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陌和雲清樾來到地底世界的時間並不長,但為了尋找出路,兩人行過的地方卻是不少。雖然四下裏都是黑暗,但她們腳下從來都是平地石子,連個小土坡都沒遇到過,忽如其來的斷崖簡直不要太特別。尤其那斷崖之下的魔元顯然異於它處,濃厚得有些不正常。

而雲清樾之所以再次遇險,原因也很簡單,隻是因為她飛得比江陌靠前幾步。如果她再晚那麽一兩息被魔元抓住,恐怕被拉扯的就不止是她一人了。

江陌甚至腦洞大開,說道:“師姐你說,方才如果咱們掉下去了,是不是會直接掉去魔界啊?”

然而這種可能性並不大,雲清樾搖頭:“不會,兩界通道已經封印,就算此處封印失去鎮壓有所鬆動,也不可能這般輕鬆就穿越兩界。”

這倒是真的,不過掉不到魔界也不見得就是好事,萬一江陌之前沒能及時拉住師姐,說不定兩人就要被拉扯進夾縫中的夾縫了。屆時別說回去修真界,要怎樣脫困都是個問題,最壞的結果就是她們隻能待在天賦空間裏,未來如何簡直難以想象。

兩人休整了一會兒,還是決定出去,雖說天賦空間的出入口是在一處,但之前江陌落後幾步可沒到斷崖上方。出去時隻要小心些,便不會有問題。

江陌和雲清樾出現時,果然是在一片斷崖邊上。冰焰有限的照耀範圍內,隻見前方魔元滾滾,化作一道道張牙舞爪的詭異身影,仿佛隨時準備將人拉入地獄。若視線再往下移,便能瞧見斷崖下幽深一片,短短距離內就連冰焰的火光也難以穿透那片黑暗。

隻匆匆瞥了那深淵一眼,江陌和雲清樾心中便無端生出了幾分心悸來,匆忙移開了視線。

江陌的本能叫囂著危險,因此她很快拉著雲清樾退開了數丈,說道:“此處詭異,咱們還是別輕易招惹了,盡快想辦法離開這裏吧。”

雲清樾這回沒有反駁,雖然她覺得眼前這處斷崖是地底世界的關鍵,可她總還有自知之明——這樣的險地,不是她和江陌輕易能夠招架的,與其糾結於此平白丟了小命,還不如早些離開這裏,早些讓曇心將這處陣眼封印。到時再如何的凶險,也都與修真界無關了。

兩人達成共識,正欲離開此處再設法離開,結果江陌拉著雲清樾邊走邊說時,腳下冷不丁撞上了什麽。她一個趔趄險些跌倒,回頭再看時發現竟有根粗釘釘在了地麵,正好將她絆住。

修行多年還遇上這種事,這就有些丟臉了,江陌帶這些惱羞成怒的踢了一腳。

然而她力道何其之大,這一腳踢去那粗釘竟是紋絲不動,反而震得她腳上有些發麻。江陌越發惱了,黑暗中臉色漲紅,卻還要強行挽尊:“這哪兒來的釘子,怎麽會在這兒?!”

雲清樾倒是沒注意江陌的羞惱,事實上她的注意力一開始就全放在了那粗釘上。之間她微俯下身,手中冰焰往前一移,幽藍色的光芒便將那釘子的模樣照了個清清楚楚——足有小兒手腕那樣粗的釘子,通體黝黑幾乎與環境融為一體,釘身上卻密密麻麻刻錄著符文。

“這是什麽?”江陌也湊過去了,挨在雲清樾肩頭一起看。

雲清樾隻覺耳邊一道氣息拂過,酥酥癢癢的,讓她的思緒一下子就有些分散。若是江陌此時扭頭看上一眼,就能發現師姐的耳根紅了,可惜她並沒有回頭。

不動聲色的挪開些許,雲清樾勉強定了定神,這才開口說道:“是陣紋。這釘子應該是陣法的一角,不過具體是什麽陣法,光憑這上麵的幾個陣紋,我也不清楚。”

江陌一聽,大為驚訝:“怎麽會有人在這裏布陣?!”

是啊,這裏是枯井之下,是修真界與魔界之間的夾縫,上麵還有無名寺鎮壓。什麽人能夠輕易進入這裏,還跑到這斷崖深淵旁布陣?

不約而同的,兩人心裏都冒出個人選來——是那難纏的三長老?!

想到這裏,兩人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同樣的心思——九幽宗的人肯定沒安好心,三長老在這裏布陣肯定別有所圖,不能讓她得逞!

