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陌和雲清樾在合歡宗的客院中一連住了多日,除了守在門外的那幾個人外,再無人前來打擾。就待客而言似有些怠慢,但江陌自己不開院門,也就怪不得別人失禮——當然,對於江陌和雲清樾而言,無人打擾就挺好,她們倒也有耐心等下去。

正好青鈺留給雲清樾的資源此刻還未用完,於是這幾日兩人待在院中吃吃喝喝,日子過得倒也閑適。江陌甚至有點樂不思蜀,對雲清樾道:“這裏風景不錯,小住倒也宜人。”

雲清樾不置可否,專心吃喝,現在吃下的每一口靈力都是她恢複實力的倚仗。

江陌見她吃得專心,心中蠢蠢欲動,過了好一會兒摸出塊上品靈石投喂過去。結果雲清樾看了一眼就抬翅膀推開了,說道:“我不吃這個。”

靈石中蘊藏著純粹的靈力不假,吃下去對雲清樾恢複修為有益也不假,但這玩意兒本質上也是礦石的一種。雲清樾不像小鴻鵠那樣記仇,但她接收了小鴻鵠的記憶,分明還記得江陌拿咬不動的礦石哄她磨牙的場麵……想想那貪嘴的模樣,雲清樾便覺幾分羞恥,但江陌這般忽悠她,她也沒忘了。

江陌尚不知自己已經得罪了師姐,無奈將靈石放下:“那好吧,師姐你先收著,萬一什麽時候想要換換口味了,再吃也不遲。”

雲清樾沒好氣的看她一眼,剛想拒絕,忽然感覺空間一陣波動。

合歡宗內大陣套小陣,時時刻刻都在運轉,因此出現空間波動並不稀奇。然而這些陣法也是有講究的,畢竟人住在院子裏,總不能時時刻刻躺在陣法上——那太不安全了,萬一有人改動陣法,陣法上的人連怎麽死的都不知道——因此那些陣法多半都設置在了院外。

然而雲清樾這次卻清晰的感覺到,這一次的空間波動並不是在院外,而是在客院之外,甚至就是在江陌暫居的客房之內!

這讓雲清樾一下子便生出了警覺,一展翅,如閃電般消失在了江陌眼前。

江陌也感覺到了空間波動,但她對於陣法並沒有雲清樾那樣敏感,因此稍慢了半拍才意識到什麽。擔心出了什麽變故,師姐會遇到危險,她忙不迭也追了上去。

雲清樾去得很快,一閃身便出現在了屋子裏,隻是除了些許的空間波動之外,並沒有在房中發現什麽異常……不,也不是沒有異常,那張布置得柔軟舒適的大**,此刻多了一卷卷軸。如此看來,方才的空間波動應該就是為了將這卷軸送來。

琉璃鳳眸中閃過一絲慎重,雲清樾打量了一番周圍,見沒什麽異樣才又將注意力放在了**的那張卷軸上——這東西應該就是普通的卷軸,上麵一點能量波動也沒有,可合歡宗的人費力將這卷軸送來,總不會是無緣無故?

雲清樾猶豫一瞬,還是沒敢貿然靠近,索性一揮翅膀隔著距離用靈力扇開了卷軸。

那卷軸果然不是什麽法寶之流,隻是普普通通的紙質,被雲清樾這靈力一扇,卷軸上係著的細繩頓時斷裂,卷軸也隨之在床榻上整個展開。

雲清樾隻看了一眼,瞳孔頓時一縮,江陌卻恰在此時追來了。

“阿樾,怎麽了,發生了何事?”江陌一邊詢問一邊踏進房門,瞧見鴻鵠好端端立在床頭,這才稍稍放鬆些許。然後順著鴻鵠的目光,她望向了床榻上。

下一瞬,冰藍的火焰猛然竄起,幾乎隻在一息之間,床榻上那展開的卷軸便被付之一炬了。

江陌呆了呆,又掃了眼連灰都沒剩下的床榻,緩緩扭頭看向師姐,欲言又止。

雲清樾也不知她有沒有看到什麽,故作鎮定的問道:“看我做什麽?”

