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宗主說得不錯,既然選擇離開,那就要走得足夠遠。

自從赤血宗和九幽宗在玄陰山開戰,這裏便成了是非之地,除了兩宗弟子時不時的衝突之外,更有許多魔道中人暗中窺探。而今江陌和雲清樾更是知道,連正道玄清宗也和祝白羿暗中結盟派了人來,這灘渾水可謂是越來越渾了,若非切身相關,還是遠離為好。

如江陌和雲清樾,甫一離開赤血宗魔舟便被人盯上了,萬幸小老虎修為高跑得快,這才及時將人甩掉。饒是如此二人也不敢掉以輕心,一口氣飛離玄陰山老遠這才放鬆下來。

江陌放緩了飛行速度,覷著雲清樾問道:“阿樾,咱們接下來去哪兒?”

原本兩人是計劃繼續探索秘境尋找資源,以此幫助雲清樾盡快恢複實力。然而現在一場魔宗內鬥,將雲清樾最親近的兩人全都牽扯了進去,便是再入秘境恐怕她也難免分心。

修真界是最不容人分心的地方。

修煉時分心可能走火入魔,對戰時分心可能落敗身死,闖秘境時分心更有可能萬劫不複——秘境的奇妙就在於未知,哪怕它是眾所公認的低階秘境,但或許遇上天選之子就能出現旁人根本想都不敢想的寶物。而相應的,有寶物也就有凶險,真正謹慎的人不會輕視任何可能存在的風險。

雲清樾就是那樣謹慎的人,所以她隻沉吟了一瞬,便徹底放棄了原本的打算。接著稍作遲疑,拿出了之前祝宗主強塞給她的儲物戒指:“我看過了,這裏麵寶物很多,應該夠我恢複修為了。”

江陌聞言眼睛一亮,當然也沒錯過師姐那一瞬間的遲疑,便道:“如今局勢愈發緊迫,阿樾你還是盡快恢複修為才好。至於這儲物戒指裏的東西,用了什麽咱們且先記下來,大不了來日再尋同樣的東西還給宗主就是了。”雖然祝白羿身為赤血宗主,肯定不缺這些。

雲清樾對祝白羿這個親娘沒什麽意見,隻是對赤血宗心結難消罷了。聞言心中介懷稍減,拿著儲物戒指也不想之前那樣燙手了,當下點頭道:“便如你所言吧。”

江陌聽了有些高興,因為師姐和親娘都算得清楚明白,和自己卻不分你我——她也不是真那樣遲鈍的,師姐不跟宗主走,也不跟師尊走,獨獨與自己在一起,吃自己的用自己的都沒再提還的事,分明是與她親近的表現。否則以師姐的性子,恐怕一塊靈石都不會欠她的!

小老虎覺得,師姐的態度已經鬆動了,她再繼續用溫水煮一煮,說不定就能熟了呢?

江陌完全低估了自己在雲清樾心中的位置,她樂嗬嗬繼續著自己的計劃,說道:“既然如此,那咱們就找個山靈水秀的地方開始閉關吧,阿樾你也好早些恢複。”

雲清樾沒有拒絕這個提議,再則兩人都有神獸血脈,對靈氣感知敏銳。

一番感知,齊齊往東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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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真界的大戰可以打得很短,也可以拖得很長。

如果隻是試探的話,見好就收是最好的選擇。如果下定決心不死不休的話,快刀斬亂麻也不失為一種好的選擇。可事情往往沒有這麽幹脆,尤其還遇上了不夠幹脆的人。

離開玄陰山的江陌和雲清樾已經找到了一處靈氣充裕的山脈,隨手挖了個山洞作為洞府,再布置下幾個陣法防禦聚靈,便開始了閉關修煉——神獸本就受天地衷愛,白虎和鴻鵠湊在一起,吸納靈氣修煉的速度簡直不要太快,短短時間兩人便都有所收獲。

而與此同時,玄陰山中的九幽宗主拖拖拉拉,至今還沒想好要如何施為。

一來他擔憂赤血宗還有後手,不敢再貿然攻擊。二來要他放棄求和打道回府,他又心有不甘。最後他還擔心自己和赤血宗兩敗俱傷,會讓旁人漁翁得利。

最後一點顯然不是九幽宗主多慮,天魔宗在兩宗對戰期間的上躥下跳他可看得清楚,甚至停戰的這些天裏,他明顯感覺到有一股勢力在暗中推動他繼續……隱隱約約,九幽宗主感覺到了一絲不受控,這對於他這樣野心勃勃的人來說,又如何能夠忍受?

