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池之下早被兩隻神獸攪得天翻地覆,血池上卻仍舊是一派平靜,半點波瀾也不見。

仍舊是那座石窟,仍舊是那些守衛。所有人都在閉目掐訣,忽然一人睜開了眼睛,在心中默算一番開口道:“七日了,那兩隻神獸應該已經解決了。”

這話一出,掐訣的幾人立刻身形一晃,險些跌落下去。

陣法都是需要能量支持運行的,越是高級的陣法耗費越大。比如各宗的護宗大陣,一旦開啟簡直就像是吞金獸,有多少靈石都不夠往裏添的。而他們之前主持的陣法卻有些不同,它不吞靈石,全靠修士的靈力驅動,而七日的輸出也足夠將一個修士榨幹。

索性地宮之下遠不止石窟中的幾人,早有修士侯在一旁。見幾人收功脫力,幾個修士連忙上前將人扶住:“幾位辛苦了。大人有令,幾位可以暫做休整,這裏有我等暫時鎮守。”

這時候沒人反對這安排,落在石橋上後,脫力的幾人便直接盤膝坐下。

調息不過半周,忽然間耳畔傳來一陣巨響——地宮中的聲音總能傳出老遠,除了正常石門等開啟的響動之外,這聲音明顯超出了正常範圍。

“有敵襲?!”接替守衛的人驚呼一聲,卻並沒有衝出石窟迎敵,反而紛紛掐起了手決。

他們也在施展陣法,隻不過不是催動血池裏的陣法,而是催動石窟口的防禦陣——這裏是整個地宮的核心,也是最重要的所在,就算是整個地宮都毀了也沒關係,但這裏卻不能有半分損失!

隨著幾人掐訣,陣法的光芒很快亮起,眼看著防禦陣就要開啟,忽然間一道劍光強勢插入。在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的當口,那剛剛升起一半的防禦陣就被斬破了,也幾乎將石窟中的幾人眼珠子驚掉……要知道,這防禦陣雖不起眼卻是九品大陣,豈是隨便什麽人都能破的?

當然,既然九品防禦大陣都破了,也可知來者並非等閑。

石窟中的幾人頓時升起了警惕,眼見著劍光的主人一腳踏進石窟,便抓住時機紛紛出手。一時間紅的黃的綠的,各色靈光齊齊襲來,大有將人轟碎的架勢。

所幸來者早有準備,手中法決一捏靈劍一展,一道淩厲無匹的劍光頓時橫掃而去。

有道是一力破萬法,此刻的劍光便擁有無可匹敵的氣勢,隨著那白色的劍光劃過,所有的靈光所有的攻擊,便好似冰雪消融,全被這一劍斬破。

隨後石窟外的人終於一步踏進了石窟,她一身白色法袍,手中持著一柄如霜似雪的靈劍,看模樣氣質與雲清樾像了八成,偏又比她更冷上三分……那熟悉的麵容,熟悉的氣質,熟悉的玄清宗法袍,不是青鈺峰主親至又是誰?

青鈺峰主成名多年,修真界認識她的人不少。恰好石窟中的幾人便都認識她,此時便有人忍不住驚道:“青鈺,你怎麽會在這裏?!”

石窟中的幾人顯然很驚訝,因為在他們得到的消息中,雲清樾傳信回玄清宗至多不過數日。而她和江陌能這麽快趕來玄陰山,純粹是因為當時離得近。可玄清宗就不同了,從玄清宗飛到此地,至少需要月餘,所以他們幾乎沒有考慮過援兵這回事。

然而現在援兵忽然出現在眼前,簡直跟從天而降沒什麽差別,幾人如何能不驚訝?可青鈺峰主又怎麽會跟無關之人解釋那麽多?

她冷冷一眼掃去,並不認識,揮劍便斬,那人應付得狼狽。

所幸她也隻有一人,而石窟之中卻藏著許多未啟動的陣法。即便是大乘期的強者,也不是不能留下……石窟中的幾人對視一眼,再不廢話猶豫,開始配合反擊。

一開始事情進行的還算順利,畢竟占著地利之便,石窟中的守衛很是占了幾分便宜。可青鈺即便被糾纏,即便落入陣法,也不見半分慌張。

很快,石窟中的人便知道她為何不慌了,因為來的根本就不止她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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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清宗距離玄陰山很遠,按照正常來說,是壓根來不及摻和這裏的事。大抵也是因此,玄陰山才會被魔族選定成為老巢之一。

