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舟外的混戰還在繼續,雲清樾和小白虎待在靈舟上也不得安心,目光緊緊追隨著混亂中熟悉的身影。小白虎一會兒看看仲衡,一會兒看看北洛,一會兒再看看小和尚,末了偶爾還能瞥見曇明滿臉慈悲的舉著禪杖砸人……場麵有些過於血腥,不過也讓人看得熱血沸騰。

小白虎看著看著便忍不住摩拳擦掌起來,爪子勾住師姐的衣袖,頭也不回的問道:“師姐,我能不能出去啊,仲衡他們的修為還不如我呢。”

然而話音落下,卻沒得到回應,她等了等終是好奇回頭。

雲清樾果然沒瞧她,她的目光一直放在靈舟之外,此時好看的柳眉已微微蹙起——師姐一直盯著師尊的戰況,她是知道的,現在這幅表情,難道是師尊出事了?!

小白虎心裏也“咯噔”了一下,連忙回頭看去,然而她左看右看,視線尋遍了整個戰場居然也沒發現青鈺峰主的身影。這下她是真的心慌了,忙不迭問係統道:“係統,你有注意師尊去哪兒了嗎?快幫我找找看,她不會出事了吧?!”

係統也在看熱鬧,它的宿主是條鹹魚,連帶著它也整天無所事事,空閑的時間多了就養成了吃瓜看戲的習慣。再說眼前這場正魔混戰規模雖然還不太大,但上至峰主長老,下到普通弟子,各種修為的人混在一起,打起來還是相當精彩的,它甚至順便錄了個視頻。

乍然聽到宿主的詢問,係統下意識也開始幫忙尋找起來,隻是戰場上攻擊亂飛能量混亂,饒是係統也沒能在第一時間尋到青鈺峰主的身影。

不過好在它之前錄屏了,這時候翻出視頻一查,立刻就找到了青鈺峰主消失的方位。

有了針對的地點,赤血宗主設下的屏障很快就被它發現了。而在修真界待了兩年的係統顯然有所長進,如今連大乘期修士設下的結界也知道了如何尋找破綻。當下興致勃勃伸出觸角,悄悄探進結界裏一看,頓時沒忍住發出了一聲驚呼。

小白虎聽到了,更加緊張,忙問:“怎麽了?”

係統一臉吃到大瓜的表情,原本正鹹魚躺的它一下子翻身跳了起來,激動道:“宿主,師尊是被人拉進結界了。有人圍攻她,但她好像被人英雄救美了呢……攬腰了,攬腰了。拔刀了,拔刀了!”

在小白虎看來,係統始終隻是一個光團,什麽吃瓜表情什麽鹹魚躺,她都是看不到的。最多是係統情緒激動時,她能看見那光團蹦蹦躂躂,看得出來是有些興奮。至於係統的話,她更是聽得一頭霧水,不得不打斷道:“什麽英雄救美,什麽拔刀?”

係統看熱鬧看得起勁,雖然他沒能看到全部的前因後果,但師尊身上那些傷它是能看到的,還有對麵那一輕佻一醜陋的兩個對手,隨便想想也能腦補出大致情況。

於是係統一通描述,小白虎露出兩分恍然:“哦,原來是赤血宗主啊。”

見她這般淡定的反應,係統反而不淡定了:“宿主,你怎麽一點都不驚訝?”

小白虎探頭出窗外,試圖尋找係統所說的結界。奈何大乘期修士設下的結界到底比她境界高出太多,饒是神獸有些特殊本領,她也沒能在外間混亂的場麵中尋出端倪。聽到係統的問話,她才隨口回了一句:“誰說我不驚訝,我很驚訝好嗎?”

係統沉默一瞬,重新鹹魚躺回去,半點都不信她這鬼話。

事實上小白虎說驚訝是真的驚訝,並不是糊弄係統,畢竟青鈺峰主那樣冷冰冰的性情,她還以為是注孤生呢——其實修士追尋大道,單身的多得是,就拿玄清宗的五位峰主來說,就沒一個是有道侶的。

然而這次她卻是看走眼了。青鈺峰主居然跟赤血宗主有瓜葛,兩人不僅同為女子,還隔著正魔兩道……嘖嘖,果然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

不過驚訝歸驚訝,得知另一個人是赤血宗主,似乎又不是特別意外——當初聽到楚陽揭露師姐身世,她全部心思都放在了師姐身上,但潛意識裏或許也有想過,赤血宗主為什麽要這麽做?師姐明顯不知道自己身世有異,而她天資不俗,恰好被師尊撿了回去,又恰好是跟師尊一樣的冰靈根。

嘶,不能多想了,好像越想腦洞就越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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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血宗主並不知道,有一隻不屬於此界的係統,正在偷偷直播她的所作所為。

她與青鈺峰主身份有別。她是魔道中人,又是一宗之主,自然不擔心旁人說她與正道勾結,也沒人敢質問到她麵前。可青鈺峰主不行,哪怕峰主的地位並不低,可身處正道更該愛惜羽毛,是萬萬不能與她這般的魔頭有所牽扯的。

