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做香囊,江陌的手有點笨,但好在修真界經過千萬年發展,各種輔助類的術法已經相當成熟了。於是花了一個早晨的時間,江陌到底還是做出了一隻小老虎香囊。

然後事情也沒超出預料,她把香囊送給了雲清樾。

雲清樾指尖摩挲著香囊,對上江陌假裝鎮定卻寫滿了求誇獎的眼眸,倏而彎唇一笑:“還不錯,第一次做就有模有樣,就……挺像隻貓的。”

江陌聽著師姐前麵的誇讚,尾巴尖都要翹起來了,結果最後一句出乎預料的話鋒突轉,頓時驚得她睜大了眼睛,原本就圓的虎目這一下更是瞪得溜圓:“怎,怎麽會像貓?我明明是照著我小時候樣子做的,我覺得挺像的啊。”

雲清樾聽她這樣說,唇邊的弧度便又加深了幾分。雖然她沒再說什麽,但對上她目光中的揶揄,江陌腦海裏便自覺腦補了師姐未出口的話:是啊,你小時候就貓裏貓氣的。

江陌張了張嘴,想說些什麽反駁,然而雲清樾並沒有開口說出來,於是她連反駁的餘地都沒了。

小老虎踢著腳下剛冒頭的雜草,整隻虎都抑鬱了。之後她不時抬頭,光明正大的偷瞄雲清樾一眼,那模樣就差說:我不高興了,快來哄我。

兩人都沒開□□流,但一個目光交匯,似乎一切未出口的話,對方都便能領會。

果不其然,雲清樾看懂了,微微忍下了笑意。她也不是真不懂哄人的,當下便將那隻小老虎香囊掛在了自己腰間,然後手一翻,掌心裏便多了另一隻小小的香囊。她將那隻香囊掛在了江陌腰間,又替她撫平了衣擺:“好了,別生氣了,我開玩笑的。之前那個香囊太久了,今後還是用這個吧。”

在師姐熟練的順毛擼手法下,炸毛的小老虎瞬間偃旗息鼓。她心裏有點高興,雖說自己喜歡紫雲花,將紫雲花種滿自己的靈峰,就是因為師姐。可那隻是微不足道的小事,對方不一定記得。

每一點真心被理解,每一點愛意被回饋,都是值得人高興的事。

江陌瞬間又恢複了活力,她身體微斜,半靠在了師姐肩側,聲音軟得像是含著糖:“什麽香囊,那都多久前的事了,你怎麽還記得啊?”

自己養大的虎,雲清樾又怎麽會看不出她高興得就差眉眼飛揚了。於是她忍下了唇邊的笑意,順著江陌的話點頭:“是是是,那阿陌你大概是不喜歡香囊了,這麽久都沒見你戴過。”她說著用指尖撥弄了下江陌腰間那隻新香囊的流蘇,惹得那香囊跟著晃了幾晃。

江陌聽到她的話,卻像是怕她反悔將香囊收回去一般,忙伸手將之護住,脫口反駁道:“怎麽不喜歡,我喜歡著呢,送給我就是我的了。”

雲清樾又沒忍住笑了出來,她當然不是那種送出去東西還要收回來的小氣人,說那話隻是調侃,哪成想江陌還當真了,居然還一本正經的護著。

兩人你來我往,說了十句話倒有八句是廢話,除了調侃就是調情。

等雲清樾將人正著反著撩撥了數遍,小老虎即將再次炸毛之際,她方才收斂起逗弄的心思。然後她抬頭看了看天色,見已日上中天,便說:“好了,胡鬧一上午了,該去做正事了。”

江陌前一刻還被師姐逗弄得差點炸毛,下一刻聽到師姐說起時間,也不由抬頭看了看天。隻見豔陽高照,時間果真已經不早了,於是心裏又有些懊惱——早知道師姐這麽好說話,她就不提什麽半天了,這些日子奔波勞碌,好好休息一天不行嗎?

雲清樾回頭時,正好看見江陌眼珠亂轉的模樣,不用想也知道這家夥又在打什麽歪主意。於是抬手在她額頭輕拍一下:“想什麽呢?說好的半日,來日方長,你就這麽著急嗎?”

相較於江陌的黏糊,其實雲清樾的感情是沒那麽濃烈的。就像她說的,來日方長,且不提神獸的壽命有多悠長,就是她這合體期的修為,也有萬載壽元。而她們現在不過百歲,未來真的很長,想要種花賞花,想觀日出日落,想要彼此相伴,都還有太多太多的時間。

