曇心一露麵就遭到了魔修的重點打擊。好在他修為本身不俗,現在聽過老和尚講經更是狀態極佳,對上這群剛跟雲清樾打過一場的魔修,倒也應對得當。

為首的魔修看著又打做一團的手下,臉色陰沉極了。

身邊有下屬見狀,小心問道:“大人,咱們現在怎麽辦?”是要一直耗下去嗎?

那魔修斜眼看過屬下,又陰沉沉看曇心一眼,最後才將目光移到雲清樾身上:“留下些人,先纏住她們,其餘人跟我走。”

他話音落下,屬下們立刻分作了兩撥,對上雲清樾和曇心時也不再像之前一味強攻。他們開始設法拖延,各種手段齊出的情況下,還真將雲清樾和曇心的腳步給拖住了。

小白貓留神看了一眼,那些魔修果真是奔著大殿後的佛塔而去,也不知是要做些什麽。相反同樣看到這一幕的曇心,心裏卻有了猜測——佛塔又叫浮屠,一般來說是寺廟用來供奉舍利、經書和法器的地方。換句話說,這座寺廟裏最珍惜貴重的東西都放在佛塔裏!

曇心不知道佛光寺裏有什麽寶物,但這些衝著佛塔而去的魔修,顯然目的明確。而不論是他還是雲清樾,顯然都不可能讓那些魔修輕易如願。

眼看著大半魔修都衝著佛塔去了,雲清樾忽然開口喊了一聲:“監兵。”

沒等那些魔修反應,就見從天而降一隻小白貓。旋即白貓身形一變化作白虎,咆哮一聲,比之前雲清樾劍意凝聚的冰虎還要威風十倍。而隨著白虎咆哮出聲,魔修們隻覺身邊金芒一閃,再看時卻發現自己已經身處牢籠——白虎沒要他們的命,卻將所有人一網成擒。

白虎屬金,製造出幾個牢籠自然不在話下,被困住的魔修卻也沒有太過驚慌。他們畢竟不是凡人,這白虎隨手凝聚的牢籠對他們而言也非牢不可破,當下便各自舉起法器攻擊起來。

雲清樾也沒對這場麵上心,隻當是拖延手段,舉劍便欲將困在籠中的魔修補上一劍。結果她還沒來得及揮劍,就被白虎攔住了。

再一看那牢籠,卻見魔修們各種攻擊落在上麵,幾乎毫無用處。

雲清樾詫異極了,放下舉劍的手,扭頭問白虎道:“這是怎麽回事?”

白虎有些得意,瞥一眼曇心,最後略含糊的說道:“是師姐你上次挖的那些伴生礦,我最近閑著沒事研究了一下,又將它們給加固了些。”

雲清樾聞言立刻意會,白虎說的是金元晶的那些伴生礦。當初她在石林裏挖礦也是艱難萬分,如今這伴生礦又經過白虎之手加固,可想而知其堅硬程度——這和用金元素隨手凝聚的金屬大不相同,至少將這些魔修暫時關在這裏全無問題。有白虎親自看守的話,甚至可以將人一直這樣關著。

這些魔修來意不明,雲清樾心中不是沒有疑慮的,因此在能夠生擒的情況下,便也不急著將人弄死了。而曇心更沒心思理會這些,早在白虎出手困住魔修時,他便已往佛塔追去。

雲清樾見狀也沒多留,緊跟著往佛塔追去,剩下白虎四腿一邁跑得比她還快。

兩人一虎趕來得很快,但先行一步的魔修速度顯然也不慢。等她們趕到佛塔時,正瞧見那為首的魔修往佛塔大門上潑了什麽東西,緊接著魔氣衝天壓住了佛塔的佛光,並且開始迅速侵蝕。都不等雲清樾或曇心喊一聲“住手”,佛塔上的佛光便徹底消失了。

小和尚的臉色陰沉極了,清雋好看的臉上,難得露出幾分怒意。可破了佛塔的魔修根本不欲糾纏,扭頭便帶人鑽進了佛塔之中,唯有瞧見白虎時眼瞳驟縮一瞬。

曇心身為佛宗弟子,自然不可能主動攻擊佛塔,見狀忙不迭追了上去。

雲清樾和白虎對視一眼,同樣追了上去。

隻不過不等這二人一虎跑到近前,更不等她們追入佛塔,先一步闖入佛塔的魔修也不知觸動了什麽,眼前的佛塔忽然就生出了變化……

這佛光寺也不知在此矗立了多少年,雖然一些歲月沉澱的陳舊痕跡必不可少,但因著僧人的維護,依舊保持著幹淨和光鮮。可就在這一刻,原本光鮮的佛塔忽然散發出了腐朽的氣息——外牆脫落,木料朽壞,簷角的銅鈴不再發出清脆的鈴聲,就連簷上的磚瓦也多有脫落。

仿佛隻是一瞬間,眼前的佛塔便經曆了千年,乍然腐朽起來。而變化的還不止是這座佛塔,這種變化甚至是以佛塔為中心向外擴展的。

佛塔外的欄杆和石階開始出現破損,地下的雜草終於突破了磚石碾壓,茂盛的生長出來,又在短短時間內發黃枯萎。歲月無情的碾壓過了整座佛寺,隻是一晃眼的功夫,眼前的景色便已變得麵目全非,一直縈繞在耳旁的陣陣梵音,也在這一刻戛然而止。

親眼見證了這種變化的江陌被嚇了一跳,尤其在那種無形的能量擴散到自己腳下時,她更是下意識的退避了好幾步。最後實在沒避過,還擔心自己會跟著這寺廟一起變老來著。

係統察覺到她所想,還涼涼說了句:“宿主想多了。千年時光對別人來說很長,但對你來說……你本來未成年,過去千年不也還是未成年嗎,有什麽可著急的?”

