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長老在斷崖前布置的陣法顯然不簡單,即便隻是改變一道小小的陣紋,也耗費了江陌不少力氣。當她成功弄廢那枚陣釘時,整個人便都脫力了。

雲清樾眼疾手快一把扶住她,問道:“怎麽樣,你沒事吧?”

江陌靠在師姐懷中,雖然脫力虛弱,但嗅著那熟悉的氣息卻覺得自己好極了。於是她搖了搖頭,假裝要起身又跌了回去,一臉虛弱道:“沒事,就是有些脫力罷了。”說完這句還沒完,她緊接著又道:“咱們得盡快離開,三長老此時說不定已經察覺,真遇上了恐怕難以招架。”

至於回天賦空間去躲躲,當然也是可以的,隻不過天賦空間的入口是從哪兒進就從哪兒出。雖然她們現下是破壞了這個陣法,但天知道三長老會不會有辦法補救?

萬一她們躲進天賦空間裏修養個一兩日,出來時陣法已成,她們還不幸落入了陣法中,那可就真是有熱鬧可瞧了。更何況她們原本就急著離開這裏,多拖延一日都不知道無名寺的枯井會不會被封,萬一曇心等不及真封了出口,她們可是連哭都沒地方哭去。

雲清樾心中自然也有考量,當即將人半抱起身:“走吧,我先帶你離開這裏。”

江陌如願以償,半邊身子都被師姐摟著,整個身體的重量幾乎都壓在了對方身上——對於修士而言,這點重量當然也不算什麽,江陌也不怕將人壓壞了。

她心安理得享受著師姐的擁抱與攙扶,識海裏的係統看著這一幕卻覺得別扭極了,忍不住提議道:“宿主,要不然你還是變回原形吧,變得小一點。你現在保持人形這麽大一隻,師姐抱著很不方便的,再說你們現在還在逃命呢,可耽誤不得。”

江陌倚在雲清樾肩頭,聽到這話忍不住翻了個白眼,接著回懟了一句:“要你管,機會放在麵前都抓不住,活該你一直單身!”

至於三長老,江陌心裏自然也是有數的。雖說修士布陣後陣法被破,絕大多數都不會有反噬之憂,可眼前這陣法被她所破,她心裏自然知道其不同——這根本就不是合體期修士能夠隨隨便便布下的陣法,三長老布陣後為了控製陣法,必定付出不少,因此陣法被破她也必有反噬。

她們急著離開是真的,但這一點點拖延,也不是拖延不起。

和單身統鬥了兩句嘴,把係統懟到自閉之後,江陌也就安心倚著師姐由她帶著離開。一點燈火照耀著雲清樾半邊側臉,江陌倚在她肩頭望去,隻覺她眉目好似又精致了幾分。

江陌定定望著,心中悸動難以言表。

雲清樾若有所覺,甚至能感覺到江陌輕淺的呼吸打在頸間,但卻一直不曾回頭來看。她帶著江陌一路疾飛,約莫飛了一個多時辰,也未察覺有人追來,這才稍稍放緩了速度。接著仍是頭也沒回,問了一句:“怎麽樣,你好些了嗎?”

江陌懶懶賴在她身上,低低回了一句:“還沒有,讓我多靠會兒吧。”

雲清樾自是說不出拒絕的話來,畢竟江陌帶著她飛也不是一回兩回了,這回對方脫力換自己來帶飛,自然也沒有拒絕的餘地。

隻是之前事出匆忙,她也沒多想就抱著人跑了,即沒想過讓江陌變回小老虎,也沒想過換種姿勢。可現在冷靜下來,她頓時就覺得這樣的姿勢有一點點不妥——同為女子,摟摟抱抱本沒什麽,可偏偏江陌對自己心思不純,惹得她也沒辦法單純的看待對方。

以至於她此刻摟著對方腰肢,都覺得掌心發燙,手好像也不知該往哪兒放才好。

萬幸,雲清樾性子慣來冷清,心中雖然生出了不少波瀾,麵上卻是半點不顯。就連那不自在的手掌也依舊貼在江陌腰側,並沒有挪動半分。

**************

江陌和雲清樾毀了三長老的布陣隻是機緣巧合,兩人既不知那陣法具體是何作用,也不知三長老有沒有辦法補救。總歸她們是惹了事就跑,若能因此壞了三長老的打算最好,不然及時離開也能讓曇心及時將枯井鎮壓,之後再將這裏發生的一切告訴祝宗主她們。

還不滿百歲的白虎自認還小,事關修真界這樣的大事,還是應該讓宗主神君這樣的大人物來處置。她和師姐跟在長輩們後麵打打醬油也就夠了,可沒那呼風喚雨的主角命。

好在雲清樾也不是爭強好勝的性子,兩人對此也是一拍即合。

又帶著江陌飛過一陣之後,雲清樾終於不再吃對方撒嬌耍賴那一套,摸出顆培元丹塞進了江陌嘴裏。丹藥入口即化,後者隻覺一股暖流自丹田升起,不消片刻便遊遍了四肢百骸。與此同時,因脫力而酸軟的身體也被重新注入了力量,即便體內靈力仍不夠豐沛,但也恢複了兩三成氣力。

