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adx(); “這沒有問題,你什麽時候可以開始?”楊嗣昌將信將疑的看了看劉成,十分爽快的答應了劉成的要求。東虜已經回遼東了,留下來的那些蒙古部落也紛紛飽掠了一番,躲得遠遠的去享受自己的戰利品了,又有誰會跑過來觸黴頭?再說圍城的軍隊去掉劉成的還有兩萬多人,應付可能出現的小股蒙古人是綽綽有餘了。

“如果人到了,馬上就可以開始,不過我要的那些工料必須盡快送到!最遲也要在十天內送齊!”

正事商量完畢,楊嗣昌就歸心似箭了,畢竟劉成剛才獅子大開口索要的各種物資人員都不是一天兩天能到手的。他喝了兩口熱酒,站起身來:“好,我馬上回去準備這些事情,劉大人,這攻城之事就交給你了!”

“恭送督師大人!”劉成趕忙站起身來,領著部下將楊嗣昌送出營外。楊嗣昌走了一段,注意到曹文詔滿腹心事,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隨口問道:“曹將軍,你有什麽話想說的嗎?”

曹文詔正想著自己的事情,沒想到竟然被楊嗣昌瞧破了,不禁有些尷尬:“末將不敢!”

“有什麽敢不敢的,這裏又沒有旁人,你可是對劉鎮台有什麽看法?”

聽到楊嗣昌話中有將自己當做心腹的意思,曹文詔心中不由得暗喜,趕忙笑道:“大人,末將說句逾越的話,劉鎮台方才說的那些,與其說是在攻城,不如說是俺老家鄉下蓋房子,渾似把城裏的東虜當死人了!”

“嗬嗬嗬!”楊嗣昌聽到這裏,不由得啞然失笑,曹文詔這話倒是說的正和他意,若是旁人這麽說他是絕對不信的。

看到楊嗣昌隻是笑卻不說話,曹文詔暗自揣摩上司心事,低聲問道:“大人,萬一,末將是說萬一,劉大人沒有按期拿下這護林格爾城,您打算怎麽辦?”

楊嗣昌的心情顯然不錯,並沒有像平日裏那樣玩什麽高深莫測的把戲,而是笑著的對心腹將領解釋道:“那就讓劉鎮台戴罪立功唄,反正三個月內能拿下這城我就知足了,使功不如使過呀!”

“大人將將之法高深莫測,末將歎服不已!”

“劉鎮台知兵善戰,乃是我大明中興的棟梁之才,隻是他為人處世鋒芒畢露,隻怕會樹敵過多,這次如果能夠挫其鋒芒,打磨一番,對他來說反倒是件好事。”說到這裏,楊嗣昌歎了口氣,神色突然變得嚴肅起來:“今天的事情也就你我他三人聽到,決不能說與第三人聽,否則本督師便要唯你是問!”

見楊嗣昌突然聲色俱厲,曹文詔趕忙低下頭去,恭聲道:“督師大人放心,末將一定守口如瓶!隻是末將有一件事還請大人應允?”

“什麽事?”

“末將想要前往劉鎮台麾下,學習這攻城之法!”

楊嗣昌稍微猶豫了下,看了看曹文詔懇切的眼神,還是點了點頭:“也好!”

次日,和林格爾城內。

天剛剛蒙蒙亮,微弱的晨光被正在下的雪粒削弱,比夜裏也就好一點,從溫暖的被窩裏麵鑽出來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不過嶽托還是起身準備查崗哨,這是十二歲那年他第一次從軍時祖父努爾哈赤給他上的第一課領要求部下做到的,自己必須做的更好!門外寒氣逼人,嶽托把自己包裹在厚重的熊皮大衣裏,一邊戴著手套,一邊用眼角的餘光確認在自己樓下站崗的倒黴鬼是否在崗,在雪夜裏站半晚上可不是好受的,嶽托自己也嚐過這種滋味。他向哨兵微微點頭,邁開步伐,穿過空氣,向北門走去。釘有鐵腳掌的長筒皮靴踏破寒夜的覆冰,積雪在他的腳下嘎吱作響,從口鼻吐出的空氣很快凝結在他連鬢的胡須上,給嶽托戴上了一條白色的圍脖。

在北門旁有一條夯土建成的馬道,為了防止積雪結冰易滑,上麵還撒上了許多石子,不過長時間的踏馬踩已經磨平了路麵,碎石被壓入夯土之中,踩在上麵一步一滑。嶽托剛走了兩步,便聽到上麵傳來急促的腳步聲,抬頭一看隻見負責防守西門的漢軍守備正從城門上快步走下來,神情慌張。嶽托本能的感覺到有什麽不妙的事情生了:“什麽事?”