所以在決定現身的那一刻起,赤血宗主便做好了殺人滅口的準備。即便對方再巧舌如簧,也無法改變她的心意,畢竟就算是天道誓言,也是能留下破綻的。

赤血宗主拔刀,殺人,一氣嗬成。

之前將青鈺峰主打得狼狽不堪的兩人,在赤血宗主手下連十招也沒撐過,便徹底飲恨當場。不僅屍身被毀了個徹底,就連半絲神魂都未曾留下。

殺了人,危局既解,可結界內的氣氛卻莫名緊張起來。

赤血宗主背對著青鈺峰主,兩人稍稍隔得有些遠,她沒有回頭,但也沒有打開結界放人離開。而青鈺峰主也沒有開口,兩人似乎陷入了某種僵持。

良久,赤血宗主才回過頭,手中忽然出現隻玉盒遞了過去:“你拿去療傷。”

青鈺峰主沒有接,她目光掃過旁側,結界外的一切都像是隔著層紗,朦朦朧朧看不真切。她掃過一眼之後便收回了目光,眼睫微垂,似乎並不想看到眼前之人:“不必,我自有療傷的靈藥,你隻打開結界放我離開便是。”

赤血宗主握著玉盒的手微微收緊,臉上神色幾番變化,似乎想說什麽,又忽然沮喪的將話咽了回去。她有些惱羞成怒,慣常在外人麵前保持的冷淡姿態也維持不住了,忽而上前一把拽住了青鈺峰主的手腕:“外麵正是激戰,你這是要出去逞強嗎?!”

方才受到兩位合體期的魔宗長老圍攻,青鈺峰主受傷不輕,遠沒有表現出來的從容。若非她真的招架不住,赤血宗主也不會現身相救。

青鈺峰主被她質問,臉色頓時更冷了,手腕用力掙了掙卻沒能掙脫。

她不會厲聲嗬斥對方鬆手,也不會說什麽與你無關,亦或者其他能夠刺激對方的話語。可正因為她之後的不言不語,以及從骨子裏透出來的冰冷疏離,反而更加讓人無所適從。就連赤血宗主剛剛被激起的一點情緒,也在這種沉默中消弭了。

握著對方手腕的那隻手鬆了鬆,就在赤血宗主即將放棄之際,忽然感覺到了一股窺視。她剛放鬆些許的手再次收緊,一把將青鈺峰主護在了身後:“誰?!”

然而沒有人,也沒有動靜,就連那種窺視感都一閃而逝。

可大乘期的修士已經快要達到此界巔峰,她自然不可能出現什麽錯覺,也不會以為方才那是錯覺。相反因為對方的神出鬼沒,她反倒越發警惕起來。最後幾番查探無果,索性帶著青鈺峰主直接撤離了戰場,轉眼間便來到了一處山崖旁。

青鈺峰主修為不如她,既沒有察覺到什麽窺視感,也沒能反抗她帶著自己撤離的舉動。等腳下踏到實地,她方才再次一掙,這次終於掙脫了對方的桎梏。

可相見相逢還是尷尬,青鈺峰主隻是微微一頓,便轉身欲要離去。

赤血宗主下意識往前踏出一步,似乎想追,又停下了步子。最後她深深看了青鈺峰主的背影一眼轉過身,向著另一個方向迅速離去。即便一句話也沒說,青鈺峰主也明白了她的意思——既然不願相見,那就她走。受傷的人不必離開,也不必急著回去。

幾息過後,青鈺峰主終於回過身,望向赤血宗主離開的方向時,那裏早已不見了對方身影。而她也隻是看了一眼,旋即垂下眸,神色不見變化。

她或許想起了什麽,比如過往。又或許什麽都沒想,隻是隨意的一個舉動。

又過了兩息,青鈺峰主取出療傷的丹藥,服下之後開始調息。

……

暗地裏,赤血宗主早已去而複返,仗著修為更高隱在暗處觀察守候。

見青鈺隻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好似毫無留戀,心中不免生出幾分失落。可隨後見她未曾離開,而是乖乖服藥療傷,提起的心放下些許,眸色也溫柔許多。

她有些貪婪的盯著青鈺看了兩眼,又怕看多了對方有所察覺,最後戀戀不舍的收回了目光。

這裏仍舊是明淙山範圍,但距離正魔兩道混戰的戰場頗遠,即便是以大乘期修士的耳力,也聽不見半分打鬥的動靜。耳邊隱隱約約能夠聽見的,唯有山澗一處瀑布落下的嘩嘩水聲,伴隨著蟬鳴鳥叫,喧囂又靜謐。

赤血宗主身形一閃,悄無聲息的出現在了青鈺峰主身側那棵巨樹的樹冠上。隔著茂密的枝葉,立在樹下幾乎不可能瞧見樹冠上的人。

她一拂衣袍,盤膝在樹冠上坐了下來,靜靜守著下方正在調息療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