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陌以為,係統說的好處就是那500積分了,但事實證明還有更多。

遊逸告訴了她們一個秘密,一個累得他被追殺至此的秘密:“小半年前我就發現宗門裏不對了,有些師弟師妹變得很奇怪,我當時沒查出原因,就本能避開了這些人。又過了些時候,我發現就連宗門裏的一些長老,甚至我的師叔師伯都變得不對勁起來。

“我這人,大概是比較倒黴,什麽事都能遇上,所以對什麽事我都會多上幾分戒心。那時我發現同門不對,便想去告訴師尊。也是那一日,我在師尊那裏聽到了一個秘密。

“佛宗的曇心,我認識,你們更熟。聽說他前些年出了事,近年來便一直在佛宗修養。他是佛子,佛宗不會輕易放棄他,可我卻聽師尊吩咐白長老將他送走……白長老是我天道宗的人,曇心是佛宗的佛子,無論如何也輪不到我們來管。

“那時我便上心了,再加上心有疑慮,也就沒與師尊說同門的不對勁。私底下我心裏卻好奇,於是便托相熟的師兄弟幫忙查探,最後竟真的跟著白長老見到了曇心……”

他說到這裏,終於頓住,臉色卻難看到了極點,咬著牙仿佛難以啟齒。

江陌和雲清樾對視一眼,最終決定等他開口,而不是追問。

遊逸自己緩了會兒,果然說了下去,隻聽他道:“我是在一處地下密室裏見到他的,人昏迷著怎麽都叫不醒,但他……但他居然是泡在血池裏的!那滿滿的一池,全是人血。我天道宗自詡正道,欲為魁首,可,可居然做出殺人取血,戕害同道的事。”

從第一次見麵起,江陌就看出天道宗的人心思多,但不論這些人有多少爭強好勝之心,歸根結底他們也是正道。在大義上,天道宗從前未有虧欠,現在看來對弟子的教導也沒差,以至於遊逸忽然發現自己的長輩,甚至是自己的師尊做出這樣的事,根本沒法接受。

他眼眶都是紅的,但事情顯然不止於此:“我不能看著師尊他們一錯再錯,便想救了曇心出來。可還沒等我動手,曇心就被他們帶走了。”

江陌這時終於忍不住追問了一句:“曇心被帶去哪兒了?”

遊逸抿了下唇,給出答案:“玄陰山。”

玄陰山?怎麽會是玄陰山?數月前九幽宗和赤血宗正是在玄陰山開戰。彼時那裏不僅有兩個魔道宗門對戰,還有無數目光注視,天道宗的人將曇心送去玄陰山做什麽?

江陌有點想不通,接著腦海裏忽然有靈光一閃,可惜卻未能及時抓住。

雲清樾眼中閃過若有所思,不過她沒急著自己胡亂猜測,而是直接問道:“你知道曇心被送去玄陰山做什麽嗎?還有,曇心是什麽時候被送去的?”

遊逸果然知道些什麽,臉色晦暗:“修真界出現了魔族,玄清宗昭告天下,你們定然是知曉的。但早在數月之前,我師尊他們……”他說到這裏頓了頓,才又繼續:“我師尊他們就已經聯係上魔族了,曇心就是被他們送給了魔族。”

江陌目瞪口呆,又有不解:“好端端把曇心從佛宗偷出來送給魔族,是要做什麽?”

雲清樾沉思一瞬,忽有所得,她猛然扭頭看向江陌。後者與她對視時,眼中還有些不解與茫然,於是雲清樾便抬手指了指自己心口的位置。

江陌也不蠢,立刻恍然——七寶琉璃心早被曇心煉化,曇心為了加固封印獻祭出七寶琉璃心,也就是獻祭出了自己的心。事後佛宗有意為他重塑心髒,結果因為身體排斥未能成功,而排斥的原因就是原來的心髒可能與肉體還有聯係。這樣算起來的話,曇心的身體也能夠影響鎮壓大陣的七寶琉璃心。

忽然之間,江陌和雲清樾發現,天道宗居然還下了一盤大棋。如今魔紋橫行已經讓修真界亂成一團,若是封印大陣再出了問題,這是分分鍾就要滅世的節奏啊!

