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陌知道曇心的狀況不好,可再是知道也沒有親眼見到黑氣往他心口鑽來得震撼。那一瞬間,江陌甚至懷疑曇心的身體會立刻被感染入魔。

好在並沒有,佛子的身體比預想中能抗多了。

可饒是如此,江陌仍舊覺得心有餘悸,猶豫一番之後小心翼翼掀開了曇心的衣襟。靠近心口的那片胸膛被露了出來,白皙的肌膚平整而光滑,看不出下方少了最重要的心髒——當初的獻祭並沒有留下傷口,當然就算是留下了,這麽幾年功夫也足夠佛宗的人將這傷口修複。

江陌當年是查看過曇心傷勢的,如今再見到也不覺意外,她隻是想看看之前那團黑氣還在不在,現在全然尋不到黑氣的蹤影,也隻能放棄了。

而就在江陌想要替曇心將衣襟重新掩好之時,旁邊的雲清樾忽然開口:“等等。”

江陌聞言立刻停下了動作,卻帶著些不解:“怎麽了?”

雲清樾上前兩步,目光定定落在曇心心口的位置,也不知她看出了什麽。江陌等了會兒沒等到回答,正要再次開口詢問之際,既然就見雲清樾羽翅一揮,一道靈光便向著曇心襲去。

江陌爪子動了一下,到底沒攔,於是就見那靈光直直落在曇心身上,劃開了他的胸膛。

一言不合就給人開胸,江陌下意識閉了閉眼,有點怕見到小和尚血濺三尺的畫麵。但事實上並沒有,曇心雖然被劃開了胸膛,但傷口處流出的血卻是極少的,甚至少到可以忽略不計。江陌睜眼瞧見這一幕時,都沒忍住發出了一聲充滿驚訝的“咦”。

雲清樾卻沒急著解釋什麽,她操縱著靈氣化成了兩隻手,大有要撥開曇心傷口看看的意思。江陌見狀終於阻止了她:“阿樾,這裏是血池,這樣……不太好吧?”

血池裏的魔氣本就侵蝕著曇心的身體,有了突破口之後隻怕更甚。

雲清樾被阻止倒也不惱,她微抬下巴示意江陌查看:“你看看曇心心口裏是什麽。”

江陌不解,曇心的心髒和七寶琉璃心融合了,被獻祭去鎮壓封印大陣後他的心口應該是空****的,隻靠著靈藥的靈力維持生機。現在聽師姐這意思,難道他的心口裏還能重新再長出顆心髒來?

開玩笑,佛宗想盡了法子也沒能長出來的心髒,難道泡泡血池就有了?!

不過心中腹誹歸腹誹,對於師姐的話,江陌還是聽的。所以她毛茸茸的虎爪很快貼在了曇心心口,僅剩的那些能調動的靈氣隨著吞吐進入曇心體內。然後很快,大老虎整張臉都皺起來了,帶著幾分驚疑不定:“咦,這裏麵真的有東西……”

不僅有東西,如果江陌沒感應錯的話,應該還不是什麽好東西。充斥著負麵能量的不知名存在,絕對不是什麽新生的心髒!

那麽,這皮肉之下,又是什麽呢?

江陌讓開了位置,沒再阻止雲清樾,於是她便瞧見那雙靈力凝成的雙手拔開了曇心心口的皮肉。她有些不忍直視,但又不得不將視線落在那處,於是當皮肉翻開,下方赤紅泛黑的珠子暴露出來時,第一時間便落入了她的眼中。

“這是……煞珠?!”江陌驚詫出聲,一瞬間好像將某些事串聯了起來。

所謂煞珠,便是煞獸額頭上那顆珠子——當日煞獸剛一出世便被江陌等人撞破絞殺,最後唯有一顆煞珠被黑衣人趁機搶走。

她們一直不知道那顆煞珠下落如何,祝宗主事後好像派人找過也沒找到,卻怎麽都沒想到會出現在曇心的心口裏。不過麵對這樣的情景,也不算太過出人意料,畢竟是在玄陰山生成的煞獸,自然與這裏,與這裏的血池息息相關。以它為引,也算是十分契合。

江陌頭皮有些發麻,她繞著曇心走了兩圈,爪子伸出去又收回來。看她的樣子,分明是想直接來個虎爪掏心了,但這煞珠看著比當初還要邪性,她還真有點不敢下手。

“阿樾,咱們現在怎麽辦啊?”江陌束手束腳,最後隻好求助師姐。

雲清樾能調用的靈力比江陌多,自然比她從容些。聞言她也沒廢話,直接操縱著靈氣化手打算將煞珠取出,結果這一牽扯,便見煞珠上無數道細小紅線鏈接,仿若經脈血管一般將煞珠與曇心的身體緊緊勾連。這還不止,甚至就連她們腳下的大陣都跟著受到了牽動。

隻一瞬間的嚐試,雲清樾立刻便明白事不可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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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現在曇心心口的煞珠就像是一顆被移植的心髒,雖然不那麽契合,但鏈接“心髒”的經脈血管全都接上了。因此哪怕這顆“心髒”不那麽契合,也同樣牽一發而動全身。

