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壹秒記住『→網.』,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孔大人,你我在大汗帳前這麽說話不太合適吧,有什麽事情不如到我那兒坐下來說吧!”

孔有德被嶽托這一提醒才反應過來,他往左右一看,果然往來的人都用奇怪的眼神打量著他,奇怪自己區區一個漢將怎麽敢對嶽托如此無禮,他隻得紅著臉低聲道:“多謝大人提醒,便依大人說的吧!”

孔有德跟著嶽托來到住處,剛剛坐下,他便趕忙解釋道:“和碩貝勒,我方才並非是要——”

“我明白。”嶽托打斷了孔有德的解釋:“你是不想被牽扯到我和大汗中間來,免得惹來禍事對不對?”

“這個——!”孔有德沒想到嶽托竟然把他和皇太極的矛盾放到台麵上來了,一時間也不知道該怎麽回答才好,過了好一會兒方才無力的答道:“嶽托大人,我不是這個意思,隻是,隻是——”說到這裏,自己也覺得編不下去了。

“孔大人,我們女真人沒有你們漢人那麽多花花腸子,我就把實話攤開了說吧!”嶽托笑了笑,臉色變得凝重起來:“大汗這次西征,雖然當上了博格達徹辰汗,可卻把長子豪格給丟了,而他現在最大的兒子葉布舒才是個剛剛會走路的娃娃,孩子他媽隻不過是個顏紮氏。大汗害怕我和阿瑪聯合起來威脅他的孩子,所以借這個機會把我趕出盛京,你明白嗎?”

孔有德一聲不吭的瞪著嶽托,他的眼睛分明在說:“我當然明白,可這是你們愛新覺羅家的家事,關我們漢人屁事?”

“是的,我明白這對於你來說是無妄之災,可這對我來說又何嚐不是嗎?”嶽托冷笑了一聲:“是我讓豪格去追擊察哈爾人的嗎?是我讓豪格分兵的嗎?如果不是大汗私心作祟,讓我圍攻歸化城,而豪格去追擊察哈爾人,這一切根本就不會發生。我還是大汗最信任的侄兒,豪格即位後壓製多爾袞兄弟的重臣,而現在豪格已經不在了,我就從留給長子的重臣變成了對幼子的威脅,你是不是覺得這一切很可笑?”

“不,不!”孔有德被嶽托這番暴風雨般的發泄弄得目瞪口呆,其中透露出的滿洲貴族高層的政治鬥爭密辛更是讓他不寒而栗。就像努爾哈赤與舒爾哈齊一樣,愛新覺羅家族(從努爾哈赤算起)的第二代和第三代按照母係血緣、關係親疏、實力大小,當然最重要的是利害關係分成數個集團,為了權位進行著殘酷的內鬥,皇太極的繼位並不意味著內鬥的結束,恰恰相反,那隻是新的一輪內鬥的開始。在打垮與自己並列的其餘三大貝勒後,皇太極已經取得了對其他兄弟的絕對優勢,但時間對每個人都是公平的,隨著他年齡漸長,而與自己有殺母之仇的阿濟格、多爾袞、多鐸三個弟弟漸漸長大,一個新的問題擺在他的麵前:百年之後如何才能確保汗位落在自己的血脈手裏呢?

最簡單的辦法是消滅阿濟格、多爾袞、多鐸三人,但多爾袞和多鐸兄弟分別掌握著正白與鑲白兩旗,實力雄厚,而且皇太極當初在逼迫其母阿巴亥為努爾哈赤殉葬時,曾經在眾人的麵前發誓,一定要好生看待這三位幼弟,這麽做不但會激化內部的矛盾,在政治上無異於授人以柄,在自己死後,肯定會有人以此為由對付自己的子嗣。那麽退一步的選擇就是留下一人以牽製阿濟格、多爾袞、多鐸三人,皇太極選擇的對象就是嶽托,原因很簡單,當初迫使阿巴亥殉葬的除了自己還有莽古爾泰、代善、阿敏三人,如今莽古爾泰與阿敏被治罪早死,代善隱退,唯有其子嶽托還掌握大權。如果一切順利的話,嶽托父子的兩紅、天子親掌的兩黃、豪格的鑲藍,加起來已經超過八旗的一半,足以壓製潛在的反對者。但豪格的失蹤把這一切都打破了,皇太極最大的幼子現在還小,等到有能力親政和掌兵至少還要十幾年時間,如果他在這段時間去世,那脆弱的政治平衡就會被打破,天子的兩黃、多爾袞三兄弟的兩白、嶽托父子的兩紅,任何一邊都無法占據絕對優勢,這對於新生的後金政權來說無異於是一場噩夢。因此對於皇太極來說,西征結束之後的首要任務就是在政治上洗牌,重建新的政治平衡,而第一個下手的對象就是嶽托,畢竟他掌握兵部多年,又正值盛年,圍攻歸化城無功,是最好的選擇。

