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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將愧不敢當!”祖大壽又磕了兩個頭,站起身來,劉成這些天來表麵上不動聲色,暗地裏的行動卻一直沒有停歇,或者調動、或者明升暗降,不知不覺間已經把原本後金麾下的一萬多漢軍清洗了一遍,實權已經全部落到以葉大誠為首的一批新貴和劉成派來的空降幹部手中,像祖家這種將門出身的高級將領基本都被踢到一邊去了。這些天來祖大壽在家中也是寢食難安,唯恐哪天夜裏自己滿門上下被抓起來推到城外砍了腦袋,來的時候更是心驚膽戰,現在才一塊石頭落了地。

“貴公子可法,澤遠的功勞我也聽阿桂說了!”劉成笑了笑:“俗話說求忠臣於孝子之門,若不是平日裏複宇將軍嚴加教誨,二位公子又豈能深明大義?”

“不敢!兩個小畜生不過是盡了自己的本分,如何敢貪天之功為己有?罪將於大淩河中之敗,甘受朝廷法度治罪,哪裏還敢稱功!”

劉成搖了搖頭,笑道:“話也不能這麽說,至於當初大淩河的事情,也是形勢所迫,非將軍一人之過,我自然會上書朝廷,把將軍的功績寫明,請朝廷免去罪責。再說要是有罪,這盛京城裏一萬多漢軍哪個無罪?若是要一一治罪,大家豈不是都不用活了?”

祖大壽聽到這裏,趕忙跪下磕頭:“這是國公的厚恩,我等就算粉身碎骨也難報得萬一!”

“還是坐下說話吧,若論年齒,將軍還是我的軍中前輩,不必拘禮!”

“末將謝座!”

“我今日請將軍來,為的是兩件事情,一件方才已經說過了,還有一件便要偏勞將軍了。我此番平定東虜,查點出許多田莊房舍,經過查問後都是昔日遼東軍戶的田產。本來我打算將其歸還給舊主,隻是時間過去太久了,也不知道其舊主還活著沒有,將軍你是遼軍中的老人了,在這件事情上可否幫在下一個忙?”

聽了劉成這番話,祖大壽微微一愣,劉成這番話裏麵半真半假,前麵說後金兵興以後,將原本遼東將門所有的許多田產都據為己有這個是實話。但若說劉成會將這經過苦戰而得的戰利品主動吐出來交還給遼東將門,那祖大壽是打死也不信的。顯然對方這麽做是另有所圖,想到這裏,祖大壽微微點了點頭:“國公如此寬宏大度,遼軍諸將若是知道,定然是感激涕零。不過正如您所說的,這些事情時代久遠,許多人家早已死絕了,若是您要發還田產,肯定有不少奸猾小人前來冒充,若是讓其騙領了田產,隻怕有損國公的美名!”

“將軍這是老成之言!”劉成笑道:“劉某這裏也就不繞圈子了,田產雖然不少,可劉某麾下有功將士更多,能夠拿出來歸還的畢竟有限。我希望拿到田產的是遼軍中的英雄豪傑,大夥兒也借此機會交個朋友,複宇將軍明白我的意思了嗎?”

“國公說的是!”祖大壽聽到這裏,已經全然明白,笑道:“像國公爺這樣的蓋世豪傑,遼軍之中又有哪個不仰慕的?在下此番一去,即便沒有這田產之事,遼軍中的英雄豪傑若是聽說是國公爺派來的,也會雲集而來!”

說話聽聲,鑼鼓聽音,劉成見祖大壽已經明白了自己的用意,心中暗喜。明軍精銳集中於九邊,其中陝西與宣大鎮自己都曾經呆過,與其中的將領都有交情,一旦自己大軍南下,這兩家知道自己的實力,又有交情,一定不會拿出十分力氣來的。隻要自己拿下北京城,便可以傳檄而定;唯有關寧軍與自己全無瓜葛,距離京師最近,是自己南下的最大障礙,此番若是能乘著這個機會能夠打進去、拉出來,對自己未來的大業極為有利。

“好,好,好!此番若是事成,劉某必有厚報!”

時間過得很快,轉眼便已經是崇禎十一年的三月了,在遼東依然是一片冰天雪地。但在這片白茫茫的大地下,卻仿佛蘊藏著一股巨大的力量,在醞釀、在湧動、在等待。

嗞嗞差差,嗞嗞差差!