頂著大老虎殼子的虎崽:“……”

未成年白虎竟無言以對,她爪子踩踩破碎的路麵,有些悻悻的向師姐看去。師姐當然也沒變化,事實上受到影響變得腐朽的,也隻是這座寺廟而已。

她隻是擰眉看向眼前的佛塔,琉璃眸中略有顧慮,不敢再像之前那般直接往裏追了。

曇心在梵音聲斷的那一刻就看向了大殿方向,小和尚臉上沒什麽意外神色,但黑白分明的眼睛裏卻浮現出了一絲難過——他是有慧眼的,或許早就看出了寺中不對。但這滿寺的僧人對他沒有惡意,老和尚還悉心傳授他佛法,對他也有半師之誼。

江陌就見小和尚衝著大殿方向合十一拜,再起身時,似乎已收拾好了心情。隨後他轉過身,重新麵對這麵目全非的佛塔時,也沒什麽猶豫,邁步便往塔內行去。

雲清樾見狀遲疑了一瞬,也邁步跟了上去,白虎再次緊隨其後。

兩人一虎走進了佛塔,就見這佛塔內部和外麵一樣,全然被歲月侵蝕。他們甫一入內,就見滿室蛛網,地上還有厚厚的一層積灰。隻是奇怪的是,之前明明有一群魔修闖了進來,地上的積灰卻是完完整整,不見絲毫痕跡。

當然,修士憑空而立並不難,可腳踏實地卻是人刻在骨子裏的習慣。沒有誰會飛之後就再不走路的,更何況之間一番爭鬥,那些魔修的消耗也並不小。

隻這一眼,雲清樾和曇心便都察覺到了不對,兩人旋即在佛塔一層查看起來。

沒費什麽工夫,兩人便在大門和樓梯兩處發現了幾具屍體。或者說屍體也不太恰當,應該說是骸骨——和這座驟然腐朽的佛塔一樣,這些屍骨也似經曆了千載歲月,塵土覆身血肉消弭。如果不是他們身上的法衣看著有些眼熟,隻怕都不會讓人將他們與之前的魔修聯係起來。

除此之外,從這幾具骸骨的姿態動作也能看出,他們是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瞬間死亡的。因為他們原本躲在大門和樓梯附近就是為了埋伏,直到死去那一刻姿勢也沒有變。

白虎著實被嚇了一跳,慫兮兮的躲在了師姐身後——穿來修真界後,屍體她也不是沒見過,可這麽詭異的情況真是頭回見。別的不說,元嬰修士是有千年壽元的,即便這座佛塔真的經曆了瞬息千載,也不可能一下子就將這些魔修耗死!所以他們到底是怎麽死的?

沒人能給江陌解答,雲清樾和曇心似乎都不以為奇。隻曇心合十念了聲佛號,算是給這幾人最後的關注,旋即便道:“我們去樓上看看吧。”

雲清樾沒有拒絕,隨手在白虎的腦袋上揉了揉,就繼續往樓上而去。

佛塔的樓梯已經腐朽了,但對修士來說這無關緊要,兩人一虎很快飛上二樓,不意外又在樓梯口見到了兩副骸骨。她們照例搜索一番,什麽都沒發現,然後又上了三樓四樓……佛光寺裏的這座佛塔不算最高的,但也有九層,一直到了第九層,她們才找到了那個領頭的魔修。

這魔修的修為顯然是一群人中最高的,哪怕經曆了佛塔變故,同樣無聲無息折戟於此,但他的血肉卻沒被歲月侵蝕。在雲清樾她們找到他時,他仍舊是生前的模樣,目光熱切望著前方。

他在看些什麽?

兩人一虎不約而同順著他視線看去,卻見佛塔上方供奉著一尊佛像。經曆過歲月摧殘,那佛像也跟佛塔一樣變得腐朽,隻隱約還能瞧出幾分慈眉善目。不過這佛像卻不是重點,重點是他攤開是掌心之中,正托著一隻晶瑩剔透的琉璃寶盞,曆經歲月依舊佛光熠熠。

“這是什麽,難道那些魔修便是為此而來?”見識過這佛塔詭異的白虎沒敢上前,但好奇心促使她問了出來。

雲清樾不是佛門弟子,也不知那琉璃盞有何底細。但曇心好像知道些什麽,又或者是猜到了些什麽。隻見他上前幾步,合十行禮,嘴中念念有詞也不知說了些什麽,最後才上前兩步打算將那琉璃盞取下。

可也就在這時,一陣怪風刮過,琉璃盞忽然就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