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六章 仁者見仁

朱瞻基的心裏吃了一驚,道:“皇叔要回去?”

朱高燧點點頭,道:“我此次進京,其實也就是看看你而已,擔心這朝廷中會出現什麽亂子,不過你父皇欽點了五個輔政大臣,也都是朝中棟梁,現在看來這朝廷現在井井有條,我這心裏也就放心了,所以也打算回去”

朱瞻基沉吟了一下,道:“要是皇叔心意已決,朕也就不勉強,不過還請皇叔以後多多來看朕,不然朕也會掛念皇叔您的”

“謝皇上”

朱高燧立即謝道。

離開了皇宮之後,朱高燧去了自己的住處,讓自己的兒子朱瞻塙準備離開京城。

朱高燧的封底在河南安陽,距離京城可有一段不短的路程,朱瞻塙也聽自己老子的話,收拾東西,第二天就啟程

在車上,朱瞻塙奇道:“父皇,為何我們要匆匆忙忙的離開京城”

對於自己父親心裏的盤算,他並不怎麽知道,所以這才問起

朱高燧看看窗外,道:“現在要是都不走的話,那麽等到什麽時候,皇上不怕我這個當叔叔的造反,所以也就大大方方的讓我回去,但是你說這朝廷裏麵其他人不怕,他們可恨不得我們在這京城呆一輩子,這樣他們也就放心了,這京城雖好,可終究不是我們的地頭,所以這還是回去得好”

朱高燧的心裏非常的清楚,朝廷中不少的大臣對於自己還是非常的顧忌的,現在自己離開了,他們很多人可不是希望自己如此輕易就離開,恨不得自己這一輩子都留在京城,留在京城做什麽,這還不是當人質,那裏又半點自由,自然自己現在已經不圖金鑾殿上麵的那把龍椅,那麽也就沒有任何必要留在京城,一天到晚看著他揪心,回到這安陽多少,自己當個王爺,想怎麽樣就怎麽樣,何必再京城看別人什麽臉色。

朱瞻塙年紀也不小,聞言也就點點頭,道:“那好,這也就回去。”

他可不知道,他老爹這一走可就走對了,要是他不走的話,說不定最後就更他其他的幾個堂兄弟一樣,最後跟著他老子一起下了地府,一家人全在黃泉路上相遇

走到城門口的時候,馬車慢了下來,朱高燧問道:“怎麽停下來了”

旁邊的護衛道:“王爺,王大人前來送行”

朱高燧撈起了簾子,果然,在路邊,王鈺正站在那裏

得到朱高燧要回自己封地的消息,王鈺也沒有耽擱,於是也就來到了這車必經的門口等著。

看到王鈺,朱高燧心裏則多少有些複雜,想了想,這也才下車來。

看著朱高燧下車,王鈺拱手道:“聽說王爺要回安陽,所以下官特來送行”

朱高燧道:“謝謝王大人一番好意了,這一別之後,唯恐以後可就沒有在見麵之日了”

王鈺笑道:“王爺這話可就嚴重了,安陽距離這裏可近,要是那天王爺想見下官了,隻需要派人捎一封信給下官,下官自然就會前來”

朱高燧哈哈一笑,道:“這話我可是記住了,不過想王大人你公務繁忙,可抽不出來那麽多時間了,不過我還是那句話,天意弄人,為何當初去柳河縣的不是本王”

王鈺則道:“要是當初去柳河縣的是王爺,那麽現在王爺也不用說出今日之後,唯恐以後沒有再見之日的話來,因為下官會在安陽天天陪著王爺,知道王鈺已經心煩的不想見下官為止”

其實這話已經非常委婉了說明了一件事情,即便當初來柳河縣的是你,你還是當不了這皇帝。

朱高燧一愣,奇道:“為何?”

王鈺笑道:“本官唯一有的本事就是把王爺的封底也就是安陽搞得就如現在的京城一樣,到處都是新修的房屋,來來往往的百姓之類的,至於其他的,可不是下官擅長的事情”

朱高燧一聽,心裏頓時也就釋然,歎氣道:“難道這一切都是天意?”

王鈺道:“王爺不如就把這一切都當成天意好了,至於下官,你就把我當一個商人好了,也就是在這天意下投機倒把了而已,其餘的可什麽都沒有了”

其實王鈺知道,即便當初來的是朱高燧,那麽自己說不定還真的可能和他走得比較的近,不過幫助他爭奪皇位的事情,自己還是不會去幹的,自己也不擅長那個,再說了,自己又有什麽本事鬥得過朝廷的那些大臣們,大不了在安陽修自己的房子,在幾百年後世人努力想在鋼筋混凝土中修建一些仿古的建築的時候,自己在一片古代建築中修建一片鋼筋混凝土出來。

“天意,天意?”

朱高燧嘀咕了兩句,點點頭,道:“也罷,權當天意好了,那麽本王回去,豈不是也是天意?”

