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鈺的渡劫不太順利,因為意外卷入了另一個渡劫者,所以劫雷的威力至少翻了個倍。就算那倒黴的渡劫者連一道劫雷都沒撐過去,剩下的劫雷威力也不會稍減。若非青鈺剛在遺跡中得到傳承,順便繼承了一大筆遺產,否則這場雷劫對她來說,幾乎便是十死無生。

可饒是如此,當四十九道威力翻倍的劫雷劈完,依靠氪金通關的青鈺也並不好受。她氣息奄奄的趴伏在地上,身上的皮肉筋骨都快被雷劈熟了,簡直就像是一塊燒焦的烤肉。

祝白羿在雷劫結束的那一瞬間便衝了過來,幾乎感覺不到青鈺的氣息,若非天上劫雲散去開始醞釀渡劫成功才會降下的靈雨,她便要以為青鈺已經在劫雷下隕落了。而感到青鈺身前的她,甚至都不敢伸手去觸碰對方,就怕一不小心扒拉下一塊烤熟的肉來。

“青鈺,青鈺……”祝白羿著急的喊了兩聲。

地上的人一動不動,或許已經陷入昏迷,也或許是聽到了也無力回應。

終於,頭頂醞釀了半晌的靈雨灑落下來,大乘期渡劫成功散落的靈雨中靈氣充盈,幾乎趕得上尋常靈液了。這些靈雨灑落大地,被劫雷波及的天地都受到了滋養,燒焦的土地上重新冒出綠芽長出綠葉,很快又恢複了一派生機勃勃。

兩人身旁很快就被草葉覆蓋了,而渡劫者在這一場天地饋贈中,所得的好處自然更多——靈雨灑落在青鈺身上,她原本微弱的氣息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強大起來,漸漸恢複了全盛不說,就連身上那些被劈熟的皮肉都又恢複了活力。唯有一層黑色的灰燼如盔甲般覆蓋在身上,隻輕輕一碰,便碎裂開來。

祝白羿也是渡過雷劫的,知道靈雨散落時人還沒死,一切便都穩了。這時隻要沒人打擾,讓渡劫者有時間自行吸納靈雨中的靈氣,身上的傷勢也很快就能複原。

感覺到青鈺的氣息漸漸平穩下來,祝白羿試探著伸手在她身上碰了碰:“青……”

本想喊名字的,結果一個字剛出口,祝白羿的喊聲便戛然而止——隻見她伸手輕碰處,黑色的結痂破裂開來,露出了下麵雪白細膩的肌膚。

她忽然想起修士渡劫時,法袍被劈毀是常事,更何況此番青鈺經曆的還是威力翻倍的雷劫。所以她身上的法袍應該是被劈碎了,換句話說,現在對方可能**……

一念及此,饒是祝白羿臉皮不薄,白皙的麵頰也染上了一抹紅暈。

她再不敢去碰青鈺,別開臉的同時慌慌張張從儲物空間裏翻出一件法袍。正要給青鈺披上,眼角餘光便瞥見一隻素白的手掌伸過來,從她手中將那件法袍抽走了。而等她再回頭時,就見那法袍已經整整齊齊穿在青鈺身上了,而後者肌膚雪白烏發柔順,早沒了方才狼狽。

“你……沒事了吧?”祝白羿張嘴想說些什麽,最後卻隻憋出了這麽一句。

青鈺當然沒事了,她渡劫成功後有祝白羿守著,再說此處荒山野嶺也並沒有人趕來搗亂。此時她吸收了靈雨,身上的傷勢修複,正是全盛之時。

“多謝,我沒事。”青鈺回道,也沒說是謝祝白羿護法,還是謝她給的這件法袍。

祝白羿心裏默認是後者,臉上剛退下的紅暈又生出了兩分。不過祝宗主到底活了這麽多年,見慣了大風大浪,紅著臉也能裝作一副若無其事的模樣:“小事,小事而已。”

青鈺目光在她麵上停留一瞬,微微閃爍之後也沒多言,左右四顧一番後轉而問道:“監兵和清樾呢,怎麽沒見到她們?”

之前青鈺專心渡劫,自然不知小鴻鵠身上發生的異常。而修士渡劫,旁觀者多多少少都會得到好處,或是感悟,或是靈雨,一般情況下是沒人會在半途離開的。

也是因此,青鈺才有此一問。

祝白羿飄飛的思緒被拉回,忽然就有點嫌棄崽子分散青鈺注意力了。不過對上青鈺的目光,她也不敢隱瞞,當下便將事情與青鈺說了,末了道:“監兵帶她離開了,如今也沒傳信給我,想必是沒什麽事了。”說完頓了頓,又道:“我想清樾如此,可能是與當初那一場雷劫有關。”

青鈺聽罷眉頭皺起,倒不是擔心小鴻鵠如今情況,而是擔心她的未來——她是沒見過雲清樾那一場返祖雷劫,但如果那場雷劫真給她留下了心理陰影,將來再麵對雷劫時她又該如何自處?

