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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他縮到牢房的角落,死命的握緊自己的戰利品,飛快的撕咬著老鼠肉,鮮血沿著嘴角向下流,不過此時已經顧不得了。一定要在牢門被打開前盡可能多的多吃點肉,生的鼠肉十分堅韌,很難撕開,而且非常腥臭,讓人聞之欲嘔。但他依舊將其吞咽下去,就連骨頭也不放過。堅硬的鼠骨讓他的喉嚨很疼,但已經顧不得這麽多了。

腳步聲越來越清晰,他一邊撕咬著老鼠腿,一邊向神佛祈禱,在自己吃完老鼠前千萬別開門。但祈禱沒有應驗,腳步聲停住了,隨即傳來鑰匙插進鐵鎖的聲音。老鼠從他的手中滑落,他麻木的在褲子上蹭了蹭鮮血淋漓的雙手。“不,不!“他的目光掃過房間內部,從幹草到牆壁,一心想要找個可以躲藏的地方。

牢門被推開了,沉重的開門聲對他來說無異於最後的審判。當火把照在臉上,他發出一聲號角,用雙手捂住自己的臉,擋住刺眼的光,他的後腦勺陣陣抽搐,太陽穴像是有兩隻鼓錘在敲打,整個人頓時癱軟在地上,呻吟道:“把火把拿開!求求你!可憐可憐我!”

“爬起來,上師大人要見你!”

“不,不,我誰也不想見,讓我呆在這裏,就讓我呆在這兒!”他嘶聲喊道,隨即聽到一聲冷笑:“誰也不想見?呆在這兒?這由的了嗎?”話音未落,他的肋部就挨了重重的兩腳,他覺得自己的肋骨已經被踢斷了。他在地上痛苦的翻滾著,胃部劇烈的抽搐,將方才吃下去的老鼠吐了出來。

“你以為你還是那個什麽大貝勒?蠢貨!”看守冷笑道:“忘記了這裏是什麽地方了嗎?無論什麽人來了這裏,都要記清楚自己是誰,我讓他寬他就得寬,要他扁他就得扁,明白了嗎?”

兩下重擊已經徹底的打垮了他,他甚至沒有力氣回答,隻能微微的點了點頭,看守得意的站起身來,對方才那個人獻媚的笑道:“佛爺,這家夥就是個賤骨頭,不打不聽話!”

喇嘛點了點頭,看了看左右:“你這裏有熱水還有皂胰子嗎?給這家夥刷刷,濟農大人也在場。這家夥臭的要命,都快把我熏死了!”

“是,佛爺!”看守看了看四周:“還是把這家夥弄出去吧,這裏太不方便了!”

“也好,我在外麵等著,你快些收拾好,可別耽擱了!”那喇嘛早就覺得這地牢裏憋屈到了極點,轉身便要上去,突然聽到一聲驚叫。

“這老鼠是怎麽回事,被你吃的?”

喇嘛回過頭,看到地上有一隻已經被啃掉一半的老鼠,不由得感覺到一陣作嘔,趕忙快步離開。那漢子躺在地上,他想要解釋:我非吃他不可,這老鼠會在我睡覺的時候咬我,不禁會咬手指頭和腳趾頭,甚至還會咬我的臉。我沒法對它手下留情,而且食物少的可憐,在這黑牢裏不是吃就是被吃,別無選擇。但殘存的一點自尊心讓他最後還是沒有說出口,他隻是嚅囁道:“是的,我實在是太餓了,餓的實在是受不了了!”

一盞茶功夫後,他已經被洗幹淨了,確切的說應該是用刷馬的刷子刷了一遍,饑餓和冷風讓他幾乎立即虛脫過去,如果不是那個喇嘛丟給他一件羊皮襖子和一罐牛奶,他飛快的喝了幾口,立即被嗆住了。喇嘛露出鄙夷的目光,“如果是幾個月前,敢這麽看自己的人會立刻被打斷腿!”他心中暗想,但背後的一陣劇痛將他從幻想中驚醒了過來。

“別喝了,切桑上師在等著呢!”

