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陌和雲清樾按照收到的坐標找過去時,那裏正發生著一場惡戰。

隔著老遠,江陌和雲清樾便看到一隻八尾白狐正在人群中縱橫來去。她爪牙鋒利,八條尾巴也靈活至極,所過之處可謂人仰馬翻。

然而即便如此,江陌和雲清樾也發現了,八尾狐狸那雪白的皮毛上沾染的斑斑血跡,除了敵人的,還有她自己的。而且隨著時間的推移,狐狸靈活的身軀速度漸緩,明顯已是強弩之末。隻不知是因為受傷,還是因為戰鬥的時間太長?

兩人來得時機可謂正好,八尾白狐正好一個失手,被幾個修士用陣法困住了——以祝白羿大乘期的修為,這些陣法自然是困不住她的,隻是修士交手,瞬息可決生死。或許隻是被絆住手腳的那一瞬間,她就要麵對絕大的危機。

萬幸,江陌二人恰好趕到,見到這一幕自然出手。

白色的鳳凰翅膀一揮,大蓬的幽藍火焰隨之席卷而去。布陣圍困八尾白狐的那些修士根本沒來得及反應,身上立刻沾染了火星,然後刹那間如滾油遇火,燒了起來。

冰焰的威力很大,燃燒的速度也很快,那幾個被冰焰灼燒的人甚至連一聲慘嚎都沒來得及發出,便在眨眼間燒成了一捧灰燼。待到山風一吹,便連那最後的一點痕跡都沒落下……殺人焚屍簡直一氣嗬成,效率高得江陌都給驚了一下。

白虎前衝的步子猛然一頓,顯然是被師姐這酷烈的手段嚇到了。身後雲清樾似乎也看穿了她的心思,恰在此時傳音解釋了一句:“這些人應該都被魔紋感染了。”

這一解釋,江陌就理解了,雲清樾幾次動手焚燒魔紋都會有失控的感覺,冰焰對魔紋簡直不死不休。這情況甚至不是雲清樾能控製的,所以燒也就燒了吧。

江陌很快便接受了這一點,但對手顯然不是這樣想的,圍攻祝白羿的人都被嚇了一跳。

白虎趁機衝了上去,將受傷的狐狸撈了回來,同時問道:“宗主,你怎麽樣?怎麽隻有你一個人在,其他弟子呢?”

祝白羿已經和人鏖戰一天一夜了,她本就在與九幽宗天魔宗的對戰中受了傷,如今又強撐了這許久,已是有些脫力。她半趴在白虎背上,有氣無力回應道:“暫時死不了,歇一歇就好。”說完喘口氣,又道:“其他人在東麵二百裏外,我們是過來救人的。”

江陌聞言還想問問,她自己都在逃命的當口,突然跑來救什麽人?可之前那番對話已經是見縫插針,現在對手們反應過來,已經再次圍攻了上來。

丈母娘自然不能丟下,更不能讓師姐獨自麵對危險,江陌趕緊把人背好上去幫忙。

……

這是一場混戰,對手是能困住大乘期的修士,但打鬥的過程卻並沒有想象中那樣艱難。

或許是因為對手全都感染了魔紋的緣故,他們在魔紋的催動下,能爆發出遠超境界的實力。尋常修士對上這些人自然吃虧,可雲清樾的冰焰天生克製對方,反倒占了便宜——江陌背著受傷的祝白羿,幾乎都沒怎麽出手,那些圍攻祝白羿的修士就被冰焰一把火燒了個幹淨。

祝白羿對這結果顯然十分詫異,小老虎得意洋洋衝她解釋:“阿樾的冰焰變異了,或許是沾染了鳳凰真火的緣故,天生就克製這些。”

也正因為雲清樾的冰焰能夠克製魔紋和魔氣,青霄掌門才會放心讓她出來接應。

祝白羿聽完解釋鬆了口氣,不過大抵是江陌得意的樣子太過礙眼,狐狸抬爪在她腦袋上敲了一下:“又不是你動的手,這般得意做什麽?!”

江陌一點沒覺得自己得意有什麽不對,相當的與有榮焉。不過她顯然是顯擺錯了人,在當娘的麵前炫耀人家的女兒,真不知是誰炫耀了誰。

雲清樾收拾完敵人回來時,正好瞧見兩人鬥嘴,提著的心都跟著鬆了鬆。她化作人形取出丹藥,遞到狐狸嘴邊,喂她吃下方才問道:“您還好嗎?”

祝白羿的情況說好不太好,說壞也不太壞。她主要是累著了,身上的傷倒隻是皮外傷。隻一點,她的對手都是感染了魔紋的人,出手時多多少少都帶著魔氣。於是在清理了皮毛上的血跡之後,三人都能清晰的看到她傷口上附著的黑色魔氣。

就和當初江陌被無相偷襲後差不多,所以最後的處理方式也和江陌差不多。

片刻之後,祝白羿整隻狐狸都被冰凍住了,凍得渾身哆嗦的同時,連爪子也抬不起來。這讓她相當的沒有安全感,皺眉詢問二人:“就沒別的辦法嗎?”