這樣一想,青鈺便道:“走,先去找到她們看看。”

************

青鈺的雷劫聲勢浩大,方圓數千裏都能有所感應。江陌帶著小鴻鵠跑得雖然遠,但對於雷劫也不可能毫無感知,但青鈺的雷劫結束時,她倆卻是誰也沒留意到。

而當青鈺和祝白羿尋著氣息趕來時,正見著一人一鳥麵麵相覷的場麵。

小鴻鵠恢複師姐的記憶了。沒用到當初金鵬說的三年五載,隻堪堪兩年光景,涅槃重生的小鴻鵠就被江陌和青鈺她們投喂得境界飛漲,然後又有今日的雷劫一刺激,記憶便複蘇了。可這並不是最尷尬的,最尷尬的是雲清樾恢複記憶的同時,也繼承了這兩年的記憶。

從一隻什麽都不懂,張嘴什麽都敢啃的幼崽,到成天攬鏡自照的臭美鳳凰……講真,這種記憶對於一般人來說都會覺得尷尬,更不必提向來清冷自持的雲清樾了。

在想起這兩年自己所作所為的一瞬間,雲清樾尷尬得感覺自己差點就能再次原地涅槃了——因為熱度太高,達到燃點渾身著火,燒死自己的那種涅槃!

江陌卻沒能在第一時間意識到師姐恢複記憶,她仍舊捧著小鴻鵠,滿臉關切的問道:“師姐,你怎麽了?”

師姐沒怎麽,身體強壯修為精進,就是尷尬得快要燒起來了。

雲清樾很是不自在,除了那些記憶帶給她的尷尬之外,還有此刻被江陌捧在手心的現狀,她全都不適應。於是她拍拍翅膀飛離了江陌掌心,落在了前方一根樹枝上,悶悶說道:“我沒事,你別擔心。”說完頓了頓,又補了一句:“你讓我一個人靜靜。”

她表現得很是反常,江陌一開始並沒有多想,隻皺著眉擔心她是不是有哪裏不舒服。可後來看著小鴻鵠站在樹枝上一動不動,仿若思考人生的模樣,腦海中忽然就有靈光一閃而過。

難道,難道師姐恢複記憶了?

江陌感到一陣驚喜,可想想當初金鵬的話,又覺得時間還太短,應該還沒到時候。再說師姐此刻深沉的模樣還挺唬人,江陌看著也不敢多問。

不過她沒敢開口,卻是偷偷的打量著樹枝上的小鴻鵠,然後看著看著,一人一鳥便對上了眼。

青鈺和祝白羿正是這時候趕來的,一見二人這般模樣,便問道:“你們這是在做什麽?”問完又看向雲清樾,關切道:“清樾,你方才怎麽了,現在可還好?”

開口的是青鈺,雲清樾看到師尊本能就覺得親近,可目光一轉就落到了旁邊的祝白羿身上——小鴻鵠和狐狸可是有仇的。愛美的小鴻鵠被拔了毛,連親娘都不認,四處告狀的樣子雲清樾現在想想都覺得尷尬,恨不得當場找個地縫鑽進去。

祝白羿立刻便察覺到了雲清樾的目光,她倒也習慣崽子記仇了,哼了一聲問道:“怎麽,還記仇想報複呢?還是等你修為有成,自己能報複再說吧。”

雲清樾沒吭聲,默默移開了目光,尷尬得抓著樹枝的爪子都用力了幾分。

然後就聽“哢嚓”一聲,卻是那樹枝不堪大力,生生被鴻鵠一爪子抓斷了。斷裂口正在雲清樾腳下,於是隨著斷裂的樹枝落地,她那一隻爪子蜷縮著,落下也不是,不落也不是,整隻鳳凰肉眼可見的尷尬。

這一下別說江陌了,就連剛趕來的青鈺和祝白羿也察覺到了不對。尤其是青鈺,自己親手教養長大的徒弟,自己費心最多的徒弟,她當然最熟悉不過。

四目相對的一瞬間,青鈺立刻便意識到小鴻鵠恢複記憶了,於是喚了一聲:“清樾?”

雲清樾閉了閉眼,微微垂首,旋即認命般喊了一聲:“師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