修真界的人,大概永遠都沒有穿越者那種珍稀每一天的心情。

江陌也不解釋,聽到師姐說來日方長,心裏就很甜。因為師姐從不空許諾,她說了來日方長,便是將自己規劃在了她的來日內,這樣一看確實餘生漫長。

“好吧好吧,我知道了,咱們先做正事。”江陌說著話,邊扯了扯師姐衣袖撒嬌。

雲清樾還是很吃撒嬌這一套的,眉眼間很快帶上寵溺。兩人又黏黏糊糊的閑話幾句,順便還捏了捏小老虎的耳垂,她才牽了江陌的手一起離開。

禦空而起時,山風拂過二人衣角,帶動著兩人腰間的香囊也跟著搖晃了幾下。一隻是活靈活現的小老虎,另一隻是最普通的樣式,卻在香囊一角繡了隻小小的白色鳳凰。明明是全然不同的兩隻香囊,在這一刻又顯得莫名相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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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陌和雲清樾平白消磨了半日時光,但就像江陌之前說的那樣,堂堂玄清宗也不缺她們二人使喚。沒了她們滿宗門巡邏,這裏依舊沒生出什麽亂子來。

兩人繞著玄清宗飛了一圈,見宗門一派平靜,江陌頓時得意起來:“看,沒我們也一樣。”

雲清樾聞言目光微妙看她一眼,實在不知道這有什麽好得意。不過宗門沒事也是好的,經過那一日魔紋大爆發之後,雖然陸陸續續仍舊有人感染發作,但人數卻少了許多。

此時見宗門一派平靜,雲清樾便提議道:“今日宗門好似格外平靜,走,咱們去雷池看看。”

江陌自是沒有拒絕,話說已經過去這麽多天,也不知那些泡雷池的弟子現在如何了?有沒有人魔紋祛除成功?亦或者又有多少人承受不住,最終隕落在了雷池裏?

想想這個話題還有些沉重,兩人也沒有就此多談,一路上都頗為沉默。

……

兩人趕到天陽峰後山時,這裏的場景和上回來沒什麽不同。因為這些天時不時就會送弟子過來泡雷池,雷池的禁製就沒再關閉過,隻門口總是守著幾個長老,以防萬一。

或許是因為今日還算清閑,江陌二人趕到時,幾位長老正湊在一起飲茶。

監兵的身份本就特殊,雲清樾如今修為也高。見二人到來,那幾位長老紛紛起身相迎,甚至出言邀二人一同飲茶。結果自然是被雲清樾婉拒了,不過兩人也從這些長老口中知道了一件事,便是掌門此刻正在雷池中巡視。

說來也有許多天沒見到青霄掌門了,江陌二人自然沒有退避,而是直接進了雷池尋人。

這一次踏入雷池,和之前幾次沒什麽不同,入目所見除了九十九個雷池之外,就是黑壓壓一片的腦袋。可以看到有些正被魔紋和雷池的力量衝突折磨,但雷池上的結界不僅攔下了他們逃離的路,也將所有的聲音都禁錮在那小小的一片空間。

江陌向來是不愛看這種場麵的,哪怕是無聲的默劇,也讓人看得心裏發寒。於是她目光在周圍轉上一圈,所見除了正泡在雷池裏那些人,也隻有山腹邊沿有幾位長老打坐鎮守,以防意外。

忽而,江陌掃視的目光頓住,扯了扯身旁人的衣袖:“阿樾,掌門在那裏。”

她聲音不算大,但不僅身旁的雲清樾聽到了,就連相隔老遠的青霄掌門似乎也聽到了,遙遙望了過來。見是她二人,青霄掌門腳步一轉,徑自走了過來。

江陌兩人也不好站在原地等對方過來,於是也主動迎了上去,雙方在一片閃著紫色雷光的雷池旁相遇,而後簡單寒暄了幾句。

雲清樾先是問了問雷池中這些弟子的情況——原本玄清宗這些人感染魔紋的程度應該是比當初的慧乾要輕,也泡了許多日雷池,按理說多多少少應該能看到些效果了。然而掌門給出的結果卻不如人意,恢複的弟子寥寥無幾,隕落在雷池裏的卻很多。

話題一開頭就沒找好,談話的氣氛似乎也變得壓抑起來。

可現實是當下的話題沒幾個能不壓抑的,比如雲清樾的下一個話題:“掌門,我師尊帶人前往佛宗救援也有多日,不知如今情況如何了?”

護宗大陣開啟,還能與外界溝通的就隻有掌門了,而一宗之主的消息渠道也向來是最快最廣的。

青霄掌門聞言卻眉頭緊皺,臉上顯而易見帶上了憂慮,隻見他搖了搖頭說道:“不清楚,暫時還沒有消息傳回來。”可這種時候還沒有消息傳回來,本身就代表著事情麻煩。

雲清樾和江陌聞言都有些擔憂,不過拋開這個話題不提,雲清樾也還有別的要問。於是她抿了抿唇,又問道:“那不知玄陰山情況如何了?”

想當初赤血宗和玄清宗也在暗地裏有過一場結盟,雖然後來因為天道宗找麻煩,不得不將幾位峰主長老召回,但對於玄陰山的情況,玄清宗自然還是關注且上心的。更何況雲清樾的身世八十年前就曝光了,她關心祝白羿的情況也是理所應當。

青霄掌門也沒瞞著,隻費解般搖搖頭:“好像還在僵持,但死的人不少……”

他的話似乎還沒說完,卻忽然停住了,犀利的目光倏而望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