他幾乎是戀戀不舍的放下奶罐,正如看守方才說的:記住你是誰。老老實實聽話,就不會受到懲罰。任何一點反抗,哪怕隻是一點心思,都會遭到殘酷的懲罰。他所有的勇氣都被饑餓、暗無天日的黑牢、看守的棍棒和皮鞭洗滌的幹幹淨淨了。所以當那個喇嘛一聲嗬斥,他就立即放下奶罐,溫順的跟了上去,就好像一條狗。

黑牢外的庭院是幾排木屋,那是供城裏的士兵居住的。夜色籠罩著歸化城,一輪滿月從東麵的牆壁上升起,陰冷的月光照在將城牆的影子投在供士兵操練的廣場上。寒冷而又清新的空氣流入他的鼻腔,與黑牢裏那汙濁的空氣截然不同,這是活人呆的地方!他告訴自己,自己有多久沒有呼吸過這樣的空氣了呢?他不知道,也許一個月?兩個月?三個月?或許更久,或許已經五年,十年,二十年?我怎麽知道?或許我在那兒早就發瘋了,呆了半輩子?不,這不可能,畢竟切桑上師還要見自己。

喇嘛舉著火把走在前麵,他老老實實的跟在後麵。他能夠看到燈光從前麵樓房的窗戶裏透出來,依稀還能聽到音樂和歌舞聲,他甚至能夠在空氣中聞到美酒、烤肉的味道。在黑牢裏呆久了,他的嗅覺變得極其靈敏。聞到這些味道,他的肚皮又開始叫喚,口中也流出唾液來。

廳堂上,劉成坐在首座,他的身旁是他的妻子。生產完孩子的敏敏相比起先前胖了些,正一邊吃著丈夫替他切好的鹿肉,一邊聽劉成說著笑話,不時發出清脆的笑聲,郝搖旗站在劉成的身後,身披鐵甲,右手放在刀柄上,警惕的看著四周。在劉成的右手邊是切桑喇嘛,再往下的客席是一個蒙古人,粗脖子,大臉龐,細長的眼睛,紅褐色的皮膚,滿臉的胡須,腦袋當中的頭發剃的幹淨,隻留下兩邊結了許多辮子,卻是被俘的紮魯特汗內齊。他穿著一件錦衣,外麵裹著一件上等的羊毛披風,邊緣鑲嵌了黑貂皮,看上去華貴的很,一邊大口的吃著羊肉,一邊用貪婪的目光看著旁邊的侍女。

“內齊汗!”劉成輕拍了兩下手掌,笑道:“今晚你我在這歸化城相遇也算是有緣,來,先幹了這杯酒,明天就啟程回家!”

“多謝劉大人!”內齊趕忙舉起酒杯:“此番我受奸人挑撥,冒犯大明疆土,此番回去一定痛改前非,紮魯特部一定是大明的忠實藩籬!”

“好!好!”劉成笑了笑,卻隻是將酒杯抿了一口,他看著對方將杯中酒一飲而盡,又大聲喊著要侍女給自己加滿酒。

“劉大人,您這酒還真不錯呀,我在草原上可喝不到這麽好的酒!”內齊將杯中酒一飲而盡,大笑道。

劉成笑了笑:“是嗎?這是葉爾羌汗國產的百果釀,是用葡萄、石榴、梨子等幾十種水果雜合釀成的。一個葉爾羌商人送給我的!內齊汗你若是喜歡,本官便讓人給你帶兩壇回去便是了!”

“好,好,好!那我就謝過劉大人了!”內齊大笑道,又將杯中酒一口喝幹,大呼小叫的喊侍女替自己添酒,郝搖旗看在眼裏,不由得心中暗怒,他正想上前給這廝一點顏色看看,劉成卻好像腦後生了雙眼睛:“搖旗,別亂動!”

敏敏看著內齊在那兒吃肉喝酒,旁若無人的樣子,眉頭微皺,低聲道:“阿成,朝廷說要把這廝放回去,懷柔遠人。你覺得能行嗎?”

“嗬嗬,說不定能行吧!”劉成不以為意的笑了笑:“朝廷廟算在胸,你夫君我不過是個邊疆武將,哪裏知道那麽多!”

“哼!”敏敏冷笑了一聲:“他現在是籠中鳥,網中魚都這幅模樣,要是等他回去了,這裏發的那些牙疼咒還能算得了數?再說這紮魯特部與女真人的關係那麽深,又是聯姻,又是人質的,就算他內齊一個人想怎麽樣,也未必能算數!”

劉成笑了笑,卻不說話,敏敏看到丈夫這幅樣子,心知對方隻怕已經有了打算,心反而定了下來。她剛剛生產不久,坐久了便有些困倦,禁不住打了個哈切,劉成趕忙笑道:“敏敏你累了嗎?先回去歇息吧!”

