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歡宗的消息是修真界最靈通的。雖然作為許多事件的親身經曆者,江陌和雲清樾知道的消息也很多,但這些消息都很零散,遠不如合歡宗經過梳理總結的消息。更何況她們知道的也隻是自己經曆的,至於更多的消息還得靠別人告知。

事到如今,飛鳶也沒有任何隱瞞的必要了,事情也還要從她們上回見麵說起。

上回飛鳶與二人相見,便將九幽宗的事與二人和盤托出了,不過那時她隻是傳了個消息,還打著獨善其身的主意。可誰知數月過去,事情的發展卻是急轉直下。

首先就是飛鳶與江陌會麵的事,不知怎的就被捅破了。正道忌諱與魔道勾連,魔道同樣忌諱正道的細作和探子。雖然以飛鳶前宗主女兒的身份,基本上不可能是正道的細作,可合歡宗內部也非鐵板一塊,早有人看不慣她,借題發揮之後生生從她手中奪去了大半權柄。

自那時起,合歡宗的分裂便被擺在了明麵上。若是宗主能出麵彈壓還好,偏偏宗主受傷閉關之後,已經許久不理宗門事了,於是這種分裂飛速擴張。

要說合歡宗身為魔道四宗之一,底蘊也是不凡,即便宗門分裂也非一朝一夕之事。可偏偏一年時間不到,飛鳶便淪落到帶著宗主出逃的地步,自然也並非全因內部,而是多半為了外因——就在不久之前,飛鳶又得知了一件隱秘,也是因為這個消息,她才淪落至此。

此時飛鳶麵對雲清樾的詢問,倒也不打算將消息留作籌碼,直接便道:“就在半月之前,我得到消息,修真界似乎出現了魔族蹤跡,而那魔族如今多半身在天魔宗。”

她不聲不響就扔下顆驚雷,著實是將人砸懵了。

尤其是江陌,忍不住脫口道:“可上回見麵,你不還說是九幽宗主見飛升無望,才陰謀打開封印,放魔族入侵嗎?怎麽話鋒一轉,這回又跟天魔宗扯上關係了?!”

天魔宗這些年的作為確實不太張揚,尤其是有突然崛起的九幽宗做對比,天魔宗簡直就要低調到淡出人們視野了。包括這一次九幽宗和赤血宗開戰,天魔宗雖然一直上躥下跳,可卻不敢正麵與兩宗交鋒,也讓人不知不覺生出了輕視。

飛鳶苦笑一聲,搖頭道:“誰知道呢,反正現在九幽宗和天魔宗也已經結盟了。”

雲清樾沉吟片刻,忽而問道:“飛鳶前輩如何知道此事的?”

飛鳶指尖微撚,抬手將耳邊垂落的發絲挽回耳後:“前不久佛宗出事,佛宗的弟子在外也遇到了追殺,那大批的人馬總要有個出處。”

雲清樾便明白了,多半是那些襲擊佛宗弟子的人馬露了馬腳——其實這沒什麽好奇怪的,畢竟佛宗弟子不少,襲擊他們的人更多,如此大批人馬調動,自然不可能悄無聲息。合歡宗有自己的消息渠道,除了靠美人計之外,自然也不缺其他手段,瞞不過她們也是正常。

隻是正魔自來不兩立,魔道襲擊正道的事從來不少見,飛鳶能第一時間察覺異常,並且查出事情與魔族有關,可見其本事。

雲清樾能感覺到,飛鳶說得雖然已經很明白,但其實還有許多細節沒說。不過她也沒打算繼續追問,畢竟有些消息,飛鳶大概是要等回到玄清宗去跟青霄掌門說的。

不論如何,那也算是一張籌碼,能向玄清宗談談條件。

雲清樾沒再追問更多,隻問了一句:“魔族的消息,可是屬實?”

飛鳶抬眸,語氣中幾分篤定:“八成把握,總是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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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飛鳶說的話,雲清樾幾人還是偏向於相信的,畢竟樁樁件件事情湊在一起,似乎都指向了同一個結果——除了明麵上破壞封印的九幽宗之外,暗處似乎還有一股屬於魔族的勢力,在攪動局勢。而如今通過飛鳶的指認,這股勢力似乎被指向了天魔宗。

事情發展變化得太快,江陌和雲清樾自然做不了主,於是在救下眾人後,兩人的當務之急就是將人全都護送回玄清宗……當然,以這些人受傷的情況來看,也急需去雷池泡上一泡。

修士們皮糙肉厚,受傷雖嚴重,但恢複起來也快,於是眾人稍作休整便踏上了歸途。

祝白羿身上傷口挺多,渾身都被凍住了,變成人形也動不了。於是她索性就沒化形,而是將身形縮小到了正常狐狸的大小,再讓人抱著。

毫無疑問,有資格抱狐狸的,隻有親女兒雲清樾。

雲清樾手掌在狐狸純白柔軟,沒有一絲雜色的皮毛上撫過,薄薄的冰層重新冰封了傷口。以她的修為當然不可能將祝白羿封印,隻是後者願意配合,便乖巧的趴在她的臂彎。

抱著親娘,雲清樾倒沒多餘的想法,也不敢像擼老虎那樣擼狐狸。她看著祝白羿身上的傷口想了想,終於從儲物空間裏取出一顆散發著微光的珠子,正是當初在傳承空間裏得到的九尾狐內丹……隱隱約約,她總覺得這東西挺重要,可留在身邊許久都沒派上用場,倒是祝宗主好像更有用。