江陌指指釘子,問師姐:“要不,毀了它?”

雲清樾二話不說,手一招,一直用來照明的冰焰便纏了上去。

別看冰焰溫度是冷的,但它本質上仍舊是天地靈火,而且還是品階很高的靈火。是靈火就能煉器,一般的材料在冰焰麵前用不了兩息就能煉化,即便再堅固的法寶,在冰焰麵前也難以長時間抵擋。

眼前的釘子卻有些例外,幽藍色的火焰纏繞焚燒,卻不見它有絲毫消融的趨勢。

雲清樾見狀立刻加大了靈力輸出,冰焰的氣勢也瞬間高漲了數倍,就連一旁地麵上的石子都被燒成了齏粉。可那被包裹在火焰上猛燒的釘子卻仍舊沒什麽變化,別說消融了,就連釘身上的陣紋都沒有絲毫變化,距離燒廢可想而知的遙遠。

江陌本質上並不算是缺乏耐心的人,這一點從她能夠八十年如一日的修煉升級可以看出,但她確實又比不過雲清樾的耐性——此時雲清樾尚未著急,但江陌卻擔心三長老隨時趕來,因此漸漸急躁。

又等了片刻,江陌便對師姐道:“師姐,你讓開,我來試試。”

雲清樾聞言也不勉強,當即收起冰焰讓開了位置。

江陌又等了會兒才伸手過去,結果在觸碰到釘子的那一瞬間,還是被上麵冰冷的溫度凍得縮了下手。不過很快她又再次伸手握了上去,掌心金芒閃耀。

白虎屬金,對於世間金屬天生便能掌控,眼前這枚粗釘雖不知是何材料祭煉,但其中顯而易見是含有金屬的。於是她調動靈力輸入釘子,打算直接控製其中的金屬變型——符籙陣法這些都是精細活兒,差之毫厘謬以千裏,隻要釘子上的陣紋有絲毫變動,這釘子和陣法也就廢了。

不過可想而知,在陣法的加持之下,連冰焰都難以煆燒的釘子有多難變動。江陌靈力甫一輸入便覺一股莫大的阻力傳來,她當即眼神一暗,咬緊牙關並不放棄。

隨著靈力一點點注入,白虎天生對金屬的掌控到底生了效,粗釘上的某道陣紋終於有了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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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噗……”

黑暗之中,控製陣法的人忽然吐出一口心頭血,整個人的氣息瞬間萎靡了不少。旋即她便察覺自己失去了對陣法的掌控,慘白的臉上浮現震怒:“是誰壞我的事?!”

然而黑暗中一片寂靜,並沒有人給與她回應。

其實也不必誰回應,話出口的那一刻,三長老便想到了——無名寺鎮壓的地底世界千萬年來沒幾個活人來過,便真有活人來此,也多半很快斃命。而最近意外來到這地底的,除了她之外也就隻有一人一虎,拋開實力不足的雲清樾,也隻有白虎了。

三長老心中震怒異常,雖然疑惑白虎被噬魂蟲入體之後怎麽毫發無傷,還能來破壞她的陣法?可神獸天賦異稟的多了,她毫不猶豫將這賬記在了對方頭上。

她是個很記仇的人,當下恨不得將白虎剝皮抽筋,卻不得不先吞些丹藥穩住陣法反噬的傷勢。

須臾,傷勢稍緩,三長老便往陣法破損處疾飛而去。

她速度很快,料想著白虎破壞陣法也耗費了不少靈力,短時間內應該跑不遠。然而等她趕到地方一看,早不見了白虎半點蹤影,原地唯餘一根失去靈性的釘子。

“該死!”三長老咒罵了一句,撿起釘子想要修複,卻發現除了陣紋被改之外,釘子的材質也發生了些微妙的變化。她拿在手心查看時還無所覺,等她輸入靈力打算將釘子重新祭煉時,這釘子的材質竟不堪重負,損毀了不說,還直接在她手上炸開了。

三長老合體後期的修為,掌心雖被炸得一片黑灰,倒是沒有被炸傷。隻是身上的法袍直接被炸廢了不說,連衣袖都給炸掉了一截,整個人難得的狼狽。

她出離的憤怒了,可除了無能狂怒,一時半會兒卻找不到人發泄。

而始作俑者這會兒自然已經遠離了——江陌弄廢了陣釘之後就脫力了,不過誰讓她有師姐呢?此時她正美滋滋靠在師姐懷中,由她帶著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