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士爭鬥,尤其是高階修士爭鬥,形勢可謂瞬息萬變。

祝白羿原本與九幽宗主鬥得旗鼓相當,此時一個走神被對方捉住破綻,戰況頓時急轉直下——尋常低階修士或許看不出什麽來,但旁觀的不論是青鈺,還是躲在魔舟裏的江陌雲清樾,都能看出局勢對祝白羿來說越來越不利。

江陌漸漸有點擔憂,伸手抓住雲清樾的翅膀,就像當初拽著師姐的衣袖一般:“阿樾,宗主現在情況好像有些不妙,咱們真在這裏看著不管嗎?”

雲清樾也有擔憂,她看看遠處戰局,又看看江陌,最後道:“我去,你……”不能去!

她一句話還沒說完,忽然感覺翅膀上微微一痛,扭頭一看居然是被小老虎不知輕重的拽下來一根羽毛。偏後者還沒自覺,兀自喊道:“阿樾快看!”

雲清樾聽著她激動的喊聲,還是立刻將目光投向了窗外。

隻見蒼穹之上,厚厚的烏雲忽然被一道如雪劍光劃破,巨大的劍影仿佛斬裂了蒼穹,攜著萬鈞之勢劈落而下。劍光所過之處,正在打鬥的修士們紛紛放棄對手逃離,無數道遁光衝天而起,那著急忙慌的姿態好似帶著無限狼狽。

終於,這一劍劈落,是衝著正在打鬥的兩個大乘期修士而去的……不知情的人見狀都為了那出劍之人憂心,怕她一招落下直接招惹了兩個大乘期。

然而祝白羿和九幽宗主接下這一招之後隻是各自退開,並沒有立刻發出反擊。

祝白羿心知出手的人是誰,除了滿心甜蜜歡喜,自然不可能衝她動手。而九幽宗主卻是顧慮重重,也不能不多想,畢竟之前的戰局是他占優,這突兀出現的攻擊明顯打亂了他的攻擊節奏。

“你是何人,為何插手我兩宗之事?”九幽宗主麵色沉沉,眸中似有暗色翻湧,但諸多情緒到底還是被他壓製了下去,最後也隻開口問了這一句。

此時青鈺早改變了容貌,唯有一雙眼睛與從前一般無二。如祝白羿這等熟悉之人,自然能通過眼睛一眼就認出她的身份,但旁人可就沒那麽容易了。尤其九幽宗主身份神秘,兩人幾乎沒有見過,九幽宗主一時間竟無法分辨出她身份。

青鈺當然不會給九幽宗主解惑,她既然已經出手,自然也沒有隻發一招就罷手的理由。於是她抿著唇二話不說又是一道劍光向九幽宗主劈去,靈光熠熠威勢赫赫……

兩個人的戰鬥很快變成了三個,青鈺雖然一言不發,但與祝白羿配合時兩人卻有著十成的默契。

九幽宗主眼見著局勢再度變化,眸色沉了又沉——他是真沒認出青鈺身份。畢竟她進階大乘不久,還是在外麵渡劫進階的,旁人自然不知玄清宗又多了一位年輕的大乘期。而之後事情接踵而至,青鈺的進階更是沒來得及舉行大典,於是一來二去,九幽宗主還以為她是赤血宗藏著的大乘呢。

二打一,效果顯著,戰鬥局勢再次發生了變化。

……

遠處魔舟之上,江陌和雲清樾隱約認出了來人身份,一時間麵麵相覷。

過了會兒江陌才輕咳一聲,說道:“阿樾,其實有些時候你也不必執意避嫌的,你看現在這……”師尊都出手了,她這離宗的小弟子還有什麽好計較的?

雲清樾默了默,不想說話,再加上看到戰場上兩人聯手,對於接下來的戰局也是信心滿滿。於是她不再觀望,收回目光便回去了。

“誒,阿樾,你不看了嗎?”江陌詫異的問了一句。

雲清樾舉起翅膀擺了擺,似乎是沒興趣了,轉身離開時眼中還露出了幾分若有所思。

江陌沒看到她神色,但此時的注意力也不在外麵了——她忽然發現師姐揮翅膀時,翅膀上整齊漂亮的羽毛好像缺了一根?然後她一低頭,就見自己手中正拽著一根白色羽毛……

這一瞬間,江陌幾乎感覺眼前一黑,整隻虎都要不好了。

“你……”雲清樾正好回頭,似乎想要說些什麽,結果一扭頭就看到江陌忙不迭的將手往背後藏的動作。

江陌將手背在身後,額上一滴冷汗滑落:“怎,怎麽了嗎?”