祝白羿見她拿出內丹,便猜到了她的心思,還沒等雲清樾開口便推拒道:“你先收著吧,不必給我。當初傳承空間選了你進去,又將這內丹交到你手裏,自然是有用意的。”

這說法很有說服力,可雲清樾想了許久,都沒想到九尾狐的內丹對她這隻鴻鵠有什麽用?因為心中隱約的感覺,她已經將這顆內丹留在身邊許久了,可現在看著祝宗主渾身是傷的樣子,她心中還是生出了許多動搖,最後將內丹塞到了祝白羿手中:“對我沒用。”

狐狸捧著閃著微光的內丹,幾乎從觸碰到的那一刻起,她就從中感覺到了極為強大澎湃的力量。再加上血脈同源,祝白羿甚至能隱約感覺到血脈被內丹牽引,仿佛蛻變就在眼前。

有一瞬間,祝白羿甚至感覺身體裏的血液都在沸騰,變強的契機就在眼前。

最後祝白羿還是壓下了這股衝動,她別過臉將內丹推了回去:“我不要,你收著。就算現在暫時用不上,但將來肯定有用的上的時候。”

然而雲清樾看似清冷,骨子裏卻寫滿了倔強,已經打定的主意完全沒有更改的意思。

江陌就在一旁,看著這母女倆你推我讓,覺得沒意思極了。她整隻虎都有點喪,尤其是看到師姐抱著狐狸趕路時,心裏酸得都快滴醋了。可那是師姐的親娘,她能有什麽辦法攔著?沒辦法,所以哪怕是在醋缸裏泡死,她也隻能看著。

這一番推拒的結果,最後還是雲清樾贏了。祝白羿不得已收下了這顆珍貴的內丹,不過她心裏卻也打定了主意,除非是將來飛升所需,否則輕易不會動用這顆內丹。

眼看著母女二人爭執完,江陌終於找到機會插話:“阿樾,要不然還是我幫你抱吧。”

狐狸眼眸一轉,滴溜溜落在江陌身上,接著撇撇嘴,看穿了一切。

……

回返時帶上了許多累贅,自然比不上當初兩人趕路時的急速。不過因為心中著急,路上不敢耽擱,一行人趕回玄清宗也並沒有用太多時間。

重新回到玄清宗地盤,距離兩人離開其實不久,但氣氛卻已大不相同。

因為赤血宗殘存的弟子不少,再加上意外救下的合歡宗,兩宗弟子加在一起足有近千人。這人數顯然超出了玄清宗的接受範圍,於是江陌和雲清樾也識趣的沒直接帶著人回宗。她們便將人安置在了距離最近的玄清城裏,卻不想離開時冷冷清清的玄清城,如今又恢複了熱鬧。

江陌先是詫異:“玄清宗不是封山了嗎,這是又打開山門了?”說完仔細觀察那些來往行人,很快自己否定了:“不,不對,這些好像都不是玄清宗弟子。”

雲清樾倒是一眼就看出來了,如今玄清城裏走動最多的是散修,然後便是一些小宗門弟子。她倒是很快聯想到之前一路的見聞,對如今這情況並不覺得意外:“他們聚集於此,不過是想尋求玄清宗的庇護罷了。除了這些人,宗門裏可能更多。”

她一語成讖,當二人安頓好所有人後回到宗門,果然瞧見那些原本冷冷清清的靈峰上,多出了不少陌生身影。飛過時聽到隻言片語,全是玄清宗下屬小宗門的。

小宗門托庇於大宗門,常受差遣,遇難時尋求庇護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江陌和雲清樾對此並不在意,徑自趕去天陽峰將事情稟報給了青霄掌門。赤血宗還好,是早就說好的救助,可再加上一個半路冒出來的合歡宗,兩宗人數就太多了。

最後青霄掌門沉吟片刻,說道:“我在紫雲峰附近騰出一座小靈峰,赤血宗與合歡宗的人暫時便安置在那裏吧。”頓了頓,又補充一句:“盡量讓他們低調些。”

如此安排既是庇護,也是監視。

不過這樣的結果已經比江陌二人的預期要好了,她們還以為兩宗弟子都得被留在玄清城呢。畢竟如今來投奔玄清宗的人多了,玄清宗內地盤再大也要裝不下。

兩人跑這一趟有了結果,又急匆匆趕去玄清城將人接了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