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陌被魔元弄得心緒不寧,雲清樾並非一無所覺,不過還是那句話,現下的當務之急還是離開。因此剛換好衣裳從天賦空間裏出來,雲清樾便對江陌道:“走吧,先找出口。”

這是正事,江陌稍稍撇開腦子裏亂七八糟的思緒,點點頭答應下來。

雲清樾當然也不是漫無目的的瞎找,就見她手掌一番,掌心便多了塊巴掌大的玉色羅盤——江陌目光不由在那羅盤上多停留了一瞬,這玩意兒她見過得可多。不僅是在修真界的道修手中,還有穿越之前,那些算命看風水的,這東西幾乎是標配。

但顯然此刻雲清樾拿出這羅盤來可不是為了看什麽風水,她一邊伸手往空中攫取了一縷魔元攝入羅盤,一邊解釋道:“這是尋蹤盤,平日都是用來尋找靈氣的,今日用來尋魔元應該也可。”

隨著她話音落下,果然便那玉色羅盤上指針開始瘋狂晃動,最後顫顫巍巍指向了一個方位。但隻過了兩息,它又轉動起來,這次卻落在了另一個方位。沒等江陌細看,它接著又變了,轉來轉去的,也不知究竟要指向何處。

江陌嘴角抽了抽,對於這個結果倒也不太意外,輕咳一聲委婉提醒:“師姐,這地方全都是魔元,而且魔元不像靈力有那麽多屬性的。”所以你隨便一抓,這羅盤可不就隨處亂指嗎?

她覺得這羅盤指向不靠譜,可雲清樾卻不這樣覺得。

又盯著羅盤看了會兒,雲清樾便抬手指了個方向道:“走這邊吧。”

江陌抬頭一看,這不正是那羅盤第一次所指的方向嗎?第一雖然特殊,可這羅盤根本就沒有定性,四麵八方都指了個遍,又哪裏靠得住?!

許是看出了江陌遲疑,也許是見她並未抬步,雲清樾解釋道:“我知這裏到處都是魔元,也不是想尋別的,隻是用羅盤測一測各方魔元的多寡罷了。這些魔元被鎮壓了數萬年之久,一直積聚此處,必然是要突破鎮壓出去的。所以哪裏魔元出現得最多,那裏應該就是封印的薄弱之處。”

封印的薄弱之處,可不就是那無名寺鎮壓的枯井嗎?

這裏本就是魔元的地盤,它們比兩人敏銳是正常的。隻是雲清樾大概也沒想到,這裏的魔元分布這麽古怪,連跟著她的羅盤也跟發了瘋似得,東南西北四處亂轉。

她隨後仔細觀察過,羅盤的指向雖然一直在變,但按次數和概率來說,羅盤第一次所指的方向都是穩居第一的。也就是說魔元最多的仍舊是在第一處,最特殊的也仍是那裏。不管結果如何,她也打算先去那裏看上一看,不行的話再另尋他法。

江陌並不蠢笨,雲清樾稍一解釋她就反應過來了,甚至想得更多:“師姐,有沒有一種可能,這羅盤所指的幾處都沒錯?師姐可還記得,外麵那座無名寺可是會跑的。”

是的,無名寺雖然沒有長腿,但它確實會跑。

頭一天是在沙漠,第二天是在雪山,那第三天第四天又會出現在何處?江陌和雲清樾沒事先調查過,並不清楚,但這其中顯然是有規律的,否則九幽宗弟子不可能準確的出現在沙漠裏。而寺中那口枯井也會跟著寺廟轉移,換句話說,它所對應的也許並不止一個出口。

雲清樾眼眸微微一亮,讚道:“大抵便是如此了。這魔元最多的,應該就是正在開啟或即將開啟的出口。咱們盡快趕過去,或許來得及。”

兩人墜入井中不知昏迷了多久,之後為了探尋四周又耗費了些時候,外間說不定已然天黑……當然,也還有更壞的可能,或許她們昏迷了不止一日。不過現下兩人誰都不願去想這個可能,也不願因此敗壞了情緒,當下義無反顧向著羅盤所指趕去。