江陌背後汗毛都豎起來了,下意識抓住了師姐的手,尋求安慰。

雲清樾心中也不平靜,但她勉力維持著表麵的平和,甚至拍了拍江陌的後背以示安撫。然後她扭頭看向遊逸,再次問道:“隻是玄陰山,沒有其他地方了嗎?”

事到如今,遊逸也是知無不言:“就在玄陰山,我聽他們說要在那裏成事的。”

具體是什麽事,又要如何操作,這些遊逸便不知道了。他知道的秘密到此為止,可也已經足夠重要,足夠讓曾經的長輩,曾經的同門對他不留餘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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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如今橫行修真界的魔紋,自然還是封印大陣更為重要。至少修真界中人才濟濟,如今已經開始傾力研究魔紋,而且她們離開玄清宗時聽說已經有了些許頭緒。可封印大陣若是出了問題,魔界通道再次打開,那已經遭受重創的修真界就真的隻有死路一條了。

雲清樾當即便將消息傳回了玄清宗,會引起何等的震動暫且不提,曇心之事是半點拖延不得了。

江陌和雲清樾對視一眼,兩人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相同的情緒。她們在這一眼中默契的達成了共識,繼而轉頭看向遊逸:“此番茲事體大,我們恐怕等不及宗門決定了。”

遊逸看向兩人,有些意料之外,又覺情理之中:“你們想去玄陰山?”

對方足夠坦誠,兩人倒也沒有隱瞞的意思,便點頭道:“玄陰山上的秘密事關重大,而且拖延不得。玄清宗如今也算是萬眾矚目,派人趕來惹眼不說,還要拖延許久。所以我們倆決定,要往玄陰山一探究竟,最好能將曇心救回來。”

遊逸對內情一知半解,但就他所知而言,卻並不讚同兩人的做法:“這恐怕不妥。玄陰山我雖沒去過,但從聽到的隻言片語也知,那裏算是魔族老巢,定是危機重重。”

說句不客氣的,江陌和雲清樾的修為雖然不低,但以如今魔族在修真界的勢力而言,她倆跑去人家老巢偷家,基本上就跟羊入虎口沒什麽區別。

他是好意相勸,江陌和雲清樾自然都知道。兩人心中其實也沒底,可有些事不是心中沒底就不去做的。沒有人比她們更清楚玄陰山下的陰謀,也沒人比她們更清楚其中的凶險,可再是凶險,她們也必須去闖上一闖。

江陌握緊了雲清樾的手,麵上是難得的嚴肅:“這一趟我們非去不可,道友有傷在身,卻是不必陪我們冒險。不如趁著現在擺脫追殺,趕去玄清宗,自是有所庇護。”

遊逸再次苦笑,搖頭道:“不必了,我陪你們去吧。”

江陌和雲清樾詫異,一來她們沒想過要遊逸同行,二來也是遊逸修為不夠,跟去也幫不上什麽忙。隻不過還沒等她們開口婉拒,忽然就見遊逸舉起手,將手上的傷口展示給她們看——隻見新鮮的傷口之上,一層薄薄的黑氣籠罩,顯然是有魔氣入體。

這樣的傷勢,這些日子江陌和雲清樾見得多了,她們第一反應就是趕緊把人扔去雷池泡一泡。可回過神時忽然發現,這裏距離玄清宗何止萬裏,以她們的速度都要飛上一月,就更別提遊逸了。等把人送回玄清宗泡上雷池,隻怕那魔氣早就入骨了。

遊逸見二人臉色變換不停,也猜到她們是在想法子挽救。他放下手,任由廣袖將傷口遮住:“二位不必費心了。我被同門追殺兩月有餘,身上大小傷處無數,從第一次受傷就已經中招了。”

換句話說,他早就魔氣入骨了,之所以沒有入魔,也隻是因為心性尚可。

可這樣的傷勢,江陌兩人沒有辦法挽救,而且就算有辦法救治,已經沾染魔氣的他也是前途堪憂。遊逸不想考慮那麽多了,他現在自己盡己所能,為天道宗恕罪,也為這修真界做些什麽……如果江陌她們不去玄陰山的話,他自己其實也是打算去看看的。

江陌和雲清樾能看出他的決絕,一時竟無話可說。

遊逸見她們久久未語,以為她們顧慮,忽而展開山河扇灑脫一笑:“不必擔心我突然入魔,我尚且能夠控製自己。若什麽時候控製不住了,我會自行了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