隨著一陣刺耳的鋸木聲,一塊橡木被高速轉動的圓鋸切開,掉下一塊三寸左右厚度的木板來,一旁的工人趕忙將木板搬到一旁,又將剩下的掉過頭來,對準轉動的圓鋸,準備繼續鋸木的工作。

“快,快,還要兩百塊‘丙三’號木板,好了沒有!造船廠那邊趕著要呢!”一個穿著粗布製服的漢子跑進廠房,用帶著嚴重口音的漢話高聲喊道,隻是他的聲音被廠房裏尖銳的噪音掩蓋,根本沒人理會他,都在埋頭幹活,他焦急的頓了頓足,便朝要往廠房裏麵走,卻被人一把扯住了。

“不知道規矩嗎?”李過指著牆上掛著的標語牌道:“閑雜人等不得入內,還有進入廠房者須得戴帽子,你這般蓬頭亂發的,被機器扯著了可就沒命了知道嗎?”

那漢子回頭一看,隻見李過身上身著一件緊身的呢絨武服,腰束寬邊皮帶,掛著一柄馬刀,這種佩刀是劉成依照麾下的中亞雇傭兵慣用的恰克希長刀仿造的,長度約為90厘米,厚背寬刃,橡樹葉狀刀尖,占據整體寬度2/3的深弧血槽,刀身擁有優美卻又凶悍的弧度,刀柄包銅灌鉛,即能夠重心靠後,也可以在近身格鬥時當做鈍器來砸碎敵人的頭,橡木製成的刀鞘上用閃亮的黃銅箍製。由於這種佩刀的重心靠近刀柄,因此即使在激烈晃動馬上廝殺時也很容易掌握,憑借戰馬衝擊的慣性和本身的弧度,一個熟練的騎士可以輕而易舉的將小腿粗細的木樁一刀兩斷,戰場上殺起步兵來更是砍瓜切菜。這種性能優越的馬刀很快就贏得了劉成麾下騎士們的喜愛,無論是否是騎兵的軍官,都想方設法弄到一把掛在腰間。與普通士兵使用的不同的是,軍官使用的馬刀上用了許多黃銅配飾,這樣不但不會生鏽,而且越用越是閃亮,那個漢子看到李過腰間的佩刀,就知道對方的身份遠在自己之上,趕忙跪在地上道:“大人恕罪,我是船廠的通譯,那邊催的緊,小人未曾注意門口的提示,還請大人恕罪!”

李過聽到對方的奇怪口音,便知道這是個朝鮮人,恐怕還是個兩班子弟,至少是個中人,否則也輪不到他當通譯。他自從來到劉成這邊後,也沒有在盛京那裏呆幾天,便被派遣到了鐵嶺那邊,然後每隔一段時間便被換到另外一個地方,有鐵廠、有伐木場、有抓海豹的海船,幾個月下來已經換了六七個地方,看樣子劉成倒不像是提防他的樣子,反倒是讓其看的越多越好。這些日子下來李過也知道劉成從朝鮮抓了不少工匠勞力來,役使的十分辛苦,這些朝鮮人中有不少還是貴胄子弟,李過出身貧苦,最恨的就是欺壓百姓的縉紳貴人,此時看到那個通譯跪在地上一副卑躬屈膝的樣子,心中油然生出一股厭惡的感覺,冷聲道:“來木材,你的憑條呢?”

“在這裏!”那通譯趕忙磕了個頭,從懷中取出一張憑條來,雙手呈上,李過看了看憑條,確認無誤後才指了指廠房後麵道:“你讓人把馬車趕到後麵去,等會我就讓人把鋸好的木材抬出來!”

“是,大人!”那通譯磕了個頭,馴服的站起身來,向廠房後麵跑去。李過回到廠房裏,叫來工頭吩咐了幾句,又將憑條收好。

轉眼之間便已經到了午休時間,由於鋸木廠裏的工作十分繁重,所以除去正常的早晚兩餐以外,工廠裏還提供一頓點心——海帶蘿卜湯和摻了半塊鯨魚肉的兩個雜糧飯團。聽到標誌午休的梆子聲,身著素色粗布衣的朝鮮工人們馴服的走出廠房,排成隊領著自己的一份,許多人舍不得吃這麽好的飯食,將一個或者兩個飯團用幹淨的稻草包好,準備晚上帶回去給家人,一時間院子裏滿是咀嚼和喝湯的聲音。

作為鋸木廠的管事,李過的待遇自然要好得多,用各種碎魚肉製成的***用羊油煎過香的驚人、蒸麥餅、湯是一樣的。他吃的十分香甜,突然身後有人笑道:“李都司,這裏的夥食還滿意吧?”