王鈺道:“是天意,而這天意可也是好的,至少王爺可以安享晚年,子孫平安”

這話也就告訴你了,要是你造反話,你可就不能安享什麽晚年,這子孫可就不會平安了

朱高燧明白王鈺的話,歎氣道:“其實事情道了今天這一步,本王也沒有其他所想的了,也就想平靜的度過餘生而已,不過這裏還是得謝謝你的忠告”

王鈺搖頭,道:“王爺客氣了”

朱高燧笑道:“其實這朝廷裏麵你,我最看得起的人就是你,這可不是說假話,本王在你麵前也不用說什麽假話“

“這一點下官知道”

王鈺道,沉吟了一下,這才道:“承蒙王爺看得起,那麽在這裏可否在聽下官一言?”

王鈺如此的慎重,朱高燧也正經起來,道:“王大人請說”

王鈺道:“還請王爺和漢王保持距離,當兄弟足以,當其他的,則免為好”|

當兄弟可以,其他能免則好?

朱高燧心裏仔細的掂量了一下這話的意思,不過很快也就明白這到底是什麽意思,驚訝道:“王大人的意思是?”

王鈺擺擺手,笑道:“這話你知我知便可,其餘也沒有必要說出來,隻過下官認為,無論那邊輸贏,按照下官所說的,對於王爺你而言都沒有任何的壞處:”

朱高煦和朱瞻基兩人是必有一戰的,這同樣是天意,而作為朱高燧,即便是朱高煦贏了,他一個沒有任何兵權的王爺朱高煦可不會對他怎麽樣?難道還擔心他造反?這一點絕對不可能的,要是他像朱高煦示好,朱高煦還會重重的賞賜他,這剛剛當皇帝,拉攏人心是必要的,更何況這還是自己的兄弟,另外一點,即便是朱瞻基贏了,因為朱高燧實現就已經示好,而他又和朱高煦保持了距離,和這造反沒有任何的關係,如此的話即便那是朱瞻基也不會為難他

當一個旁觀者,有時候是一件非常安全的事情

朱高燧聞言微微閉上了眼睛,這才睜開,道:“王大人這話本王一定記在心裏,謝王大人提醒”

王鈺笑道:“王爺客氣了,來人,斟酒”

王鈺背後的侍衛端著一個盤子走了上來,盤子上麵又一個酒壺和六隻空杯,另外一個侍衛拿起了酒壺一一倒滿

王鈺率先拿起了杯子,道:“這一杯下官敬王爺,相識一場不容易,承蒙王爺看得起下官。對於王爺抬愛下官無以為報,唯獨以一杯濁酒敬王爺“

朱高燧端起了酒杯,和王鈺一同一飲而盡

喝完之後,王鈺這端起了第二杯,道:“這第二杯酒,祝王爺一路順風”

兩人這又幹了一杯

王鈺又舉起了第三杯酒,道:“這三杯酒,祝王爺百子千孫|”

為何有這第三杯酒,其實這第三杯酒就是為了剛才那番話而來

朱高燧明白王鈺的意思,謝道:“承你吉言”

喝幹了酒之後,王鈺再次一拱手,道:“送君千裏終須一別,王爺,這裏也就別過了”

朱高燧點點頭,還了一禮,上了車去

在車上,朱瞻塙問道:“父王,我看你們說了那麽久,你和這王鈺是還挺熟的吧?”

挺熟?

朱高燧搖搖頭,道:“其實我和他一點都不熟,不過他的話的確也有些道理,這以後要是你二皇叔派人來,無論什麽事情,都想辦法打發掉”

朱高燧現在已經不打算和朱高煦有過分的接觸了,這也是以防萬一,王鈺那番話說得好,當兄弟足以,當其他的則免了,現在最重要的,還是明哲保身為好。

朱瞻塙一愣,道:“父王這話我倒想起了一件事情,昨日二皇叔派人送了一封信來,時間忙我倒忘記給父王了“

說完,轉生在一件衣服裏麵掏了出來

朱高燧接過來一看,上麵火漆完整,問道:”你看沒有?”

朱瞻塙搖頭道:“父王都沒有看,孩兒那裏會看?”|

朱高燧這才點點頭,道:“還好你沒有看”

說完,隨手就把信扔出了車外,然後閉上了眼睛,道:“沒有什麽也別打攪我,我休息一會”

或許聽了王鈺的話,朱高燧最後是離開的時候也很安詳,真如後麵所記載的一樣:宣宗擒高煦歸,至單橋,尚書陳山迎駕,言曰:“趙王與高煦共謀逆久矣,宜移兵彰德,擒趙王。否則趙王反側不自安,異日複勞聖慮。”帝未決。時惟楊士奇以為不可。山複邀尚書蹇義、夏原吉共請。帝曰:“先帝友愛二叔甚。漢王自絕於天,朕不敢赦。趙王反形未著,朕不忍負先帝也。”及高煦至京,亦言嚐遣人與趙通謀。戶部主事李儀請削其護衛,尚書張本亦以為言。帝不聽。既而言者益眾。明年,帝以其詞及群臣章遣駙馬都尉廣平侯袁容持示高燧。高燧大懼,乃請還常山中護衛及群牧所、儀衛司官校。宣宗命收其所還護衛,而與儀衛司。宣德六年薨,年四十六。