“嗯!”敏敏點了點頭,在劉成的攙扶下站起身來,這時下首傳來一聲脆響,劉成一看,卻是那內齊貪戀侍女的美色,接著倒酒的功夫便伸手去摟侍女的腰,那侍女情急之下便給了內齊一記耳光。

“大膽!”郝搖旗哪裏還忍耐得住,伸手就要拔刀,卻被劉成伸手拉住了。那內齊倒也不腦,笑嘻嘻的對劉成道:“劉大人,我看這侍女漂亮的很,要不就也送給我吧!”

劉成笑了笑,沒有說話,伸手將那侍女喚來,吩咐其將敏敏送回去休息。這時從外間進來兩個人,前麵的是個喇嘛,走到切桑喇嘛身旁附耳低語了幾句。切桑站起身來笑道:“內齊汗,一個侍女又算得什麽,先喝酒,一切都包在我身上!“

內齊見劉成這幅樣子,原本心裏也有些虛了,看到切桑出來趕忙借著台階下來:“好,這件事情就勞煩上師了,我們喝酒!”

劉成送走妻子,回到座位上神色依舊,仿佛剛才的事情依舊沒有發生。方才進來的喇嘛對後麵那人低語了幾句,那人便走到內齊身旁,倒起酒來。那內齊見狀,心中原本就有些不快,幾杯酒下肚酒勁上湧,性子發了起來,將酒杯往地上一推:“劉大人,你也忒小氣了些,那侍女不給便不給吧,為何弄個男人給我倒酒,哪裏還喝得下去?”

“內齊汗,你有所不知!”切桑笑道:“女人倒酒有什麽稀奇的?像您後麵那人的酒可不是其他地方能喝得到的,滋味分外不同!”

內齊聽出切桑話中有話,回頭看了看那倒酒漢子,隻見其瘦的驚人,就好像一根竹竿子,身上還帶著一股難聞的臭氣。內齊回過頭來:“這家夥活像七八天沒吃上一頓飽飯的,還有一身屎尿的臭味,幹嘛非得讓這家夥給我倒酒?”

“是嗎?”劉成冷笑了一聲:“大汗,你再仔細看看,肯定會看出什麽不一樣來!”

內齊看了看劉成,轉過身用淩厲的目光審視來人,那漢子低下頭,想要避開內齊的目光,可是內齊越看越覺得眼熟,隻覺得來人與印象中那人越發相像,隻是廋的嚇人,活生生的脫了形,內齊看了好一會兒,突然打了個噴嚏:“是他,怎麽可能?博格達汗的長子?那個總是瞧不起人的大貝勒豪格?”

“他現在不會再瞧不起人了!”劉成笑了笑:“他也不再是什麽博格達汗的長子,更不是什麽大貝勒了,是不是呀?”

“是的,大人,這一切都是我的錯,還有我父親的錯,我傲慢無禮、而且愚蠢——“他撲通一聲跪倒在地,竭力回憶自己做過什麽錯事。我必須盡可能的老實聽話,服服帖帖,否則就會被丟進地牢裏,,每天隻給半碗馬****,得依靠老鼠充饑。當然最要緊的忘記自己的過去,記住現在的身份。

“我作惡多端,那該死的皇太極也更是該死,我——”

帶路的喇嘛在切桑耳邊低語了幾句,切桑薄薄的嘴唇上浮現出一絲笑容,他低咳了兩聲突然問道:“你剛剛在地牢裏幹了什麽?”

“在地牢裏幹了什麽?”豪格抬起頭,驚恐的發現切桑正笑吟吟的看著自己,趕忙低下頭:“我,我吃了一隻老鼠!”他含糊不清的承認。

“一隻老鼠?”切桑的眼睛在燈光下閃著殘酷無情的光:“歸化城的一切都屬於濟農大人,自然老鼠也不例外,誰讓你擅自吃了其中的一隻?”

豪格驚恐的看了看切桑,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麽,隻能默不作聲,唯恐說錯一個字就被重新扔進那暗無天日的地牢爛掉。旁邊的內齊看了看身旁那個已經完全變了模樣的豪格,又看了看上首的劉成和切桑,仿佛想要弄明白這個殘酷的事實是不是自己在做夢。

“本來大人將你關在牢房裏,是讓你清醒清醒,補償先前的罪過,可你未經允許,吃了大人的老鼠,罪上加罪,本來應該立刻將你處死!”說到這裏,切桑稍微停頓了一下,目光掃過內齊:“不過今天是內齊汗的好日子,可不能玷汙了這場宴會,是不是?”(未完待續。)手機用戶請瀏覽m.閱讀,更優質的閱讀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