“和碩貝勒!”對於看到嶽托,那守備顯然有些意外,畢竟按照事先的安排,通常情況下守城是由擅長使用火器的漢軍負責,而那一千女真兵主要擔任出城逆襲的任務。他稍一猶豫便躬身道:“城外的明軍有動靜!”

“有動靜,快帶我去看看!”嶽托三步並作兩步,登上城頭,那守備向西麵一指:“和碩貝勒,您看!”

嶽托眯起眼睛,沿著那守備手指的方向望去,隻見在漫天風雪之中,一行螞蟻大小的人影正在雪地裏,看樣子是在幹些什麽?在他們後麵則是黑壓壓的明軍軍陣,旗幟自己再熟悉不過了紅色的底,白色的圖案,長矛與火銃交叉,就是那支堅守歸化城寧夏明軍。

“他們是在幹嘛?”

“應該是在挖壕溝,是在挖壕溝,和碩貝勒!”那守備的語氣有些不敢肯定。不過嶽托並沒有責怪他,那個位置距離城牆實在是太尷尬了,大約有4裏遠,這個距離挖掘壕溝有什麽用呢?如果是想做封鎖線的話就太近了,再說一條壕溝又有什麽用呢,幾塊木板,一把梯子就能越過去,不過是白白浪費士兵的體力而已。

不過嶽托可不認為敵軍的將軍是個傻瓜,近二十年的沙場生活早已教會了他什麽時候都不要輕視敵人,他決定先試探一下:“打一炮,瞄準那些挖土的敵軍打一炮!”

“和碩貝勒,這個距離恐怕有點遠,而且西門這裏也沒有大炮。”那守備臉上露出了為難的神情,作為葡萄牙炮兵教官的好學生,孔有德手下的火器營忠實的遵循了將火炮布置在突出部頂端,以確保能夠用側射火力保護城門的防禦原則。一共十一門紅衣大炮全部都布置在腰鼓狀的和林格爾城的四個角上,位於腰部的兩個城門隻有少量輕型火器,肯定是打不到一千五百米外的敵人的。

“那就讓最近的開火,打一炮試探一下,快!”嶽托的態度十分堅定,他雖然並不明白敵人這麽做的緣故,但有一點還是知道的,那就是敵人的行動一定隱藏著自己還沒有了解的險惡用心,自己應該做些什麽來阻止、至少是騷擾一下,看看明軍的反應。

“快,快挖,別偷懶!”阿克敦一邊用力揮舞著手裏的鞭子,一邊用女真和蒙古話催促著幹活的俘虜們。這些被俘的女真兵和蒙古兵大約有四五百人,承擔著最開始也是最危險的一部分工作(隻要挖開了一段,人就可以在壕溝裏麵挖了,根本不會露頭出來,被炮彈打中的危險自然小多了)。天氣冷的刺骨,風像急切的情人般撕扯著俘虜們的衣服,**在外的皮膚早已被凍得通紅,但阿克敦全不在意,他用力甩了一下皮鞭,大聲喊道:“每個人挖六尺長的溝,溝要有一人深,溝底寬五尺,可供兩馬並行,挖完了就可以回去休息,飯隨便吃,還有羊肉湯,有火炕的地窩子,誰先幹完誰就去休息!”

阿克敦的喊聲被風雪撕裂的支離破碎,但看上去起到了一定的作用,俘虜們幹活的態度即使不能說拚命,也至少是賣力氣了。看著此起彼伏的鐵鍬和鶴嘴鋤,阿克敦原本焦慮的神色稍微和緩了點,這是他在劉成手下接到的第一個任務,他很清楚自己未來的命運在很大程度上就取決於這些人幹的怎麽樣了。

正當俘虜們奮力揮舞著鐵鍬和鶴嘴鋤的時候,空氣中傳來一聲類似於小車從低空掠過的聲響,緊接著便是一聲沉悶的巨響嗎,在眾人挖掘的壕溝前十餘步的地方一股十餘米高的雪泥柱子衝天濺起,緊接著炮彈跳起,越過俘虜們的頭頂,狠狠的砸在行列後麵六七步遠的地方,又滾了十餘步才停住了,這時雨點般的泥土和雪塊才砸在人們的頭上。

“是炮,是紅衣大炮!”