王鈺目生朱高燧離開,看到從他的車上飄出一物,直到這車離開之後,這才遣侍衛過去撿

侍衛撿起之後送了過來,王鈺一看,信封上寫著三弟

現在能稱朱高燧三弟的,也隻有朱高煦而已,而看著信火漆完整,並沒有絲毫破損,由此可見這信並沒有拆開

想當初他給自己的信一樣,自己同樣沒有拆開看,而那封信現在已經被燒掉,即便是朱瞻基也並不知道那封信的存在。

猶豫了一下,王鈺抬頭看看頭頂的城牆,這進了城,然後沿著城牆的台階爬了上去,而在城門口,一身便衣的朱瞻基背著雙手,看著朱高燧的車隊緩緩的離開自己的視野,聽到旁邊有腳步聲,這才問道:“你說朕讓皇叔離開,這是對還是錯,還是放虎歸山?”

王鈺沒有回答,雙搜捧著信遞了上去。

朱瞻基看了看這信,道:“是二皇叔寫給他的?”

王鈺點點頭,道:“是”

“那好,你自己看,然後回答剛才朕的話”

朱瞻基自己並沒有絲毫打算看信的意思

王鈺想了想,卻同樣並沒有看信,而是慢慢的把信連著信封撕成了碎片,然後一扔,這碎片頓時在風中到處飄揚,散落在了京城的每一個角落。

朱瞻基有些不解,奇道:“為何?”

王鈺則道:“王爺沒有看這封信,或者他認為沒有必要,皇上不看這信,同樣也認為沒有什麽必要,那麽在臣的眼裏,這封信同樣沒有任何的必要去看,所以幹脆也就都不知道這信寫什麽,而且要是王爺要是連為何皇上如此輕易就讓他離開都不明白的話,那也好似咎由自取,怪不得別人”

朱瞻基微微點頭,笑道:“還是你明白,走吧時間不早了“

至於那封信裏麵的內容到底是什麽,估計也隻有朱高煦自己一個人明白了。

同時,朱瞻基派去接方怡的人也抵達了應天

不過這接人的可是一大堆的太監和宮女,而他們抵達之後,那些大人也都來了,現在他們同樣在等消息,當然,最先等來的消息就是太子殿下雖說途中遇道了襲擊,但是人卻安然無恙,已經登基繼承了皇位

不久之後,這些太監和宮女也都抵達了應天。

方怡連忙迎了上去,正要說話,沒有想到這太監臉色一正,道:“娘娘,還請接旨”

接旨?

方怡一愣,可這還是跪了下來,至於那些前來的大臣們同樣如此

太監高聲的宣讀起來,前麵的那些話其實和廢話差不多,也都是一些讚美之詞,最重要的則是後麵的那句:冊封為皇後,掌管後宮……

也就是說冊封方怡為皇後,掌管這後宮,而這回去之後立即舉行冊封大殿

念完之後,這太監笑眯眯的雙手捧著聖旨,道:“皇後娘娘,請接旨”

方怡這才反應過來,接過了聖旨,站了起來,而那些太監和宮女這個時候則齊齊的跪了下去,齊聲道:“參見皇後娘娘”

至於那些大臣,一個個頓時有一種逃過一劫的感覺,方怡真的被冊封了皇後,要是當初得罪他強行抓人話,那麽自己等人豈不是得罪了皇後?

於是這心裏自然也就大呼僥幸

方怡還是有些納悶啊,怎麽自己真的被冊封皇後了?這事情太突然了

不過突然歸突然,現在可是要回京城的,於是回京,不過這途中方怡改道了一下,去了一下自己的家鄉,現在太子應該是皇上平安無事,自己也就放心了,而且去自己家鄉也是順路,也就順便回去看看,唯一的遺憾就是自己母親沒有跟著去。

其實自己現在離開這家也還沒有一年而已,當初離開的時候自己還是一個背負重擔的小女子,而回來的時候卻已經是當朝的皇後了,時間很短,卻已經是物是人非。

這是一個不大的小村子,也靠近縣城,而方怡這一大群人出現在這裏足足讓那些村民變色,這隨行的宮女太監好幾十人,護衛的士兵全副武裝更是多達好幾百人,浩浩蕩蕩的抵達這縣城,也足以讓這個不大的縣城轟動一時。

更主要的一點,這隨行自然又打旗子了,皇帝出行可是龍旗,皇後則有自己鳳旗

這小縣的縣令聽到人稟告,說來了不得了的人物,心裏也琢磨這到底來了什麽不得了的人物,可是還是穿好了官服去接待,看見之後頓時嚇了一跳,這來的人可是皇後啊,那架勢可不是一般的嬪妃能有的,可是得到的消息是皇上剛剛登基,這皇後到底是什麽人都還不知道,這怎麽就有皇後了。

可這天下應該沒有人又那麽大的膽子冒充皇後吧,於是連忙跪在了地上,道:“下官參見皇後娘娘”

“起來吧”

方怡說道,宮女也就撈起了簾子,方怡也就走了出來,看著這個縣令,總感覺有些眼熟,於是道:“你抬起頭來”

縣令抬起頭,終於看清了眼前這個年輕皇後的樣子,頓時嚇得身子不由的一哆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