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adx(); “過來,師傅,幫我洗洗按按,我的脖子硬的就像鐵一樣!”

“是,大人!”那男人應了一聲,來到木桶旁,拿起一支豬毛刷子替劉成清理起身體,隨著汙垢和皮屑被擦掉,木桶裏的水變得渾濁起來,換了兩次水後,那男人請劉成爬出水桶,趴在一條長凳上,拿出一把刮刀,小心的替劉成刮去過長的體毛,開始替劉成按WWW..lā因為勞累而緊繃的肌肉在那雙有力的手下漸漸變得富有彈性起來,劉成隻覺得一股愜意的酥麻直透自己的骨髓,禁不住舒服的呻吟起來。倒把一旁的郝搖旗嚇了一跳:“大人,您怎麽了,沒事吧?”

“沒事沒事,我這是舒服呢!哎,你別停,繼續繼續!”劉成揮了揮手示意那漢子繼續:“你好好按,用大點力氣,我吃的住勁,待會我重重賞你!”

“多謝大人!”那漢子鬆了口氣,手上加了幾分力量:“大人,您看這力道如何?”

“不錯,正好!”劉成輕拍了兩下木凳,隨口問道:“聽你口音不像是本地人氏呀?”

“大人好耳力,小人是揚州人,是來這裏討生活的!”那漢子口中說話,手上卻不停,替劉成按完了肩膀後,有拿出一套小巧的刀具,替劉成小心的修剪起腳趾甲和腳掌上的死皮來。

“哦,揚州三把刀果然不一般!”

“大人您也聽說過?”那漢子聽了一愣,旋即口氣也變得興奮起來。原來劉成所說的“揚州三把刀“說的便是菜刀、修腳刀、剃頭刀,自明朝中葉開始,由於揚州成為淮揚鹽商的匯集之地,商品經濟發達,市民社會開始初步形成,開始出現講究享受,舒適的生活環境。當地人多有從事廚子、修腳匠與剃頭匠,不少鹽商也將這三把刀帶到各地,是以也有揚州三把刀之說。

“那是自然,說來你我也是同行了!”劉成一邊享受,一邊笑道:“你是拿修腳刀的,我是拿殺人刀的,說來你比我還有益於世人些。”

“大人說笑了!”那漢子雖然還不知道劉成的真實身份,但看其做派也知道非富即貴,苦笑道:“我這等苦命人能憑手藝混個肚圓就是菩薩保佑了,哪裏敢和大人比,哎,不瞞大人說,這個月,大人還是小人的第一樁買賣,若是再這樣下去,小人非得餓死不可。”

“莫非是因為韃子破邊的緣故?”

“不錯!”那漢子點了點頭:“也不光是破邊的原因,大同乃是九邊重鎮,韃子入寇也是常有的事。聽老輩人說,若是韃子破邊生意反倒會更好些。”

“為何這麽說?”

“大人您想想呀,若是韃子入寇,那這幾百裏邊地還有哪兒比這大同安全?窮人也就罷了,大戶人家要麽結寨自守,要麽就帶著浮財來大同府城裏避一避唄,反正土地和房子韃子也搶不走,他們要吃要喝、要洗要玩,小的也能掙點糊口錢!”

“這倒是!”劉成笑了起來:“小亂住城,大亂住鄉,韃子破邊畢竟搶了就走,隻能算是小亂。那你說為何現在生意變得這麽差了呢?”

“小的想了想,覺得是這天下的財脈已經變了,不從大同這裏走了!”

“哦?”聽到這裏,劉成從木凳上坐起身來,上下打量了下這修腳師傅,隻見其約莫二十出頭,身材瘦小,貌不驚人,但一雙眼睛卻頗為靈光,不由得起了幾分好奇。

“你且說說這財脈如何變了,若是說的有理,我便賞你五兩銀子!”

