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薑知味關掉直播,有些疲倦地打了個哈欠,一抬眼,忽然發現安楠正在那裏跟筷子較勁。

“……安小姐,”他詫異地問,“你是想要吃泡麵嗎?”

安楠動作一僵,尷尬地抬起頭:“還剩了這麽多,不吃很浪費啊,可是我好像沒法使用陽間的物品,也碰不了陽間的食物……”

“這個簡單,”季深又不知從哪兒變出一朵彼岸花來,摘下一片花瓣,笑得有些不懷好意,“吃了這個,24小時內你就可以接觸陽間的食物了。”

安楠眼前一亮,伸手就要去接,誰料季深以更快的速度往後一撤:“我已經免費給了你一朵彼岸花讓你恢複原貌,再要的話就要收錢了,一片花瓣冥幣十萬元,折合人民幣十塊錢,很便宜吧?”

安楠嘴角一扯:“我一個遊蕩了三年的孤魂野鬼,哪來的錢?”

“奇怪,”季深做出一個誇張的驚訝表情,“你家裏人居然沒給你燒紙錢嗎?那也太慘了吧。”

安楠:“……”

這個鬼差為什麽這麽欠揍?

“沒有錢也沒關係,”季深那雙眼狡黠地勾了起來,“隻要你答應給我證據,我可以免費給你提供彼岸花,要多少都行。”

安楠深吸一口氣,咬牙切齒地說:“我警告你,你不要太過分了,幫你整我前男友,這是人能幹得出來的嗎?”

季深挑挑眉。

“……反正我又不是人,成交。”

第6章 窮

安小姐果斷放棄了自己沒什麽球用的前男友,從季深那裏換到一瓣彼岸花。

她捏著那細瘦的花瓣,登時不滿起來:“不是說要多少有多少嗎,為什麽不能一次給一朵?”

“用不掉會謝的,”季深手指一搖,剩下的花又不見了,“它隻有在我手裏才能保持盛開的狀態,你需要的時候我再給你就是了。”

“那個……我插一句嘴,”薑知味舉手說,“我沒記錯的話,石蒜有毒吧?不處理就食用真的沒問題嗎?”

季深笑起來:“她都是鬼了,就算有毒,難道還能再毒死一次不成?”

……好像也有道理。

薑知味隻好聳聳肩,從沙發摸到了床上,打著哈欠自言自語:“為什麽突然感覺這麽累啊……我睡了,有什麽事明天再說。”

小旅館的床並不很舒服,可身體一沾上去,意識就要止不住地往裏陷。薑知味最後掙紮了一下:“等等,隻有一張床,你怎麽辦?”

“我睡沙發。”

安楠已經迫不及待地把那瓣彼岸含進口中,也沒敢嚼,囫圇咽了下去。煮泡麵的鍋裏尚有餘溫,滿室香氣還沒散盡,她趕緊把剩下的東西撈出來往嘴裏扒,含混不清地說:“好吃。”

沒有什麽比一個遊蕩三年的孤魂野鬼重新吃到美味食物更讓人感動的了。

季深視線在她身上停留了一會兒,忽然伸手拿起那把陶瓷刀,湊在鼻端聞了聞,眉心微微聳起:“你有感覺到什麽不對嗎,安小姐?”

“什麽?”安楠一愣,“不對……確實不對啊,我比你們少一個蛋,剛那個溏心蛋是真的誘人,都不說給我剩一口。”

“……我又不是指這個,”季深無奈,心說就算真少蛋也是少倆不是少一個,“我是問你,吃了泡麵以後,有感覺身體哪裏不對嗎?”

安楠想了想:“飽了?”

季深:“……”

“算了。”他心力交瘁地一撐額頭,突然感覺這姑娘當年被欺負成那樣,大概是有原因的。

安楠把剩下的泡麵吃幹抹淨,湯都沒剩一滴,終於心滿意足地往後一仰:“我說簡……不,鬼差,你要我給你提供證據的話,是不是意味著在這段時間裏我都得跟著你們兩個?”

季深抬眼:“差不多吧,我勸你不要想著逃跑,外麵除了我們還有其他鬼差,萬一把你抓走,就前功盡棄了。”

“我沒想跑,”安楠一臉期待地雙手合十,“我的意思是我可以多待幾天嗎?想多蹭幾頓飯。”

“……”季深麵無表情地站起身來,“不早了,休息吧。”

他說完把陶瓷刀一扔,轉身走向薑知味,幫某個已經睡死過去的家夥蓋上被子,隨後在床邊坐下,盯著他的臉出神。

安楠偷偷溜到門口把大燈關掉,黑暗似乎給了季深更多的發揮空間,他趁著薑知味睡著,用指節輕輕在他臉上蹭了兩下,又好像怕被他發現,急忙收了回來。

等過半分鍾確定他沒有醒的意思,季深這才開始大膽起來,輕輕搓了搓他的頭發,感覺到還有點潮濕,掌根便撐起一簇細碎的紅光,順著掌紋淌入對方發間,將最後一絲水氣蒸幹了。

黑暗並不影響鬼的視力,安楠坐在遠處看著,嘴角一扯,低聲說:“你倆到底什麽關係?你為什麽不告訴他你就是簡……”

那個“隨”字她隻做出了口型,沒能發出聲音來——喉嚨像被一隻手掐住,無論她怎麽努力也吐不出音節。

季深在薑知味鬢邊吻了一下,重新回到沙發裏,雙眼微眯:“你吃了我的彼岸花,就代表我隨時可以控製你的舉動,所以我勸你老實一點,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講。”

安楠:“……”

卑鄙!

季深解開對她的禁製,又說:“我不是不想說,是不能,如果在達成目的之前提前公布我是誰,我會被強行踢出去的。誰知道我的身份都可以,唯獨不能讓他知道,懂了?”

安楠捏了捏自己的脖子:“哦。”

季深說完便合上眼閉目養神,思維卻始終沒有停下來——他總感覺那泡麵不太對勁,之前他分明已經很累了,吃完以後莫名困意全消,現在精神得不得了。

由於這股“精神”撐著,他幾乎一整晚也沒睡著,黎明之後才緩緩迷糊過去。再睜眼的時候,天已然大亮,一縷陽光從沒有拉嚴的窗簾探進來,正好落在茶幾上,一線金光筆直地切過去,像是將它一劈兩半。

季深順著陽光看去,發現同樣被“一劈兩半”的竟還有安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