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陌何止是沒有搞定丈母娘,她是一時衝動,站起來之前就沒和任何人說。

這個“任何人”包括此刻正被她牽著手的雲清樾,而江陌直到此時也沒意識到自己做事有多不靠譜。還是圍觀的係統這時在她腦海裏弱弱提醒了一句:“宿,宿主,你這是,要結婚?可你,好像,還沒有,跟師姐求,婚呢……”

一句話如晴天霹靂,剛被一通祝賀說得眉開眼笑的江陌頓時一僵,整隻虎都傻了——沒搞定丈母娘沒關係,大不了之後再被揍一頓,可沒搞定老婆問題就大了。

江陌拉著雲清樾的手一緊,仿佛生怕人下一刻就甩開她的手跑掉一般,但又不敢回頭去看師姐的臉色。直到過了好一會兒,她發現自己的手還沒被甩開,這才帶著些僵硬和小心翼翼的回頭看了一眼。結果意外的發現,師姐的神情還算平靜。

是的,雲清樾並沒有因為江陌的擅作主張生氣。因為世界不同,觀念也不同,從雲清樾接受江陌的那一刻開始,結成道侶在她心中似乎就是理所當然的。

或許江陌在宣告消息前,應該與她說一聲,但就算不說,這點默契兩人還是有的。

因此察覺到江陌的不安時,雲清樾並沒有往自己身上想,她稍稍用力回握住江陌的手,小聲問題:“怎麽了?”問完目光往祝宗主方向稍稍一瞥,似乎了然:“稍後咱們可以一起去說。”

江陌哪知道師姐這般體貼,簡直感動得眼淚汪汪,恨不得立刻拿出自己的全副身家補上求婚。不過這裏到底是淩雲殿,眾目睽睽之下,而且她剛才大言不慚的宣布了兩人要結成道侶,現在扭頭又跑去向師姐求婚,總感覺打臉來得太快太狠。

所以她稍稍猶豫了下,便在心裏默默決定,補上求婚的事,還是等之後兩人獨處時再做吧。此刻隻感動的看著師姐,重重點頭:“好。”

兩人上演著溫情脈脈,言行舉止自然是落在其他人眼中的。

祝宗主臉色好像更黑了,但她似乎也隻是單純的生氣,並沒有出麵阻攔的意思……或許就像江陌想的那樣,丈母娘看她不順眼,大不了事後挨一頓打就是了。

當娘的都沒說什麽,做師尊的也沒開口,江陌突然扔下的炸彈,也就沒有掀起更多的波瀾來。

青霄掌門眼見著這事暫時過去了,想了想從儲物空間裏取出一隻錦盒,遞了過去:“監兵與清樾師侄結成道侶,於我玄清宗也是喜事一樁,這點賀禮便算是我的小小心意。”他說完目光掃過眾人,又體貼道:“監兵的婚事不容輕忽,待來日事情了解,玄清宗定會舉行大典,再邀諸位同樂。”

換句話說,婚禮今後還是會舉行的,所以大家現在也不必急著送上賀禮。至於萬一他們沒撐過眼前的浩劫,那便是塵歸塵土歸土,沒什麽好說的了。

眾人聞言應和兩句,江陌收了青霄掌門的賀禮,這事也就徹底告一段落了。

……

今夜眾人聚集在此的初衷是商議九幽宗主結盟一事,中間雖然“插科打諢”了許久,甚至讓江陌趁機宣布了婚訊,但最終還是要回歸正題的。

不過耽擱了這麽久也不是沒有好處,至少她們等著等著,等到了青源的結果。

是的,青源按照九幽宗主送來的方法嚐試煉器,現在已經煉製出了簡單的成品。於是眾人還未開始話題,便再次中斷了,並且所有都感興趣的聚集了過去,打算先看看青源的成果——怎麽說這也是九幽宗主送來的誠意,他們也得先看看這誠意有幾分,才好說其他的。

江陌和雲清樾也跟了過去,不過兩人隻是單純的看熱鬧,結果如何對她們而言並不十分重要。畢竟她們都是神獸,就算沒有外力的輔助,強悍的身體就已經是最好的武器了。

比如江陌的虎爪,再比如雲清樾的羽毛,都是獨屬於她們的利器。

江陌二人是抱著看熱鬧的心情湊過去的,走近了一看才發現,青源峰主煉製的法器居然是一隻碗。據他所言,這碗可以變換大小,正放著能接雨,反扣著甚至能罩住一座靈峰……聽著挺厲害的,不過對於他頭一個煉製出碗這種事,眾人心情還是忍不住有些微妙。

不過心情微妙歸微妙,東西有沒有用,好不好用,還是要試過才知道。

***************

九幽宗主的誠意不似作假,至少青源峰主按照他給出的法子煉製出的法器,果真沒被怪雨影響。唯一讓人想要吐槽的是青源峰主的新法器實在是太奇葩了些。以至於他將那碗形法器放大,籠罩住附近一座小靈峰時,那座小靈峰差點炸了鍋,還以為是魔族打進來了呢。