然而許多人都忘了,玄清宗那位執明神君除了睡覺之外,也有著旁人沒有的本事。比如劃破虛空,比如橫跨半個修真大陸進行瞬移。

此行執明神君雖然沒來,但他卻也送了足夠的人手過來。

養好傷的青鈺峰主是其中之一,死皮賴臉的祝宗主是其二。有她們二人領頭,便是兩個大乘期,與此同時佛宗也抽調了一個大乘期的長老前來,攏共便是三個大乘——沒辦法,歸根結底淪落在玄陰山的人是曇心,即便佛宗遭受重創,也不能不派人來。

大乘期在修真界幾乎已經是頂尖戰力,正道三宗和魔道四宗加起來,七宗攏共也隻有十來個。如此三個大乘期湊在一起,在修真界幾乎已經是可以橫著走了。

即便玄陰山地宮是魔族的老巢之一,即便魔族已經控製了修真界近半勢力,可真正留在這裏鎮守的大乘期也不可能更多……事實也正是如此,地宮裏隻有兩個大乘期鎮守,祝宗主主動請纓和佛宗的那位太上長老一起去了,剩下青鈺峰主便足以橫掃整個地宮。

約莫小半個時辰之後,祝白羿和佛宗長老擊敗敵人趕了過來。兩人趕到時石窟中的戰鬥早就結束了,俘虜躺了一地,而青鈺則站在石橋上往下張望。

方才一番激戰,讓祝白羿此刻有些狼狽,她稍稍理了理衣裳才上前問道:“怎麽樣,你沒事吧?找到清樾她們了嗎?”

青鈺當然沒事,她的修為是碾壓級別的,即便對方有地利之便也沒能傷到她分毫。可看她神情卻並不輕鬆,此刻低頭看著下方血池,眉頭都是緊緊蹙起的。

過了會兒,她才指著下方血池對祝白羿道:“你看下麵。”

祝白羿隨著她所指望去,雖然身處魔宗,赤血宗以赤血為名也絕對少不了和血腥打交道,可祝白羿第一時間還是忍不住皺眉。她甚至拉住青鈺的手臂,試圖將她往後拉開些,未果後說道:“這底下不是普通的血池,咱們還是離遠些的好。”

青鈺沒動,她眉頭擰得更緊了:“可是清樾在下麵,監兵在下麵……曇心,也在下麵。”

……

濃稠的血池似乎隔絕了一切,血池上的人看不到血池下的情況,血池下的人也不知血池上發生的變故。她們仿佛置身在兩個世界,除了自己,無處所依。

雲清樾帶著江陌不知下潛了多久,終於到了血池最深處。

無邊的壓力向兩人襲來,無處不在的負麵能量包裹著她們,壓抑得讓人幾欲抓狂——這是江陌最直觀的感受,她被師姐放開的時候,幾乎站立不住。這還是有係統幫忙殺毒,減輕了負麵能量對她影響的前提下,而這些外掛師姐還都沒有。

江陌勉力站定,扭頭看向師姐,擔心極了:“阿樾,你沒事吧?”

雲清樾搖頭,一雙琉璃鳳眸清透明亮,隱有精光閃爍:“我沒事,好極了。”

她說的是實話,雖然不知道之前衝破的桎梏是什麽,但那股能量卻是連綿不絕。不僅讓她枯竭的靈力得到了補充,同時這股能量似乎天生就能抵抗這血池下的異常,讓她絲毫不受那些負麵因素影響……如果江陌此刻能發揮出的實力不足十分之一的話,她至少還能發揮出十之八九。

師姐不會說謊,江陌聽了這番回答,提起的心頓時放下了一半。至於另一半,自然是因為師姐的反應反常——明明之前和自己一樣受到壓製的,結果說好就好了,師姐不會是被這血池影響同化了吧?

這念頭在江陌腦海中一閃而過,讓她有些擔憂,但隻要師姐現在沒事,她倒也不會多說什麽。大不了真出了問題,她回頭再賺積分幫師姐恢複就是了。

關心完師姐的情況,江陌這才有空觀察起四周來,第一眼就看到了腳下巨大的陣紋。

文盲虎隻知道那是陣紋,卻不認識那是什麽陣法,她小心翼翼踩過陣紋的空隙,問雲清樾道:“阿樾,這就是連接了曇心的陣法嗎?”

雲清樾目光在陣紋上一掃而過,隨後看向江陌:“曇心呢?”

“在這兒呢。”江陌把一路護著的小和尚撈了出來,正猶豫著要不要把人放下,緊接著就是一驚:“等等,這是什麽?!”

隻見小和尚心口處,一縷黑氣隻剩個尾巴,隨著她的驚呼徹底鑽入了後者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