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再度降臨,兩道人影潛伏在原住民部落之外。

祝白羿和青鈺已經觀察許久了。她倆可不是初出茅廬的新丁,兩人四處遊曆的經驗十分豐富,自然很容易便看出這部落的夜間防守並沒有加強。

是這些原住民太過心大,沒想過這麽快就有人前來援救?還是他們太過狂妄,根本不把島上的那些修士放在眼裏?亦或者……他們有什麽特殊的倚仗?

早先對著赤血宗和玄清宗的弟子,江陌他們講述起來還有所保留,但麵對青鈺峰主她自是知無不言。因此祝白羿和青鈺也知道,這島上居然出現了銷聲匿跡多年的鮫人,而且那鮫人不僅能動用靈力,還和島上的那些原住民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

兩人今夜前來,救人已是其次,更重要的是想要打探一下鮫人與原住民的關係。

潛伏許久,祝白羿壓低聲音對青鈺道:“咱們先繞道去部落後麵看看,曇心說那裏有水潭,而且他還在那裏看到過鮫人蹤影。”

青鈺和祝白羿的關係剪不斷理還亂,不過無論如何,兩人間卻是能夠彼此信任的。再加上如今流落到這海島上,不論是何種恩怨,她們也都有著共同的敵人,短暫的和平相處還是能夠維持的。比如現在的青鈺,便是真把祝白羿擋住陌生的“戚長老”,點點頭應道:“走吧。”

祝白羿看出了她的冷淡,在心裏歎口氣,卻也知道現下根本不是多話的時候。她率先起身隱藏行跡,往部落後方趕去,青鈺緊隨其後。

兩人按照曇心的描述來到部落後方,果然瞧見這裏有一個不太大的水潭。

水是活水,流入水潭之後,又從另一邊的缺口潺潺流出,不過鮫人什麽的,就沒有了——這並不出乎意料,畢竟鮫人本是生活在大海裏的,在海中也能發揮出最大實力。即便與這部落有些牽連,也總不會委屈自己日日守在這狹小的水潭之中。

兩人圍著水潭找了一圈,並沒能找到什麽特殊痕跡,不過她們從譚邊茂密的草叢中發現了一條不甚明顯的小道。那小道隻夠一人通行,道上草木傾軋難以冒頭,顯然是時常有人行走的。

可按照曇心的說法,這裏是鮫人的地盤,那人來此做什麽?總不可能是來投喂的吧?!

祝白羿和青鈺對視一眼,心裏隱約有了個猜測。祝白羿伸手順著那小道往前一指,青鈺微微頷首,兩人便順著那小道追了上去。小道也不長,不過卻是通向部落內的,於是兩人小心翼翼避過了巡邏的守衛,這才踏入了這個傳說中的原住民部落。

進了部落,地麵就平整起來,連雜草都沒幾根,全是千百年來被原住民們踩踏所致。而到了這裏,也便沒什麽道路區分了,從小道上來再往哪兒尋就成了問題。

好在這個問題難得住失去靈力的青鈺,卻難不住祝白羿,她隻輕輕一嗅便聞到了淡淡的水腥氣。她當即衝著青鈺比了個手勢示意對方跟上,然後便悄無聲息向著部落內而去。

青鈺自然跟上了。事實上兩人也沒走出多遠,便在附近的一間木屋外停下了。

這間屋子和部落裏的其他屋子沒什麽區別,甚至因為它位於部落外圍,顯得越發不起眼。不過祝白羿和青鈺顯然沒因此輕忽,兩人來到木屋外,屏氣凝神聽著屋中動靜——除了呼吸聲和呼嚕聲,並沒有別的什麽,這木屋的主人顯然已經睡熟了。

青鈺沒有懷疑祝白羿的判斷,隻透個詢問的目光過來:接下來要怎麽做?

祝白羿的膽量可不小,衝青鈺比了個手勢示意她在外麵等著,自己震開門栓一個閃身就進去了。緊接著呼嚕聲戛然而止,青鈺估摸著時間差不多,便也閃身跟了進去。

這木屋的主人是一對夫妻,現在躺在**依舊一副熟睡模樣,但顯然已經被祝白羿打暈了。

祝白羿見青鈺進屋隻衝她點了點頭,便又在屋中搜尋起來——這屋子裏的布置很是簡陋,除了床之外就隻剩下桌椅和衣櫃,幾乎一眼就能看透。

也是這一眼,祝白羿的目光就落在了牆角雕刻的花紋上……

************

兩位前輩一走就是大半夜,剩下的弟子們自然也是掛心的。他們尋了處地勢不錯的位置暫時落腳,卻也無法安心入眠,因此一群人便都沒睡等著二人歸來。

夜幕籠罩下的海島很是寂靜,除了遠處的海浪聲,便隻剩偶爾響起的妖獸吼叫。

眾人一麵等著兩位長輩回來,一麵警惕著妖獸的偷襲,結果警惕了半夜卻連根妖獸的毛都沒瞧見。終於有人忍不住詫異道:“怎麽回事,那些妖獸今晚都這麽老實了?還是說咱們選的這個落腳地有什麽特殊的,居然沒有妖獸敢來?”

