滄瀾秘境開啟一年,明淙山上的正魔混戰便持續了一年,各種大戰小戰沒打夠一百場也打了八十場。雙方對這種情況都很熟悉了,原以為這次也是一樣。

然而這一場混戰卻足足打了半個月,雙方折損較之以往都要大上許多。

如仲衡一般的真傳弟子,既不能當做中流砥柱和對方拚上層戰力,也不能當做炮灰隻圖消耗。於是在混戰開始的第二天,或是受傷或是靈力枯竭的眾人便又回到了靈舟上。一麵受靈舟庇護療傷,一麵仍舊時刻觀察著外界戰局。

身為青鈺峰主帶來的唯二真傳,仲衡回到靈舟後很快也發現了師尊不見蹤影的事。他急急忙忙跑來尋雲清樾,見師姐未曾閉關便問道:“師姐,你看到師尊去哪兒了嗎?”

雲清樾自是不知,而知道內情的小白虎也無法回應——她是知道青鈺峰主被赤血宗主帶走了,而且係統很篤定的告訴她,那兩人肯定有一腿。但這種話她卻沒法說,因為她既沒辦法解釋自己為什麽能看破大乘修士的結界,也沒法說服任何人相信這般荒謬的事實。

於是小白虎隻好閉口不言,看著師姐弟二人憂心忡忡。

最後雲清樾帶著滿心憂慮決定閉關了。她體內異火未能轉化,冰魄凝珠也未完全煉化,連帶著經脈傷勢不得痊愈,如今幾乎跟廢人沒什麽兩樣。

可大戰在即,她既無法脫身回宗,留在這裏總不能給人拖後腿——誠然她可以躲進監兵的天賦空間裏,誰也傷害不得她,她也不會拖任何人後腿。可身為天之驕子,雲清樾也有自己的驕傲,就連師弟仲衡也在目前的混戰中出力頗多,她又如何能忍受自己廢人一樣躲在安逸之地?

對此,眾人自然沒什麽異議。除了小白虎專程守著她,大家的注意力基本上還是被外間的混戰所吸引。甚至等到傷勢稍微好轉,亦或者靈力得到補充,這些弟子還再次跑去戰場殺了幾個來回。

就這樣,時間飛快流逝,每一天都有人隕落。

混戰開始第三天的時候,雲清樾前腳剛開始閉關,後腳青鈺峰主就回來了。她沒在戰場上看到赤血宗主的身影,也不以為意,再次加入了混戰。

混戰開始的第五天,玄清宗的太上長老明熙抵達了明淙山,一個大乘期的出現終於使得局麵開始冷卻——雖然此時正魔兩道都有大乘期修士到場,可明熙長老是真出麵震懾,態度兢兢業業。而魔道的赤血宗主顯然就太過隨性了,從始至終沒出過手不說,前些天甚至連人都找不到了。

雖說魔修就是這般肆意的性子,可真攤上這麽個領頭的,也確實讓人糟心。因此魔修們看到對麵的大乘,上頭的熱血也不得不冷靜了下來,戰局霎時一變。

隻不知哪方挑動,雖然戰鬥的氣氛開始冷卻,但這場混戰卻並沒有輕易停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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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淙山腳,玄清宗靈舟停泊的下方,一座軍營似得駐地在短短三日內建設完畢。

這是在明熙長老抵達之後新建的。因為魔修的糾纏不清,再加上大乘期修士的參與,青霄掌門與一眾長老商議過後,都覺得這場正魔對戰短時間內應該是不會結束了。於是未免明淙山前線的人手太過單薄,明熙長老此番前來也不是一個人,除了一些長老之外,還用袖裏乾坤帶來了不少弟子。

這些玄清宗弟子大多修為不高。或是金丹,或是築基,無論天資還是實力都與真傳弟子無法相提並論。但他們都是自願前來,為除魔衛道,也為磨練自身。

宗門自是欣然答允,事實上這也是常規操作,明熙長老將人帶來之後,便順手設下陣法圈出了地盤。這些弟子便在地盤內自行發揮,或是取出隨身房屋,或是就地紮帳篷,不出半日便將駐地布置得井井有條。然後再加上各種警戒,各種防禦,全力打造駐地。