江陌其實有看到些什麽,但她不敢說,於是慫慫的回道:“沒什麽。”

兩人默契的揭過了這一茬,誰也沒提合歡宗的不靠譜——功法這種東西,宗門不都該藏著掖著嗎?就算不是什麽珍貴的功法,也不能亂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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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隔不遠的庭院中,宮裝女子剛剛收回投放的手,還沒等過幾息,就感覺自己剛扔過去的功法卷軸被燒掉了。她當即在心中嘖嘖一聲,心道:反應倒是挺快。就是她特地用卷軸錄下的功法,不信對方沒看就燒了,那燒卷軸的動作這麽快,就有點耐人尋味了。

易瑤在旁便看著宮裝女子的動作,並沒有錯過她眼中閃過的那一抹似笑非笑。然而她隻是弟子,知道是消息太少,也並不能借此推斷出些什麽來。

宮裝女子餘光瞥見她,忽然擺擺手說道:“退下吧。別人既不讓你們進門,倒也不必守著了,帶著你那些師弟師妹們都回去吧。”

易瑤仍是滿頭霧水,但長老的命令她不敢多問,當即領命退下了。

待易瑤離開,庭院中又隻剩下了宮裝女子和華服男子兩人,後者的身份明顯低下許多。不過兩人如今剛開始雙修不久,關係倒也算得上親密,偶爾調情也能大膽開口。

此時那華服男子微微上前環住了宮裝女子的腰肢,整個身體貼上了對方後背,手掌在後者小腹間輕撫。同時在她耳邊輕聲開口,聲音清潤中帶著幾分蠱惑,又像是在撒嬌:“怎麽了,宗門裏又有什麽貴客前來嗎,值得阿鳶你如此上心?”

這言語動作怎麽看都像是在調情,然而宮裝女子卻並沒有順勢配合,給對方解惑。她身體依舊站得筆直,回頭間淡淡掃了身後男子一眼。

那一眼看著很是平淡,卻如一捧涼水兜頭澆下,瞬間將那華服男子澆了個透心涼。

後者顯然還是很有自知之明的,雖然他也不知道究竟是自己胡亂打聽宗門之事犯了忌諱,還是單純因為那聲“阿鳶”惹來的麻煩。但他反應卻很迅速,當下鬆開手退後一步,直接跪下了:“長老恕罪,是小人太過狂妄,還請長老饒恕小人這一次。”

宮裝女子冷淡瞥過他一眼,此時已經沒有興趣再看他第二眼了,收回目光望向亭外池塘中的龍鱗魚,開口時卻是半分不留情麵:“既知錯,便自去刑堂領罰。”

這一句,頓時讓男子如墜冰窟——刑堂雖然可怕,但他倒也不是因此畏懼。而是他費盡心機,好不容易才在宮裝女子麵前露了臉,並且得以與之雙修。可這樣的好事攏共才開始沒幾天,他還沒來得及得意,這便要被打回原形了嗎?!

華服男子有些不甘,想要撲上前抱住宮裝女子大腿求情,想要賣慘認罰。可所有的話都還沒來得及出口,就在對方冷酷的背影下哽在喉頭了。

他不敢開口,也不敢求情,更不敢糾纏,最後隻能乖乖聽話退下。

又走了一人,這次庭院中便真的隻剩下宮裝女子一人了。她始終沒有回頭,也沒有再給那華服男子一個眼神,目光幽幽落在池塘裏,似是陷入了思緒之中。

其實之前那男子有句話含義頗深——“宗門裏又來了貴客”,這個“又”字就能透漏許多了。

此時此刻,合歡宗裏的“貴客”確實不止江陌一人,但除了江陌這個誤打誤撞進入玲瓏城,被他們扣下來的之外,其餘人卻都是自行上門的……

外間的消息還是傳得有些慢了,赤血宗和九幽宗早在月前便已經打了起來。後者野心勃勃,這些年積累頗深,不好對付。但前者卻是一群不要命的瘋子,有道是軟的怕硬的,硬的怕橫的,橫的怕不要命的,赤血宗的人就是那不要命的存在!

因此論實力,九幽宗稍勝一籌,但在赤血宗那群瘋子不要命的打法下,九幽宗也沒有占到絲毫便宜。於是雙方的戰局便陷入了膠著,而除了這真正動手的兩方之外,還有個天魔宗上躥下跳,也不知是想要幫誰?

合歡宗不太喜歡喊打喊殺。除了少數人好戰之外,大多數人更喜歡雙修,喜歡賺錢,喜歡過自己奢侈放縱的小日子……像這樣的魔道大戰,她們參與的積極性並不高。

然而不管怎麽說,合歡宗也在魔道四宗裏占據一席之地,於是在其餘三宗的陷入戰局之後,合歡宗想要獨善其身自然也是不可能的——半月之前,三宗的使者便已陸續趕到了合歡宗,如今全在合歡宗裏住著呢!

不過有趣的是,赤血宗與九幽宗各自拉攏他們就算了,天魔宗的人也不知站哪頭的,連立場都不說明就過來拉攏他們。

而合歡宗的立場,大概比天魔宗還要說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