江陌看著被冰封的狐狸,有一點點幸災樂禍:“沒有,總不能放任這些魔氣入體。”

好吧,祝白羿也不是矯情的人,暫時認命了。最重要的是她也沒有時間在這事上多做糾纏,當下動了動僅剩還能動的腦袋,用下巴一指東方:“先去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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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清樾的冰焰對付起魔紋來,簡直無往不利。兩人救下祝宗主沒廢什麽力氣,所以理所當然聽從了祝宗主的話,繼續趕去救人。

救人的過程和之前一樣順利,差別不過是放一把火還是放幾把火。

江陌再見縫插針收拾下漏網之魚,等到一切塵埃落定,也不過用了一個時辰不到。

被救的人已經鏖戰了一日一夜,終於得救之後,幾乎全都脫力。情況好些的自己落下地麵去調息,順便處理傷口,情況不好的在戰鬥結束的那一刻,便直接往下掉。還是江陌連忙出手,才在半空中把這些人接住,否則好不容易救下的人被摔死了才真是得不償失。

少傾,情況稍穩,有人主動迎了上來,衝幾人道:“多謝幾位相救。”

江陌和雲清樾看著那人狼狽中仍不損分毫的美貌,再看看她身上破損的宮裝,隻覺得不可思議——這人她們認識,正是有過一麵之緣的飛鳶。

隻是兩人無論如何也沒想到,能讓祝宗主逃命途中不管不顧趕來相救的,居然是她!

出麵與人打交道的事,多半是雲清樾,此時自然也是由她與飛鳶搭話,問問前因後果。而江陌則是偷偷瞧了飛鳶一眼,又偷偷瞧了祝宗主一眼,心中止不住腹誹:這兩人究竟什麽關係啊,居然能讓祝宗主這般奮不顧身,師尊頭上莫不是綠了?!

雲清樾正在與飛鳶說話,自然沒注意到江陌的小心思。倒是祝宗主,現在動也動不了,自然沒錯過她那微妙的眼神,瞬間就猜到了她的心思。

祝白羿暗自磨了磨牙,覺得這小家夥成天胡思亂想,真有點欠揍。奈何她現在被冰封得動也動不了,就隻好暗暗瞪了她一眼,壓低聲音說道:“我與飛鳶曾有數麵之緣,也算有些交情,收到她傳信求救,才趕來幫忙的。再說合歡宗主也在這兒,救下她們,她們也欠我一個人情。”

雖然祝白羿身體被冰封住了,但內裏靈力流轉受到的影響卻不大。她若是想私下與江陌解釋,自然可以傳音,可她沒有,偏偏說出來了,也讓在場幾人都聽得清楚明白。

飛鳶很識相,立刻開口道:“正是如此,此番我合歡宗遭遇大難,承蒙各位相救。今後但有差遣,我等必定全力以赴。”這話說得斬釘截鐵,沒有半分推脫。

祝白羿便揚了揚眉,露出兩分得意來——她救飛鳶當然不是為了什麽私交,而是看中了合歡宗。而合歡宗別的本事不提,消息靈通堪稱修真界第一。如今修真界正是混亂的時候,能冒險結下這樣一個盟友,總是利大於弊的。

江陌有點悻悻,雲清樾卻立刻明白了祝白羿的目的,衝飛鳶邀請道:“飛鳶前輩之後有何打算?這裏距離合歡宗尚遠,前輩的同門似乎也受傷不輕。如今的修真界可不太平,前輩回宗門這一路恐怕不好走,不若暫時與我們一起,先往玄清宗避避風頭?”

赤血宗都能收留了,再多一個合歡宗似乎也沒什麽不可以,隻要低調些就好。

飛鳶聽出了雲清樾的招攬之意,也知道對方看出了自己等人的窘境。她不由苦笑一聲,還是坦白道:“宗內起了分歧,合歡宗我是回不去了。宗主她……她如今情況也不太好,我們需得尋個安全之處落腳,恐怕還真要勞煩玄清宗了。”

玄清宗在修真界的風評一向不錯,實力也在上遊。雖然正魔不兩立,可要在如今的修真界勢力中尋找一方投靠,飛鳶心裏還真是比較偏向玄清宗。

雲清樾本隻是試探一句,沒料到飛鳶居然真就這樣答應了,不由詫異。

飛鳶識人頗多,自然一眼就看出了雲清樾的詫異,事到如今也由不得她隱瞞:“你們正道出了變故,我們魔道亦然。合歡宗分裂之後,另一半的人馬全都投靠九幽宗了。可他們……”她說著,看了眼傷口處附著的魔氣:“可他們是與魔族勾連,要顛覆我修真界啊!”

終於,這個已經擺在眼前的陰謀被人揭破了,而飛鳶的話在場也沒有任何人質疑。

雲清樾深吸口氣,揮手間將飛鳶傷口處的魔氣冰封,順帶著也將其他人的傷口全都凍住。做完這一切,她才沉聲道:“究竟發生了什麽,飛鳶前輩可能仔細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