九幽宗主察覺出不對後,便愈發疑神疑鬼起來。他一方麵擔心是赤血宗同樣派了人潛伏在九幽宗,一方麵又懷疑是天魔宗在背後挑撥離間,甚至就連“全程裝死”的合歡宗都被他懷疑了一遍。

如此一來,對於接下來的戰鬥他自然顧慮重重,以至於長久的避戰不出。

最後就連赤血宗打上門來,他也沒再露麵出手。

……

玄陰山脈深處,一座隱匿在陣法之下的隨身庭院內。

青鈺抱劍立在廊下,遠遠望著九幽宗魔舟所在的方向——隻見遠方天際一片緋紅,時不時還有靈光與巨響傳來,隔著老遠都能感受到那邊激戰正酣。

她也不知在這裏站了多久,又看了多久,連青源什麽時候來到她身旁的似乎也沒察覺。

青源站在青鈺身旁,同樣望了望那方天際,忽然說道:“又打起來了,還沒咱們什麽事。”說著頓了頓又道:“那九幽宗主可真有意思,滿肚子的野心,甚至連封印大陣的主意都敢打。現在可好,不過就是戰場上一次失利,他就縮起來了,跟縮頭烏龜似得沒意思。”

確實,九幽宗主是個很矛盾的人,他一麵野心勃勃,一麵又萬分惜命。如此一來青鈺等人便不免好奇,他究竟是有怎樣的底氣,才敢去動封印大陣的?

可惜,這個問題的答案大概隻有九幽宗主自己知道,他暫時也不可能為眾人解惑。

青鈺一開始沒接青源的話,過了還一會兒才忽然道:“師兄,你說咱們那天是不是殺的人太多了?還是我不該在戰場上暴露?”

算算時間,距離玄清宗幾人那唯一的一次出手已經過去快兩個月了,她們也在這隨身庭院中住了快兩月了。一開始眾人還摩拳擦掌,等著兩宗再度交戰,就去九幽宗的魔舟走一趟——有了多餘的時間,青源這個陣法師甚至把魔舟上的陣法都研究了一遍,到時候正好去驗證一二。

然而他們等啊等,足足等了快兩個月,居然都沒等到再次出手的機會。

該說九幽宗主太謹慎?還是他太膽小?

不論如何,鍋肯定都是九幽宗主的,青源毫不猶豫說道:“如何能怪在咱們身上?明明是那九幽宗主太不濟。他自己挑動的戰爭,結果遇事就縮的也是他!”

青鈺心中也是唏噓,不再在這個問題上糾纏,依舊眺望著遠處打鬥的動靜。

這一看便是一天,從日出到日落,天黑之後遠方天際亮起的靈光非但沒有停歇,反而有愈演愈烈的趨勢,直將那一片天際映得亮如白晝。

青源沒那樣好的耐心,晌午時跟青鈺說了兩句話,便又回去自己的房間研究陣法了。天黑之後他又出來了一趟,意外的發現遠方兩宗鬥到此時還沒有休戰的意思——修士打架,動輒十天半個月都是常事,然而此番九幽宗有意保存實力,以至於每次打起來都不會超過一天。

今日這算是反常,也有意思了,難不成九幽宗終於改變了態度?

青源張望片刻,便轉頭問看了一整天的青鈺:“怎麽,他們還在打,一直沒停嗎?”

青鈺聽問點了點頭,漆黑的夜色掩蓋了她眸底一閃而過的擔憂——這擔憂自然是衝著祝白羿去的。前次她雖探過祝白羿經脈,沒察覺到什麽異常,可神魂上的傷勢卻不是那麽容易探查的。那時祝白羿狀態明顯不對,如今也不過過去兩月,也不知她恢複得如何了?

青源不知身邊之人心思已經飄遠了,而且還在為個魔宗宗主擔憂。他站在夜色下,興致勃勃看著遠方,覺得這打鬥再激烈些也無妨。

都是魔道宗門,裏麵能有什麽好鳥?哪怕他們如今算是與赤血宗結盟,可對於赤血宗嗜殺成性的作為也不敢苟同。所以在能壓製九幽宗的前提下,那兩方能打得更加激烈些,魔道的人死得更多些才好,也算是為民除害了!

而青源和青鈺不知道的是,從這一日開始,兩宗的爭鬥果然進入了白熱化。遠方的打鬥聲幾乎再沒停止過,不論白日黑夜,閃爍的靈光成了天空時時刻刻的點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