“孔大人,這個世界上太多事情是身不由己得了,我知道你不想被牽扯進來,可是那由的了你嗎?當初你在登萊起兵叛明也是不得已吧?我們滿洲兵長於野戰,短於守城,你漢軍恰恰相反,而且你軍中還有紅衣大炮這等守城利器,我當然要把你要來啦!”

“您既然把話都說到這份上,我也沒有什麽好說的了!”孔有德苦笑了一聲,為了把嶽托踢出中樞,莫說區區一個孔有德,就算再嚴苛的條件,皇太極也會應允,事已至此他也沒有什麽好選擇的了。

大同,夏米莊。

“大人,前麵就是夏米莊了,今晚在這兒歇一晚上,明天就能到大同鎮!”

“嗯!”劉成看著不遠處那熱鬧的集鎮,滿意的點了點頭,此時的他渾身酸疼,又累又餓,屁股和兩條大腿的內側已經被馬鞍磨出了水泡,這是連續七天在馬背上行軍的結果。一共三千騎兵,步隊和輜重落在後麵,他們先進入次邊,然後沿著次邊內側前往大同,這是一條更遠一些,也更加安全的路線。劉成所率領的騎隊在進入邊牆後,然後沿著邊牆內側向東行軍,沿途他所過之處幾乎都空蕩無人、不管農田、村子、堡寨、市鎮全都同樣下場,蒙古人和女真人能燒則燒、能殺都殺,漏網之魚則會遭到潰兵和土匪的掃蕩,少數處於險峻地帶,防守堅固而幸存下來的堡寨則用警惕的目光盯著劉成的軍隊,稍微靠近些就會遭到弓箭和投石的警告。因此當劉成看到眼前的人煙時,心裏想念的是熱水澡、柔軟的床以及可以入口的食物。

“鎮台大人!”當值的千總查驗過了劉成的路引後,趕忙跪下磕了個頭,陪笑道:“卑職方才是職責所在,失禮之處還請恕罪!”

“無妨,都是給朝廷當差使嘛!”劉成寬厚的笑了笑:“你也看到了,和我後麵的還有幾千騎兵,你能指個宿營的地方嗎?”

“這個好說!”那千總指著不遠處的一個地方:“大人您看到那棵大槐樹嗎?那邊有個四五個屯子,原本就是屯兵用的,地方,飲水、草料啥的都是現成的,督師大人來了調配兵馬,清理軍屯,那塊地方就空出來了,正好給大人您用!”

“哦,連草料都有,這麽方便?搖旗,拿點銀子給這位兄弟,算是本總兵謝他的。”劉成聞言大喜,他麾下這些都是騎兵,一路趕過來,不少馬都掉膘了,他正想著應當如何弄些草料好好養養,沒想到竟然這麽容易就解決了。

郝搖旗應了一聲,從解下一個小皮囊丟了過去,那千總趕忙結果,打開一看,眼睛立即眯了起來:“哎呀,原來是鷹錢,這可是好東西,卑職謝過大人賞了!”

劉成見那千總磕頭起來,取出一枚銀幣,吹了一下在耳邊聽聲,一副熟稔之極的模樣,不由得好奇的問道:“哦?你認得這錢?”

“當然認得,這是朝邑洪陽號發出的鷹錢,分量足、信譽好,邊緣還有專門的紋路,旁人仿製不得,往來的客商最是喜歡,一枚足足抵得上九錢五分鬆江銀,若是雜色銀子還能抵得更多呢!”