“多謝大人!”那漢子聽了劉成的許諾,不由得又驚又喜,往年便是年景好一個月下來辛辛苦苦,去掉衣食住宿,剩下來個三四錢銀子就不錯了,五兩銀子就等於是他一年辛苦所得。他趕忙打起精神,小心的答道:“大人,在小人看來這天下的財脈便如同那大江大河一般,像京師、揚州這樣的地方就是財脈匯集之處;而窮鄉僻壤,則是幹旱之處。小人不會種田也沒有田可種,能懂得憑一雙手混些吃食,過去這大同乃是口內外雜貨交易之處,各地商賈雲集,小人手藝雖然尋常倒也不難混個肚圓。可這幾年財脈已經轉到陝西朝邑那邊去了,這大同的市麵自然蕭條了,莫說是小人,便是這客棧的東家,也是一日不如一日了。”

“朝邑?”劉成不由得微微吃了一驚,自從出兵寧夏,他實際上已經離開了那裏快兩年了,其間的變化也隻有通過送來的賬目了解一二,此時卻從給一個澡堂子的修腳師傅口中聽到,不由得越發好奇起來:“那朝邑與大同相距那麽遠,又怎麽會影響到這裏?”

“大人您是有所不知呀!”那漢子歎了口氣:“這大同地處邊陲,乃是苦寒之地,為啥以前那麽富庶?無非是兩個原因:其一、這裏屯紮有許多軍隊,他們要吃要用,自然有商賈前來;其二、這裏與韃子有互市,皮革、筋角、牲口、戰馬這些都是內地緊缺的,自然有商人前來購買;可自從那朝邑興盛起來,皮革、筋角、牲口、戰馬這些東西那邊也有,還多了許多大同沒有的,而且那朝邑就在黃河邊上,水陸交通比大同方便多了,又不同擔心韃子來侵擾,商人們自然就去那邊了,財脈都去了那邊,大同自然一日不如一日了。”

“你說的倒有幾分道理,既然這大同已經蕭條了,那你為何不搬去朝邑那邊呢?莫非是有家室拖累,行動不便?”

“大人說笑了,小人連自己都養不活,哪裏來的家世?”那漢子苦笑了一聲:“我也想去朝邑,隻是腰間連半文盤纏都沒有,如何上路?”

聽到這裏,劉成心裏已經打定了主意:“你叫什麽名字呢?”

“小人姓王名同春!”

“王同春?好!”劉成點了點頭,臉色變得嚴肅起來:“本官乃是寧夏總兵劉成,正好身邊缺個貼身仆人,我看你做事情倒也還機靈,不知你願不願意以後便跟著我?”

聽了劉成的話,王同春站在那兒,雙目圓瞪,倒好像是呆住了。劉成見狀,笑道:“你若是不願意便隻當我沒說,搖旗,待會這位師傅出去,你把賞錢給他!”

“是,大人!”郝搖旗雖然奇怪劉成為何要招攬這個修腳師傅,還是習慣性的點頭稱是,那王同春好像是被驚醒了,撲倒在地連連磕頭道:“大人,不,老爺,方才是小人喜昏了,小人是一千個願意,一萬個願意!”

“哦,你願意那就最好了!”劉成見狀心中暗喜,隨著他的事業越來越大,身邊對各種各樣的人才的需要也越來越多,這王同春雖然不過是個修腳師傅,但從他方才的言談看出其觀察事務十分細心,而且勤於思考,能夠從一些細微的表象中分析出背後的真正原因,這是頗為可貴的能力。放在自己身邊,培養個一兩年,說不定就能派上用場,就算不成,至少多了個按摩師傅也不錯。

“既然如此,你就再幫我按按脊背,這幾日早晚都在馬上,可把我累壞了!”劉成重新在長凳上趴下,王同春應了一聲,他既然已經是劉成的家仆,手上越發小心,使盡平生解數,把劉成侍候舒服。正當劉成享受的起勁,外間突然傳來一陣說話聲,郝搖旗冷哼了一聲,走了出去,不一會兒回到屋內,對劉成低聲附耳道:“大人,徐鶴城徐先生在外麵。”

“大哥?”劉成聽了一愣,自己這些年東征西討,步步高升,他這位義兄的生意也是越做越大,尤其是與準格爾汗、固始汗、藏地以及俄羅斯人的買賣,更是蒸蒸日上,一年倒有大半年在西疆各地奔走,怎麽今天會在這裏遇上了。

“你快請徐先生去我住處稍候,我馬上就到!”劉成立即從長凳上坐起身來,這位義兄在自己剛剛穿越時就伸出援手,要錢給錢,要人給人,便是手足兄弟也未必比得上,旁人倒也罷了,他是決計慢待不得的。

“是,大人!”郝搖旗應了一聲,出外通傳去了。王同春侍候劉成換上幹淨衣服,便替劉成引路到了住處。劉成推開房門,拱手笑道:“當真是巧了,怎的今日在這裏遇上大哥!”說話間,劉成已經搶到徐鶴城身旁,伸手扶住正要下拜的對方:“大哥何必多禮,你這般倒是生分了!”

