如果就為這簡簡單單一兩句話放棄拍來的爆炸性新聞,那不是傻子麽。
他也不看看有多少比他還知名的記者都刪了,總以為自己是那個聰明的。
人家都說閻王好見,小鬼難纏,做明星的向來不會狠得罪這些記者,常年下來倒是把他們捧習慣了。
可付於不在這個圈子裏混,一點顧忌也沒。
見有人陽奉陰違,瞪著那些人說了難聽的話,多餘的他懶得說,小寶卻明白他的意思,見那些人依舊不刪便給每人身上都留了一道陰氣,就看他們最後怎麽選擇。
除了這場鬧劇,後來的事都順順利利。
等從山上下來,時候已經不早了。
車子行駛到一半,付於突然說:“去白路那裏吧。”
前兩天有律師找上門,說白路把他的遺產遺贈給了付於,他生前住的那棟房子就是之一。
錢,付於沒留著,全部都以白路的名義捐了出去,最後留下的隻有那棟房子。
推開門,經過這幾天,房子裏的血腥氣已經完全散了。
季沉之前找人打掃過,浴室清理了,沙發上粘著血跡的沙發套換了。
付於沒想在這邊住,卻還是來回轉了幾圈,把廚房裏會腐爛發出氣味的東西收拾了。
書房裏擺放著幾件樂器,是白路在家裏工作的地方。
來到臥室,裏麵幹淨整潔,被子,床單全是淺色係,符合白路的審美。
視線掃到臥室窗台上放著的那盆有些黃葉的繡球花。
付於探手把頂上已經幹枯軟在一起的花團揪下來,摸摸葉子,彎腰把東西抱起。
別的東西他基本沒動,隻是走時拎了一盆花。
不知道是缺了營養還是反季節開花的緣故,那盆繡球花被付於帶回家後一直半死不活,葉子黃黃的要落不落。
季沉替他詢問了不少人都沒解決,不僅沒解決,不對勁的都不止這盆繡球花了。
之前付於情緒低落季沉都歸結於白路去世,可這都過去一個多月了,付於還是如此。
不僅每天都泡在書房,而且不愛說話也不愛笑了,甚至不像以前那樣愛湊熱鬧,季沉出去工作,他就一個人待在家裏一天也不嫌煩。
這不像付於,季沉想,付於不是會沉浸於情緒的人,當年付於師父去世都沒能改了他的性子,不可能這次就突然變了。
季沉拉響了心中的警鈴。
有了白路的例子在先,季沉生怕他是心理出了問題,這天連哄帶騙把人帶去了一間私人心理谘詢室。
站在門口,付於看著招牌上明晃晃的幾個大字,扭頭看向季沉。
他眼中無波無瀾,“你有病?”
季沉和他對視,不敢說自己是懷疑他有病。
可付於對他的想法簡直不能太了解,相當認真又說了句:“我沒病。”
季沉:“錢都交了。”
付於沉默幾秒:“那走吧。”
就算沒病也能檢查檢查,錢都交了怎麽著也得浪費那人點時間。
付於接過醫生準備好的問題,每一題都看得很認真,該選a的選a,該選b的選b,一點不含糊,一點不敷衍。
他這樣淡定,邊上的醫生倒不淡定了。
季沉的視線太過火熱,從進來之後就上上下下把他掃了兩遍,現在還一直盯著他看。
搞得他心裏壓力有些大。
“這位先生,家屬的話出去等就可以了。”
“沒關係,我不出聲。”
醫生在心裏翻了個白眼,他是不出聲,可那雙眼睛都要把他吃了。
測試卷上的那些題並沒有多少需要思考的,全部按照自己的情況來選就行,用了差不多十分鍾付於就做好了。
醫生見季沉如此嚴肅認真的模樣還以為這次的病人會多難搞。
結果看完之後,他推推眼鏡,“我想這位先生沒有任何問題。”甚至比大多數人都要健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