不僅江陌感覺到了麻爪,就連雲清樾一時之間也不知該如何是好。

兩人對著小和尚一籌莫展,雲清樾轉而嚐試破除下方的大陣。可即便她對陣法頗有研究,又因破陣珠能看到陣法線條而加深了陣法造詣,麵對血池底部這複雜到了極致的大陣,依舊無從下手——隱約間,她感覺這陣法與修真界的套路有些不同,大抵是和魔族有幾分關係。

陣法破不了,小和尚的問題也解決不掉,上方針對神獸的陣法威力猶在,雲清樾並沒有把握能帶著江陌衝出血池。更何況血池上方的石窟裏,還有不少高手坐鎮。

一時之間,兩人再度陷入了進退維穀的境地。

江陌有點焦躁的在曇心身邊徘徊,她能看到血池中飄**的黑氣向著他心口湧入,卻根本阻止不了。且不論這些黑氣最後是被煞珠吸收了,還是融入了曇心的身體,顯然都不是什麽好情況。這讓她不禁有些後悔,或許當初她不該救曇心的,就讓他那樣獻祭了自己,或許才是最好的選擇。

可現在說這些,一切都晚了。

江陌幾番猶豫,期期艾艾問師姐:“阿樾,你說……”之後的話到底也沒說出口。

雲清樾卻似明白她想說什麽,抬起翅膀拍拍虎頭,隻安慰道:“別想那麽多,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總是有辦法的。”

許是巧合,許是運氣,雲清樾話音落下的當口,兩人忽然感覺到血池之中一陣激**。無形的束縛消失了,以雲清樾的視角來看,便是上方的陣法線條正在崩散。

而陣法線條崩散之後兩種可能,一種是陣法被破,另一種是有人主動關閉了大陣!

……

雲清樾對陣法的認知半點不差,此時此刻的血池上方,祝白羿正費勁的打破一處陣法節點。她聽俘虜說,這血池下足足埋了三隻神獸的屍骨,原本針對的就是監兵。

當然,鴻鵠的傳聞他們也聽過,沒想到這麽容易就買一送一了。

親娘聽到這話有點生氣,不過對比起生氣,更重要的還是把自家崽子救上來——聽石窟守衛說,江陌兩人落入血池已經七天了,正常來說應該早已經被血池侵染,距離身死道消不遠了。但事實上從青鈺手中的魂燈來看,雲清樾的情況一點不差,燈火燃燒得穩定而旺盛。

從魂燈的情況來看,兩隻崽子應該還算安全,不過正因如此,兩個當娘的在血池上就更不敢掉以輕心。她們好不容易從俘虜口中拷問出陣法情況,第一時間就開始從外破陣。

陣法能夠關閉的地方,三人已經從俘虜口中問了出來,但針對神獸的陣法一經啟動卻是關閉不得——血池底部那針對曇心的大陣她們並不知道,畢竟那也不是守衛能夠掌控的——好在兩個大乘期修士,再加上佛宗長老一起幫忙,三個大乘期一起破壞陣法效果還是顯著的。

“劈裏啪啦”一陣拆遷,血池下的陣法開始鬆動。

血池上的祝白羿等人隻感覺到一陣能量波動。而深處在血池底部的江陌兩人,卻能感覺那股無時無刻不壓在自己身上的壓力陡然一輕,仿佛無形的枷鎖被打破。

江陌一躍跳了起來,仰頭看著上方濃稠不改的暗紅:“怎麽回事,那陣法到時間了嗎?”

雲清樾之前衝破桎梏,陣法對她的影響已經減輕許多了,但此時沒了陣法壓迫也感覺到渾身輕鬆。她聽了江陌的話,翅膀再次拍了拍虎頭:“這種陣法哪有時限,你沒事也多讀些書啊。”

文盲虎雙爪抱頭,頓時一陣委屈:“我要修煉,哪有時間學那麽多?”

和江陌相比,雲清樾懂陣法會煉器,符籙丹藥也略有涉獵,簡直稱得上十項全能。小老虎就比較廢了,她全部的時間都用來修煉了,因為隻有修煉升級,她才能追上師姐的腳步——在修為方麵,她確實如願以償,可惜終究還是比不上天生的學霸。

雲清樾倒也沒有嫌棄江陌的意思,不過這麽一說罷了,見江陌委屈便順口安慰道:“好好好,我的小老虎已經很厲害了。等今後有了時間,我慢慢教你如何?”

江陌有點高興,耳朵尖還有點燒,這還是師姐頭一回這樣喊她,聽著便覺親昵。

白虎抬爪撓了撓自己發燙的耳朵,胡亂點點頭答應下來,接著立刻轉移話題:“不管怎麽說,現在陣法沒了,阿樾咱們是不是該上去看看?”

雲清樾掃一眼腳下閃爍著紅光的大陣,眸光一凝:“先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