相比起兩年前,徐鶴城的臉上多了不少風霜之色,兩鬢也多了些星星點點的白發,隻是過去眉宇間隱隱的那股鬱鬱之氣沒了,多了不少江湖豪雄洋洋自得之氣。他見劉成甚是意誠,也不強拜了,笑道:“也好,反正這裏是私下底,也就你我兄弟二人,倒也不至於傷了賢弟你的威風!”

“啥子威風?”劉成搖頭笑道:“若非兄長當年仗義伸手,我早已是路邊一具枯骨,哪裏能有今日?這威風對別人耍耍也就罷了,在大哥您麵前還有什麽好耍的。”

“話不能這麽說,吉人自有天佑,賢弟你乃是上天星宿下凡,自有福佑在身,便是沒有我,也有別人伸手相助的!”徐鶴城捋了捋頷下的胡須,笑道:“說來也是巧了,我這次有一件要事去大同,卻不想巧遇兄弟你,倒是可以少跑一趟寧夏了。”

“這話怎麽說?”

“是這麽回事!”徐鶴城笑了笑,便低聲解釋起來,原來那曹文詔上次向楊嗣昌懇求從朝邑那邊買三百套鐵葉甲,楊嗣昌為了壓價便拿自己的官印蓋了的公文給了曹文詔。正好當時徐鶴城在朝邑盤點買賣,他有件事情想要找條門路求見楊嗣昌,便將這件事情攬在自己身上,除了押運這批甲胄,他還另外自掏腰包準備了一百匹戰馬作為添頭一同帶來了,卻不想在這裏巧遇了劉成。

“哦,那大哥有什麽事情要求楊總督,看看小弟能不能說句話?”

“也沒有什麽了不得的大事,都是些生意上的瑣事,賢弟你是做大事的,就莫要麻煩你了!”徐鶴城的臉上露出一絲扭捏的神情來,顯然他不太想讓劉成知道。劉成雖然心中有點奇怪,但誰能沒有一點秘密呢,也就不再追問。

“既然如此,那我也就不追問了!不過大哥你記得,若有什麽需要小弟的,千萬別不好意思。”

“我記得了!”聽到劉成這番話,徐鶴城也不禁眼眶微紅,他猶豫了一下,低聲道:“說來我倒是有一件事情,不知賢弟你是否能應允。”

“什麽事?”

“上次我去巴圖爾大汗那兒,他私下裏告訴我,想要請我當他的必闍赤,掌管鑄幣之事!”

“必闍赤?鑄幣?”自從當上濟農之後,劉成也花了不少心思在蒙古人的文化與官製上,必闍赤乃是蒙古語中的令吏,主行文書之事,由於替天子掌管文書,因而能夠參與機密,權力日重,後來發展為早期的中書省,成為高級文官的代名詞,與其他官員不同的是,通常來說必闍赤是由非蒙古人擔任的,以保證不會受到其他蒙古貴族的影響,以確保對大汗私人絕對忠誠。巴圖爾讓徐鶴城做自己的必闍赤,掌管鑄幣之事,顯然是為了將這件事情抓在自己的手中。

“不錯!說來這還要從你那些火器說起。”

“我那些火器?”劉成聽了一愣:“這與我那些火器有何關係?貿易往來我又不是隻要金銀,別的我也收呀?”

“嗬嗬!”徐鶴城幹笑了兩聲:“你這就不知道了,你賣了那麽多火器給大汗,那些韃子幾乎會走路便騎馬,會吃飯就彎弓,放牧行獵便是演練打仗。因此平日裏也不用發餉養兵,就是大汗的親衛,也不過賞賜些飯食、馬匹、兵器而已。可這火器與弓箭就不同了,要打得準平日裏就得多加練習,可一來要火藥、二來要鉛子,而且不像弓箭可以自製。要想習練成軍,就得平日裏集中操練,可若是如此,就得給士卒發放薪餉,否則人家天天都習射,拿什麽養家糊口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