雲清樾忽然就歎了口氣,再次回頭,擺擺翅膀道:“算了,沒什麽,那根羽毛你留著吧。”

江陌頓時詫異的瞪大了眼睛,沒料到師姐居然就這樣輕輕放過了,還把羽毛留給了她——鴻鵠翅膀上的羽毛雖然不如尾羽漂亮,也不似尾羽那般有著特殊意義,可小鴻鵠愛美的天性就注定她不願意失去任何一根羽毛。猶記得當初祝宗主拔掉的也是翅膀上的羽毛,小鴻鵠可是記仇許久的。

收到這份特殊的禮物,江陌感覺興奮極了,沉寂多時的係統似乎也感受到了她的情緒,這時忽然發布了一道提示音——

“恭喜宿主拿到定情信物,還望再接再厲,早日抱得美人歸……獎勵積分500。”

獎勵不算多,江陌也沒將注意力放在這上麵,她驚喜的看著“定情信物”這幾個字,恍恍惚惚問係統:“係統,這,這怎麽回事啊,師姐沒說什麽定情信物啊?”

係統照例磕巴的答道:“據,記載,鳥類有送,送羽毛求,愛的習性。”

江陌恍然,有些不可置信,又有些想要自欺欺人——畢竟這羽毛是她不小心拽下來的,師姐或許隻是不想讓她忐忑,這才送給她的。不過無論如何,這根羽毛她都是要好好收藏起來了,也相信早晚這根羽毛的意義會變得與係統所言一般!

***************

魔舟裏,兩小隻各懷心思。

戰場上,九幽宗主終於不敵兩人聯手。

隨著青鈺一劍劈出,九幽宗主借勢後退閃躲,然後頭也不回的跑了。

祝白羿扭頭看了眼青鈺,猶豫了一下終究沒有去追——她知道青鈺出手全是為了幫自己,可如今這局勢,實在不好讓對方再蹚渾水,所以到這裏也就夠了。

而隨著九幽宗主逃離,餘下的九幽宗弟子自然也是士氣大跌,再不敢留下。隻短短幾息功夫,絕大多數人便都隨著九幽宗主撤退了,餘下少數被赤血宗弟子纏住的,這一下沒能走成也就再也走不掉了,不是做了俘虜就是做了劍下亡魂。

整片戰場充斥著一股濃重的血腥氣,不過收拾戰場這種事,顯然也輪不到宗主長老這樣的人物操心。祝白羿眼眸亮晶晶湊上前來,問剛收劍的青鈺:“你怎麽來了?”

青鈺自顧收劍,抿著唇沒有說話,神情間露出些許別扭來。

祝白羿秒懂,她是擔心自己,卻又不肯承認。

兩人的關係明顯比兩年前要好上許多,這讓祝白羿心中暗自歡喜,隻不過還沒等她再說些什麽親密的話,周圍忽然就圍上來幾個長老。

赤血宗的人大多好鬥,也尊崇強者,這戰場上冷不丁冒出個大乘修士來幫忙,自然引得眾人矚目。之前他們就商量過了,可惜沒一個認出來人身份,如今架也打完了,長老們自然迎了上來,既是詢問對方身份,也是表露招攬之意。

看上去最和善的大長老率先擠出一張笑臉,衝著青鈺問道:“不知道友姓甚名誰?如何會出現在我等與九幽宗的戰場上?”

祝白羿看了眼大長老,覺得他這樣笑起來有一點點滲人,看得她渾身不自在。

青鈺目光在祝白羿那詭異的臉色上掃過,卻並不答話,顯然沒有要告知身份的意思。

大長老見狀眸光微閃,又問:“道友是有什麽難言之隱,不好表露身份嗎?你放心,我等都是守信之人,必定不會將道友身份說出去的。”

他是一定要問個究竟的,畢竟現在是兩宗交戰的關鍵時刻,連宗門內都有叛徒內應,這戰場上忽然冒出來的人又如何可信?萬一這人和九幽宗主是一夥的,專門演了這場戲騙取他們信任怎麽辦?他可不敢冒這樣的風險!

大長老態度略有些強硬,青鈺也能猜到他顧慮,可自己的身份倒真是不好說——她來時便知道,祝白羿和玄清宗的合作隻是她個人所為,赤血宗一無所知。

眼見著青鈺還不願開口,大長老臉色也越發凝重,祝白羿輕咳一聲終於說道:“別擔心,她不是外人……她是清樾的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