江陌知道,這是師姐在提醒自己適可而止,她頗為幽怨的看了心上人一眼,這才不甘不願的從師姐身上起來。不過手還是抱著雲清樾一條胳膊,理直氣壯道:“我還有點虛弱,借師姐手臂抱抱。”

雲清樾一言難盡的看她一眼,最後到底沒有掙開,隻是身體肉眼可見的有些僵硬——女孩子身上都是軟軟的,化成人形的母老虎也是一樣。雲清樾越是有心避嫌,感知越是敏銳,被江陌抱住手臂後不止整個人都僵了,甚至耳根也再次偷偷爬上了紅暈。

江陌不知看沒看見,總歸她是沒鬆手,抱著師姐的手臂親熱極了。

雲清樾定了定神,勉強將些亂七八糟的念頭從腦海中丟了出去,重新回歸正事。她再次拿出了那塊羅盤,這次遠離了影響頗大的深淵,羅盤終於又有了其他反應。

江陌也湊過去看了兩眼,發現這羅盤又變成了東指指西指指的模樣,其中指向最多的正是她們身後來處。這方向自然是要忽略並放棄的,除此之外,羅盤所指方位就有點亂了,她看了一陣沒發現規律,不由發愁道:“這東西恐怕不行啊。師姐,咱們接下來該往哪個方向走?”

雲清樾盯著瞧了會兒,也是眉頭微蹙,聞言手一翻便將那羅盤收了起來。她回過頭,想了想後鄭重其事的問江陌:“你覺得走哪個方向好?”

江陌沒想到問題又被踢回來了,一時怔住。

可麵對師姐的詢問,她總是不能敷衍也不能不答的,於是昂著腦袋往四下裏看了看——看也白看,四下裏都是一片黝黑,她根本什麽也看不到,更沒有什麽標誌物讓她選擇——最後沒奈何,她隻好憑著直覺隨意指了個方向:“那,那走這邊吧。”

這話一聽就底氣不足,隨手一指看上去也相當的不靠譜,但雲清樾居然也沒有拒絕。她相信神獸受天地衷愛,因此也相信江陌的直覺,便應道:“好。”

兩人於是又向著江陌所指的方向飛去,趕路時也曾觀察所過之處的環境,然而除了那處深淵之外,這地底世界當真是乏善可陳——地表沒有任何變化,也沒有任何生物能在此地紮根生長,唯一最多的魔元倒是時不時變換個模樣跑來糾纏。可惜江陌二人早提起了戒心,自然再沒中過招。

唯一讓人心中焦躁與不安的,便是那不知何處的出口了。

終於,兩人也不知飛了多久,江陌偶然間一抬頭,忽然發現頭頂有芝麻粒一樣大小的光暈傳來。乍一眼看去,倒像是一片黑夜中唯一的一點星光。

她先是一驚,還以為自己看錯了,接著便是大喜,一把扯過師姐指著上方說道:“師姐,師姐你快看,上麵是不是有光傳來?咱們是不是找到出口了?!”

算算時間,已是又一日天明,若說出口有光投下也是正常的。

兩人長時間置身黑暗,哪怕有雲清樾手中的冰焰稍稍照明,心裏也是難免壓抑。此時突然看見了另一處光源,別說江陌了,就連雲清樾也是精神一震。旋即她手一晃,熄滅了照明的冰焰,待眼睛適應了周圍的黑暗之後,頭頂那一處光源便越發明顯了。

“走,咱們先上去看看。”雲清樾如是說,語氣尚還平靜,但心中卻難免充滿了期待。

江陌自然也一樣,此時她甚至顧不得裝虛弱了,興衝衝拉著師姐就往上飛去。

兩人的速度極快,瞬息功夫便往上飛了幾千米,可遠處那點光源仍舊是芝麻一樣大小,根本沒有任何變化。起初二人心緒起伏,是沒有察覺這一點的,可隨著越飛越高,那一點“星光”仍舊沒有任何變化,便是再遲鈍的人也發現了不對。

江陌飛行的速度越來越慢,越來越慢,終於緩緩停在了半空中。她仍舊仰頭望著那點光亮,心裏終於漸漸明白,那大概又是魔元搞的鬼,就像當初出現並親吻她的“師姐”一樣……

她心中的執念是師姐,魔元便化作了師姐的模樣來蠱惑她。

她現下想要離開,魔元便弄出個虛假的出口來糊弄她。

清楚這一點後,江陌心中又是羞惱又是憤怒,原本勉力維持的心平氣和一瞬間破了功。而周遭的魔元終於找到機會,很快便將這股情緒放大開來。於是江陌惱怒的情緒愈發激烈,就連胸腔都變得憋悶異常,直欲爆發。

恰此時,一條手臂輕輕將她環住,微涼的手掌撫上她後頸:“沒事,沒關係,這裏不是出口,我們再慢慢找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