“是城頭的大炮!”

人群中出一陣尖叫聲,俘虜們紛紛丟下手中的工具,轉身向後逃去。阿克敦下意識的上前阻攔,高聲叫喊:“都給我回去幹活,我們距離城牆已經足夠遠了,剛剛不過是偶然,不會有人被炮彈打中的!”

但根本沒人理會阿克敦,或者說沒人願意理會他,人們一擁而上,最前麵的是納蘭薩蓋,他狠狠給了阿克敦一拳,將其打到在地:“該死的索倫,要拿咱們的性命向新主人賣好嗎?”如果不是眾人在炮擊的威脅下,忙於逃命,恐怕阿克敦立刻就會被眾人圍毆而死。

“砰砰砰!”

一排槍聲製止住了混亂,俘虜們停下來腳步,恐懼的看著眼前的明軍督戰隊:身披鐵甲的矛手平端長矛,後麵是鳥銃手,黑洞洞的銃口對準了自己的胸口,藥池上的蛇形杆上纏繞的火繩散出青煙。

“都回去幹活!”阿桂的聲音不大,但背後蘊含的力量卻讓人無法直視:“下一次,我不會讓銃口抬高了!”

在鳥銃的威脅下,俘虜們轉過身,就像馴服的羔羊一樣回到壕溝旁,拿起工具繼續挖起土來。阿桂走到阿克敦身旁,將其從地上扶了起來,問道:“剛才是誰打你的?”

“是,是“阿克敦有些猶豫的低下頭,阿桂猜出了對方的心思,低聲道:“阿克敦,這不僅僅是你挨打的事情,有些事情可以容忍,但有些事情不能容忍,你和他們的身份已經不一樣了,明白嗎!”

阿克敦清醒了過來,點了點頭,他走到俘虜群前,將剛才對自己動手的幾個人一一點了出來。被點到的人立即被士兵們從人群中拖了出來,用繩子勒緊脖子,像待宰的綿羊一樣。說來也奇怪,這些身體強壯,也上過戰場殺過人的漢子此時卻連稍微反抗一下的勇氣也沒有,他們哭泣、哀求,但勒住他們脖子的繩套立即收緊,讓他們無法出聲。待到處置完畢後,阿桂走到眾人麵前,高聲道:“你們抗拒王師,燒殺搶掠,犯下了滔天的罪行。現在做的事情不過是在贖罪,阿克敦是總兵大人委任的軍官,你們敢抗拒阿克敦就是抗拒總兵大人,抗拒大明,就是犯了以下犯上的大罪!”說到這裏,他從腰間拔出匕,遞給阿克敦,低聲道:“手腳利落點!”

“是,大人!”阿克敦接過匕,走到那一行被自己挑出來的人麵前,他們都被兩個強壯的士兵反扭胳膊,跪在地上,用膝蓋頂住腰杆,抓住辮子或者髻讓頭後仰,露出咽喉來。阿克敦目光掃過,每一個人的目光中都流露出哀求的神色,甚至素來與自己不和的納蘭薩蓋也不例外。不過阿克敦明白現在應該做些什麽,他用匕在第一個人的喉嚨上劃了一下,鋒利的鋼刃割斷了氣管和頸動脈,強大的脈壓將鮮血從傷口中噴射出來,濺射出去好遠。阿克敦毫不在意甩了甩匕,依次割斷了剩下幾個人的咽喉,走到阿桂麵前,將匕還給阿桂。阿桂滿意的點了點頭,指著地上的屍體高聲道:“看到沒有,這就是犯罪者的下場!你們唯一的出路就是盡快挖,隻要可以把壕溝挖到一人深,炮彈就打不到你們了!”

經過了這個小插曲之後,俘虜們的工作效率得到了顯著的提升,他們幾乎是用瘋狂的度揮舞著鐵鍬,城頭上的守軍又打了幾炮,但絕大部分炮彈都落在了行列的前麵,對於十七世紀初的火炮來說想要在4裏外打中一行單薄的橫列難度有些太高了。在進行了七八次失敗的嚐試後,終於有一炮彈的跳彈落入了行列中,將一個俘虜的胸口以上的軀體打成了碎片,但兩旁的人們仿佛根本沒有感覺到同伴的死,隻是拚命的揮舞著手中的工具,挖掘著腳下的土地。(未完待續。)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