當然,最後得知是虛驚一場,炸鍋的小靈峰很快便平息了下來。不過小老虎耳尖,隔著老遠還是聽到了不少弟子的吐槽,十之八九都是吐槽那法寶形態的。

青源峰主大概也聽到了些,不過他剛試驗成功心情不錯,也就毫不在意。

眾人看過試驗結果,回到了淩雲殿。隻見青源峰主將那法寶繼續放在怪雨中淋著裝雨,大抵是想測試一下那效果是暫時的,還是一直有用。不過無論如何,之前的效果已是眾人親眼所見,於是便有人考慮起了可行性:“這法子看來可用,但現在重新煉製法寶,怕是來不及了吧?”

修士們各有底牌,各有法寶,這些東西不是說換就能換的。且不提玄清宗能不能供應出這麽多替換品,就算他們資源豐厚,也有實力煉製出上等法寶,可時間上根本就來不及。

看看青源峰主,他可算是玄清宗最好的煉器師了,煉製個碗還花了小半夜呢。

這個問題很現實,眾人聞言神情都是一凜,倒是青源峰主這時已經放鬆下來。他時不時張望一下外麵的碗,擺擺手說道:“不必重新煉製,隻要稍作改進,諸位自己來就可。”

修士多多少少都會些煉器的法門,不是從無到有,而是稍作煉製提升自己法寶品階的程度。現下聽青源峰主這麽說,眾人心中頓時一鬆——說實在的,法寶對修士而言重要異常,除非萬分信任,否則沒有哪個修士會輕易將自己的法寶交給別人。煉器師也不行。能自己動手當然最好。

於是接下來,青源峰主又開始細細教導眾人如何做,還拿了兩件自己不常用的法寶作為示例。試驗完就一起扔到了殿外,和那隻新碗一起淋雨測試。

如此一番折騰下來,眾人心中也有了底,開始正視起九幽宗主的結盟。

青霄掌門坐在上首,終於再次對眾人道:“楚宗主的誠意,想必大家也都看到了。如今再看他那結盟的請求,不知諸位意下如何?”

玄清宗的態度青霄掌門自己就能決定八成,不過他身為掌門,自然也要聽同門意見。因此他開口問出之後,便將目光投向了自己的幾個師弟師妹,示意她們可以先說。

師兄弟做了多年,幾位峰主和青霄掌門還是有些默契的,當下青煦便摸著胡須說了一句:“我覺得可以試試。反正咱們也快山窮水盡了,就算外麵的人什麽都不做,一個月後咱們也得出去跟人拚命。魔族可不會吝惜我們人族的性命,死多少手下他都不會心疼,實在不必多此一舉。”

青煦的態度很光棍,反正他們也無利可圖了,隨便怎麽嚐試都不吃虧。再說萬一九幽宗主是真心的呢,有九幽宗做內應,魔族的勢力至少能瓦解一半,那可是血賺。

眾人聞言想了想,覺得這說法好像也沒毛病,唯一值得人謹慎的是,他們押上的會是自己的性命。

青霄掌門聽完不置可否,第二個將目光投向了祝白羿,說道:“赤血宗與九幽宗素有舊怨,不久前還曾有過大戰,不知祝宗主對楚宗主此人是何看法?”

祝白羿掀起眼皮,語氣冷冷給出評價:“野心勃勃,心思詭譎。”

眾人心裏多少有底,但聽這話也不算是什麽好評價,就差直言九幽宗主不值得信任了。

然而緊接著祝白羿又說道:“人不可信,但他確實不是甘居人下的性子。若是他本人沒被那魔族操控,那這結盟的請求倒是有幾分可信的。”

這個說法得到了飛鳶的認同,她到底曾經掌管合歡宗,消息最是靈便。而修真界中各位高層的消息,自然也是合歡宗收集的重中之重,更甚者她還知道不少隱秘。隻不過如今不是兩派相爭,甚至不是正魔兩道的對戰,而是事涉魔族,那些隱秘和把柄也就統統不管用了。

青霄掌門聽罷兩人一見,眉梢微微一挑,問道:“可以一試?”

兩人一起點頭:“可以一試。不過要當心他過河拆橋,更甚者引得鷸蚌相爭,隻他漁翁得利。”

青霄掌門心裏有了數,又問過其餘人,倒都沒有別的意見。於是眾人愉快的決定接納了九幽宗主的結盟,隻不過接納的同時,也在心裏防備著他。

開了大半夜的會總算是有了結果,雖然後半程江陌二人完全沒有插嘴的餘地,但等到散會時小老虎還是忍不住長長鬆了口氣。

她一躍跳了起來,再次忘記了丈母娘,拉著師姐就準備回去補上求婚。

臨出門前,兩人撞上了飛鳶。後者目光在二人身上一頓,忽然取出一隻錦盒遞給了二人:“這是賀禮,二位若不嫌棄,便收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