除了江陌,這問題沒人能夠回答,不過夜裏沒有妖獸來偷襲總歸是好事。而確定了這一點之後,眾人間的氣氛也稍稍鬆緩下來,漸漸有人開始閑聊起來。

江陌豎著耳朵聽了一陣,並沒有聽到什麽有用的消息,便將注意收了回來。

雲清樾坐在她對麵,月色灑落在她身上,縱使有麵具遮擋,也讓人挪不開目光。

不知不覺,江陌看得有些癡了,連雲清樾什麽時候看過來的也不知道。直到四目相對,她忽然有種被抓包的慌張,連忙挪開視線的同時,麵具下的臉頰也微微有些發燙。

沒人說話,雲清樾也沒什麽表示。

過了會兒,江陌又將目光挪了回去,卻發現師姐已經閉目打坐去了。江陌心裏非但沒有鬆口氣的感覺,相反滿滿的都是失落,連看想師姐的目光中都帶上了幾分。

可惜,雲清樾閉著眼,並沒有看到。

夜無聲無息就深了,過去大半夜也沒見青鈺峰主他們回來,原本還安心等待的眾人終於漸漸生出了擔憂與不安來。好在天際泛起魚肚白時,那兩人帶著渾身的露水回來了。

弟子們鬆了口氣,紛紛迎了上去,見二人隻身回來心裏終究有些發沉——之前聽江陌他們說是一回事,在場都是天之驕子,沒遇上那些原住民之前,即便有了警惕內心深處也不曾真正將對方看得太重。可如今兩位宗門長老前往,卻依舊沒能將人救回來,便很能說明問題了。

赤血宗的人比較莽,也比較直,便問了句:“戚長老,那些被俘的修士如何了,可能救出來?”

此言一出,連雲清樾都將目光投了過去,畢竟前一晚為了救人,連仲衡都搭了進去。

哪知祝白羿聽了卻搖頭,說道:“此事不急,容後再議。”

按照江陌三人的說法,那些被俘的修士全都中了招,還不知道那些原住民要做什麽,哪裏不急了?便是雲清樾聽到這話也有些沉不住氣,將目光投向了自家師尊。

外人靠不住,仲衡可是師尊的真傳弟子,師尊總不會放著他不管的!

然而從回來起,青鈺便始終一言不發,麵對雲清樾頭來的目光也恍若未覺——她是真的在走神,沒有察覺,這一點對她頗為熟悉的雲清樾看出來了。可那部落裏到底發生了什麽,會使得師尊變成這幅模樣,卻是她百思不得其解的。

最後打破僵局的居然是曇心,他站出來念了聲佛號,然後直言問二人道:“兩位前輩,不知你們今日趕去夜探,可曾見到昨夜那個鮫人?”

此言一出,祝白羿和青鈺便齊齊看了過來,雖未開口卻已經給出了答案。

這時眾人也早知道了鬼船之事與鮫人脫不開幹係,聞言便有人沒忍住說道:“鮫人,怎麽又是鮫人?他們不是已經銷聲匿跡萬年了,怎麽又忽然冒了出來?”

這問題暫時沒人給出答案,不過隨著這話,祝白羿和青鈺的思緒不可避免的回到了之前——

兩人都是大宗門出身,身份又都不低,自然知道些旁人不知道的密辛。因此在得知這島上有鮫人出沒後,她們今夜往原住民部落去的目的,便不是救人而是探查。過程也很順利,她們從鮫人出沒過的水潭,找到了那有問題的木屋,然後祝白羿又在那木屋裏發現了妖族的陣法。

這部落和鮫人有聯係,出現妖族陣法不稀奇,但毫無疑問這裏與鮫人有關。她們沒有找錯地方,祝白羿盯著那陣法研究起來。

和雲清樾那樣完全沒接受過傳承的不同,祝白羿雖然也無人教導,但她好歹得到了妖族父親留下的手冊。三百年前她就能學秘法傳承血脈了,經過這許多年的專研,自然更有進益。

沒過多久,祝白羿便弄清那是個特殊的傳送陣,不需要輸入靈力,隻需特定的法門便能啟用。

兩人也是膽大,在不知傳送陣目的的情況下,隻稍作猶豫便覺得前往一探。最後她們啟動了陣法,來到了一個特殊的地方。

隻見四周石柱高立,腳下圖文詭秘,占地廣闊的石台分明就是一座祭台。還有撲麵而來的血腥氣濃重的讓人隻欲作嘔,卻是七八隻妖獸正堆在祭台一角放血。奇異的是放出的妖獸血很多,流入祭台的卻很少,以至於青鈺二人傳送過來時腳下還是幹幹淨淨的。

兩人都被驚了一下。不過許是沒料到會有外人通過傳送陣過來,祭台周圍並沒有人守著,她們也沒有立刻被人發現,因此得以繼續探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