前後攏共沒用上三天時間,不僅駐地的一切都準備妥當了,這些弟子甚至還抽空出去跟魔修們打了一架。雖然與這些普通弟子對上的,也是普通魔修,但雙方打得依舊十分激烈。

新來的弟子們安置妥當,玄清宗的靈舟倒是還懸停在半空,作為峰主長老休息議事之所。

靈舟最大的艙房內,明熙長老坐在主位。她是玄清宗三位太上長老中唯一的女修,修為既不是最高的那個,也不是最低的那個。

青霄掌門之所以讓她來,也隻是因為她恰好沒在閉關。

此時便聽她認真對眾人道:“在對麵那幾艘魔舟上,我隻察覺到了一道大乘期的氣息,應當便是那位赤血宗主了。至於你們說的九幽宗主,要麽是沒打算前來,要麽是還在路上。不過這裏是西境,距離魔修的地盤更近,他若要來沒理由比我來得遲。”

眾人聽到這話,並不覺得慶幸,反而愈發警惕起來——唯一的兒子死了,大乘期的修士幾乎不可能再有別的子嗣,若說九幽宗主善罷甘休幾乎不可能。再說他分身消散時還放了狠話,報複是必然的,現在不出現,隻能是藏在暗處準備憋什麽大招。

然而就連同為大乘期的明熙長老都沒能尋到九幽宗主的蹤影,他們這些修為更低的想要發現什麽,幾乎是癡心妄想。

眾人麵麵相覷一陣,青煦忽然問道:“若是長老對戰赤血宗主的話,不知勝算幾何?”

聽到這話,青鈺峰主攏在袖中的指尖幾不可察的顫了下。然而她慣來冷著張臉麵無表情,此時神情未變,倒也沒有人察覺她的心緒有一瞬間波動。

接著便見明熙長老思忖一番,說道:“尚未可知。”頓了頓又道:“據我所知,魔道慣來弱肉強食,他們沒什麽太上長老,一宗之主往往就是最強者。而赤血宗整體實力不弱,在我的感知中,那位赤血宗主的修為並不比我低,甚至氣血比我旺盛許多。”

氣血旺盛代表年輕,哪怕大乘期有數萬載壽元,依舊逃不過這個規則。隻不過低階修士可沒本事察覺到這些,便是同階的修士,想要探查對方底細也不是易事。

明熙長老顯然有自己的一套手段,她說出這番話來,也變相承認了對方的天資比自己更高。而到了大乘期這個境界,哪怕是剛進階的,也有的是人願意送上天材地寶拉攏。因此底蘊這方麵沒有比的必要了,剩下的可不就是比實力和天資嗎?

青煦等人都不由皺起了眉頭,他們是早聽說過赤血宗主的名號了,卻沒料到對方竟是如此年輕。猶豫一番還是打消了之前的念頭——對方都沒率先動手,他們也沒必要招惹樹敵。

青鈺峰主這時候忽然開了口:“既然事情的起因是監兵殺了九幽宗少主,如今挑起是非的多半也是九幽宗,可能藏在暗處的還是九幽宗主。那咱們何必舍近求遠呢?既然決定主動出擊,不妨便先對九幽宗下手,若能引出九幽宗主更好……”

青煦聽到這裏豎起手掌打斷她,不太讚同的樣子:“此舉恐怕不妥。咱們這邊隻有明熙長老一個大乘期修士,魔道那邊若九幽宗主真的出現,便是兩個大乘期。他們是有些恩怨,但楚陽到底不是死在赤血宗主手上,那點恩怨也非死仇。萬一到時候兩人聯起手來,恐怕對明熙長老不利。”

青鈺聽到最後脫口道:“她不會。”

青煦聞言一愣,疑惑道:“誰不會?”說完似乎明白過來:“你是說赤血宗主?她這些天是沒動手,可魔道之人性情難測,誰能肯定她屆時會如何做?”

青鈺聞言垂下眸,不再提赤血宗主,甚至隱隱有些後悔之前提及。

隻是她不提了,青煦他們反倒反思起來。又覺得以赤血宗主那性子,說不定他們跟九幽宗主打起來的話,對方真不會多管。

眾人商量來商量去,也沒商量出個結果來,最後也隻得出個靜觀其變的結論。

罷了,就先這樣吧,反正弟子們剛到也需要練手,其他事倒也不急於一時。倒是開戰的時候,他們可以提點弟子兩句,將重點打擊對象放在九幽宗上。說不定九幽宗弟子被殺得多了,九幽宗主也就坐不住,冒頭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