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著手心被眼睫毛刮過的觸感,季沉才說道:“這都是注定的,和你沒有任何關係。”

“可是如果我不插手,原本黃黎……”

他的一聲黃黎說出來,季沉就知道現在躺在這裏的人是誰。

他強勢地打斷付於的話,“你又怎麽知道先死的是白路,黃黎的選擇就和他不一樣?”

“他的麵相不會……”

“不會什麽?這種問題你窺不清楚。”季沉厲聲嗬斥不留一絲餘地,“付於,你說過,你不是神,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這和你沒有直接關係!就連哪一天我突然死了,那也是我的命,和你算沒算出來沒有關!”

察覺到自己這句話說得重了,季沉停頓一瞬,又緩下聲音,“付於,你不能忘了自己隻是個普通人。”

他承認付於玄術很好,可這並不能說明什麽。

清醒過來的付於當然明白這個道理,應該說他向來明白這個道理。

甚至從一開始看出白路的命運走向時他還曾打算袖手旁觀,他從來不是什麽好人。

後來稍微提點一句是因著黃黎的關係,再然後白路死皮賴臉纏上來,兩人漸漸成了朋友,他才對白路上心。

不管是對白路失戀時的開導,還是送他的那盆繡球花,付於都是真心想要幫一幫這個心思幹淨的年輕人。

隻是事事難料,命運輕易不可抗,一年之差,白路還是死在了驚蟄的前一晚,甚至就連黃黎也丟了性命。

“我知道,季沉。”付於拉下季沉的手,“我知道的。”

不管是徐月娘還是白路,他哪個都救不了。

因為他隻是個普通人。

付於本來就在恢複中,季沉以為他會受到白路事件刺激,情況惡化徹底把自己封閉起來,沒想到他卻因為這件事而清醒過來。

付於這幾天的情緒一直很低沉,不是一個人待在書房就是去小寶的房間看徐月娘和段烈。

季沉並不打擾他,兩人經常是各做各的,一天時間眨眼就過去了。

白路悼念會這天是個好天氣,陽光灑在身上暖洋洋的,和白路給人的感覺一樣。

中間白路母親過來鬧了一場,沒有質疑自己兒子的死,也沒有替他喊冤,反倒是說起了他那筆不菲的存款。

原本被黃黎偷偷找人打了一頓又威脅一通,她最近在老家過得跟個鵪鶉似的,猛地聽說白路死了,那個姓黃的大少爺也死了。

原本被壓製的氣焰猛地又囂張起來。

“憑什麽不讓我進去!啊?你們憑什麽不讓我進去!我是白路的媽,我兒子的悼念會我這個做母親的難道不能進去嗎!你們憑什麽攔我!”

身形肥碩的女人對著門口的保安又推又搡,聲音又尖又細和她的體型完全不一樣。

那聲音一出,場中的不少人下意識皺起眉頭。

一些記者看熱鬧不怕事大,根本不顧場合,亂子越大他們越喜歡,一時間,全都把鏡頭對準那邊。

白路的經紀人厭惡地往那裏看了眼,他倒是把這個女人給忘了。

這女人不傻,一看見裏麵有記者,鬧騰得更厲害了。

“你們大家都幫我評評理,我是白路的親媽,我兒子悼念會我為什麽不能進去!還有,我兒子死了竟然沒有一個人通知我,還是在新聞上看到了我才知道,說!你是不是打算侵吞我兒子的遺產?!”

前麵幾句話半是撒潑半是耍賴,最後一句卻是衝著白路經紀人去的。

這話一出,白路經紀人臉黑了,“你少胡說八道,白路是自殺,自殺之前已經立了遺囑,必要的那份少不了你,剩下的已經被他遺贈給朋友了。”

“你少胡說八道了!”一聽大部分遺產都被白路給了別人,女人瞬間不幹了。

“他在這世上隻剩下我這麽一個血緣親人了怎麽可能把東西留給外人!你們是不是在裏麵造假了。”

她聲音洪亮,斬釘截鐵。

小林趴在付於耳邊:“付大師,這個就是白路的媽,之前我在黃黎店鋪門口看見的就是她。”

“是嗎。”付於看向女人的眼神冷冰冰的。

人人都說天下無不是的父母,可看看那個把他丟在陌生地界的母親,又看看白路這如同吸血鬼似的媽。

這世上不配做父母的多的是,原生家庭對人影響才更深。

“季沉,把她放進來吧。”

季沉看他,付於對他點頭。

今天的悼念會是白路經紀人組織的,可裏麵的安保人員是季沉找的。

季沉看向門口,沉聲:“讓她進來。”

語氣是說不出的冷漠,這個女人簡直了,來參加自己兒子的葬禮竟然穿了身領口帶紅的衣服,是一點也不避諱。

注意到這點的不僅是他,在場的聽季沉讓人把她放進來都很驚訝。

女人聽到他開口,抬眼一瞅,發現是個長得不錯的男人,他在電視上見過這人,和白路走得還挺近。

想到剛才經紀人說的話,女人神情警惕,看季沉的目光不善起來。

“我記得你叫季沉是吧,你就是那個騙我兒子錢的人?我告訴你,你最好把錢吐出來,否則我們就法庭上見吧!”

說完她表情自得,長時間威脅白路讓她明白這些明星最害怕什麽,她可不會傻到真的把這些事放到網上,他要拿著這些事一直勒索他們。

場中本來還有些竊竊私語之聲,可現在卻突然沒了聲音,是前所未有的安靜。

這話說得搞笑,季沉的身份在圈子裏不是太大的秘密,不少人都知道他是大家族的少爺。

而且他本身就比白路名氣大,說他騙錢,誰都不會相信。

付於突然笑出聲,女人眼神如刀,鼠目裏全是精光,“你笑什麽。”

“我看你這個人是得了失心瘋,前前後後嘴裏沒一句真話,想要打秋風就換個地,在人家的悼念會上鬧也不怕得罪了什麽東西。”

正巧一陣風吹來,場上女人控製不住打了個哆嗦。

隨後看著麵前的空氣,眼神逐漸變得驚恐。

“啊——”

一聲尖叫從她那尖嗓裏傳出來,讓所有人渾身一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