李過轉過身來,正好看到郝搖旗正笑嘻嘻的看著自己,他知道此人乃是劉成的不死隊親軍的統領,是個位高權重的人物,趕忙躬身道:“末將參見郝大人,方才失禮之處,還請恕罪!”

“罷了!”郝搖旗笑著擺了擺手:“你也不是大人的手下,與我沒有上下之分。再說這種地方也不必多禮了。”他看了看李過盤子裏的東西,笑道:“又是煎腸子呀,聞起來還行,正好我也還沒吃中飯,就在這裏一起吃了吧!”

郝搖旗趕忙叫來送飯的廚子,拿了盤子筷子上來,郝搖旗吃了兩口煎腸,笑道:“咱家當真是個天生的賤胚,起居八座的好酒好菜就吃不下去,倒是這軍中的粗食卻是喜歡,看來這輩子是隻能當丘八了!”

“其實這已經很好了,在軍中哪裏能吃上這等飯菜呀!”李過有些害羞的答道。郝搖旗聽了一怔,點了點頭道:“是呀,軍中平日裏能吃個半飽就不錯了,哪裏能像這般吃上葷腥呀,像大人這樣把咱們丘八當人看的還真不多呀!”

李過也不知道該怎麽回答,隻得低下頭去埋頭吃東西。郝搖旗看了看李過,微微一下放下手中的筷子:“李都司,我這次是奉大人之命來的,你可以回去了!”

“回去?”李過聽了一愣,抬起頭來正好看到郝搖旗那雙閃閃發光的眼睛。

“不錯,大人托我告訴你,這幾個月他已經讓你看了很多東西,回去後你就把看到的這些告訴你的叔父就可以了,這就是大人給你叔父的回答!”

聽到阿桂的話,李過不禁有些錯愕,他開始回想起這幾個月來他的所見所聞:鐵嶺旁那一排排隆起的廠房,高爐口湧出的鮮紅鐵水、冒著白色煙霧,吞吃煤炭和水的奇怪機械、如流水一般從廠房裏湧出的武器,在遙遠北方的大河旁砍倒一顆顆參天古木的野人、海麵上那與鯨魚、海豹奮力搏鬥的水手、堆積如山的木材、以及眼前這發出劇烈噪音的鋸木廠、倉庫裏的一疊疊布匹一捆捆麻繩、海邊船塢裏正在建造的一條條大船。到了最後,他低下頭,看著盤子裏的那已經有些涼了的魚腸。他的眼角慢慢濕潤了起來,淚水不知不覺間已經流了下來。

“哎,好好的漢子,咋哭起來了呢?”郝搖旗看到李過這樣子,不由得手足無措起來,他平生早已習慣了刀槍箭矢,卻不曾見識過眼淚的威力。正當他慌張的時候,李過擦了擦眼淚,說:“沒什麽,隻是想起這幾個月的所見所聞,便忍不住哭了起來。”

“這倒也難怪!”郝搖旗點了點頭:“咱家大人是催的緊了點,這麽點時間讓你上山又下海,著實吃了不少苦頭!”

“這倒不是!”李過搖了搖頭:“郝大人,我也是陝西人,當年那麽多苦都吃過了,像這般吃得飽穿的暖的,又有什麽苦的!隻是這幾個月功夫的所見所聞了那麽多事情,都是劉大人一個人做出來的。世上人有千千萬萬,可是像劉大人這樣的卻隻有一個,一個人能像他那樣,當真是沒有白活了!”

聽到李過這番話,郝搖旗的神色變得嚴肅起來:“說得好,有誌氣,不愧是我們陝西的鄉黨,你沒有浪費我家大人這番苦心就好,你回去告訴你家叔父,天下大著呢,好漢子的血別流在這裏,留著流在其他地方豈不是好!”

京師。

“老爺,時候不早了!”

呂伯奇好不容易才睜開雙眼,從五姨太那雙溫膩的胳膊裏掙紮了起來,在丫頭的侍候下穿好衣服,出門踏上早朝的路,看著還黑蒙蒙的天空,他心中不由得感歎道:“還是在大同的日子舒服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