黑暗中,隻見那一點幽藍閃閃爍爍,飛快的移動著。

***************

與江陌和雲清樾預料得不差,此時外間天色已經黑了。

夕陽墜落,餘暉消失在天際,無名寺再次出現在世人眼前。

隻不過這一回既不是在沙漠,也不是在雪山,而是在一堆亂石之中。

祝白羿和青鈺無心探究寺廟今夜坐落何處,兩人還守在佛塔後的那口枯井旁。

曇心也在,他氣色不太好,臉色蒼白到有些透明——他被打斷了獻祭,理所當然受傷頗重,不過也正因為那場獻祭被打斷了,他此時還有命在。

小和尚扭頭看了眼外間天色,回過頭來便提醒二人道:“兩位前輩,天要黑了,還是暫且離開此處吧。”

天黑之後,天地間陽氣銳減,便是陰邪活動的大好時候。魔元雖然略有不同,但也被人族粗暴的劃分在了陰邪行列,事實上魔元在夜間也確實是會增強。如此一來,這鎮壓了魔元的枯井在夜間便是魔元四溢,連魔修在這裏都待不住,就更別提正道修士了。

而無名寺之所以會落到如今境地,也與此脫不開幹係——僧人所化之靈也依然滿身佛性,根本受不了夜間魔元的衝撞,所以他們夜裏並不會來此處,隻在白天不斷加強封印。但可想而知,僅憑這寺中僧人,是無法完全鎮壓封印的,魔元一點點泄露出來,漸漸浸染了原本通透澄淨的魂靈。

此消彼長,可以說這無名寺如今依舊保持著鎮守的職責,完全就是靠僧人們的毅力堅持。為此他們不惜身墜地獄,可惜仍舊不能長久,七寶琉璃心的再度鎮壓才是根本的解決之法。

眼下身懷七寶琉璃心的曇心已做好了赴死的準備,然而江陌和雲清樾的意外落井,卻使這一切不得不暫停。江陌的身份是一回事,祝白羿和青鈺在場,也不可能眼睜睜看著便宜女兒就此隕落。於是雙方達成協議,七寶琉璃心的鎮壓推遲七日,如果七日之後兩人再不出來,便隻能聽天由命。

而如今,其實已經不是兩人落井那日,也不是第二日,而已經是第三天了。

祝白羿和青鈺也在枯井旁等了三日,然而這三日她們除了等待,其實也做不了什麽——祝宗主也曾試圖下井救人,奈何隻是剛與井口魔元接觸,便不得已打消了這個念頭。

她以為自己大乘期的修為可以在修真界橫著走,然而事實證明,大乘期的修為根本不足以讓她為所欲為。至少這枯井中的魔元帶給她的威脅十足,即便她沒如江陌二人那般被直接拖入井中,但在接觸的那一刻她也明白,自己若真進了魔元的地盤,九成九也討不了好!

這並非危言聳聽,無名寺的主持生前可是渡劫期老祖,距離得道飛升也隻一步之遙。結果不一樣被魔元影響汙了魂魄?

兩人還算惜身,聽到曇心此話,再一扭頭見到那井中魔元翻湧,終於還是起身離開了。隻是三天過去,兩人都不免憂心忡忡,青鈺便走邊道:“清樾她們,真的還能上來嗎?”

論感情,親手養大了雲清樾的青鈺自然比祝白羿更深,眉宇間的憂慮幾乎要溢出來了。不僅祝白羿看了心疼,曇心見狀也不好與她說,這枯井曾經吞噬過無數人,但能從井下爬出來的,其實一個都沒有。約定的七日隻是看在曾經情誼,給大家一個希望與安慰罷了。

祝白羿和青鈺都不傻,其實隱隱已經看出了端倪。隻是兩人無法下井救人,除了等待之外,也沒有旁的辦法。

萬幸雲清樾曾經作為玄清宗弟子,還在宗門內留下了一盞魂燈。後來她離開宗門一去不回,那盞魂燈便被青鈺拿去了,如今還在她身上,時不時拿出來看看,也能確定她目前情況如何——結果並不太糟糕,魂燈並沒有熄滅的意思,甚至燃燒得還挺旺盛。

也是因為這一盞魂燈給了二人希望,讓她們能夠日日守在這裏。

祝白羿拍拍青鈺肩膀,安撫道:“沒事的,她們吉人自有天相,一定能夠出來的。清樾的魂燈還在你手裏,並沒有什麽變故不是嗎?”

青鈺抿抿唇,暫且接受了這番安慰,隻眉宇間憂愁不散。

祝白羿看得有些心疼,又道:“當日若非那九幽宗的三長老突施暗手,兩人也不至於落入險境。待此間事了,我定親自領人去九幽宗替她們報這一箭之仇。”

可惜作為罪魁禍首,那位三長老也落了井,如今也不知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