“九錢五分鬆江銀?這鷹錢一枚大概也就九錢重吧,為何能換九錢五分?”劉成聽了一愣,那千總口中說的鬆江銀便是當時鬆江府(今天上海)所鑄的銀錢,由於當地與海內外貿易發達,是當時白銀的重要輸入地,當地官府鑄造的銀錢質地較純,因此馳名海內,相較於其他來源的銀錢購買力要高一些。劉成拿出來賞賜給那千總的銀錢自然是自家鑄幣廠出產的銀錢,其幣值大概也就一枚值個九錢銀子,怎的變成九錢五分了?

那千總是個健談的,眼見得劉成是個慷慨大方的將主,暗想自己若是討得歡心,說不定還能得些好處,便笑道:“大人您這就不明白了,這錢是陝西朝邑洪陽號發出來的,那邊近幾年商旅雲集,江南的茶葉,河東的鹽、塞外的毛皮、毛氈、筋角、牲畜、珠寶都有,尤其是鐵器和布匹更是一絕,便是那聞名天下的鬆江布、並州鐵都比不過。這麽大宗的貨物交易,就得銀錢周轉,那洪陽號便鑄造金銀銅三色錢幣。您想想,若是直接用銀子買,一來分量沒有個準數,每次都得用鉗子切下些零碎銀子來,而來成色、質地又不易辨別,做起生意來麻煩的緊。這洪陽莊發出的錢幣就不同了,分量足,而且大小都是一個規格,攜帶計數都方便,不少商人自然願意用,有些大富人家還將這些錢幣藏在地窖裏,如此一來自然比鬆江銀都要值錢了。”

“想不到這麽快就可以收鑄幣稅了!”聽了那千總一番話,劉成不由得心中暗喜,在明末玩信用貨幣肯定是死路一條,但不足額的金屬貨幣揩點油還是可以的,實際上大明自己就沒少收鑄幣稅,隻不過官員的節操和能力太坑爹,吃相太難看,收到的稅都落入官員的口袋,朝廷的信用卻直落穀底,最後弄得偌大一個帝國,居然要依靠原始狀態的銀錠和外國流入的銀元作為流通貨幣。

“大人!”那千總看了看劉成,大著膽子說:“那幾個堡寨清苦的很,倒是這夏米莊上同福客棧倒也還過得去,炕燒的火熱、大廚是專門從京師來的大師傅,燒的一手好北地菜肴,也有幾個唱曲彈弦的小娘子替大人解悶。”

“哦?這麽說那個客棧裏麵有澡堂子啦?”劉成正自己想著心事,聽到這千總的話倒樂了,此人這幾句話倒有幾分像穿越前在火車站門口拉客的旅店人員,讓他有些怪異的熟悉感。

“有,當然有,那裏麵不但有澡堂子,就連上好的搓背師傅都有。”那千總忙不迭喊起冤來:“您莫看不起這夏米莊,這大同乃是九邊第一重鎮,當初順義王受撫,朝廷開的馬市便是在這裏,塞北江南的貨物啥都有,而這夏米莊便是西邊進出大同的門戶,您看著地上的車轍,若不是這幾年打仗蕭條了,此時這個莊子裏早就住的滿滿當當的,光是拉貨的大車都能排出兩三裏去!”

聽說有澡堂子,劉成的身上變得更癢了,在行軍的時候,跳蚤對總兵大人和民夫一視同仁,堅硬的青石路麵上兩道深深的車轍,便如同刀刻的一般一直延伸到遠處的莊子

“也好,格桑!”劉成喚來自己的部將:“我今晚在莊子裏好好洗個澡,明天好晉見總督大人,宿營的事情就交給你了,莫要出什麽差池!”

“濟農大人請放心,末將一定小心。”身後格桑趕忙躬身領命。劉成點了點頭,笑道:“走,搖旗,今晚我們就在莊子裏洗個澡,好生歇息一下。”

同福客棧的澡堂子是一棟低矮、陰暗、霧氣騰騰的房間,裏麵擺放著十餘半人多的大木桶,當劉成進去的時候,一個赤\\**上身,隻在腰間圍了一條破布的男人站在一旁,郝搖旗低聲道:“大人,這個人就是搓澡師傅,隻是他帶了幾把刀進來,說是給您刮胡子用的,屬下鬥膽——“

“不怕,有搖旗你在,又有誰能傷我?“劉成解開身上的衣衫,隨手丟在濕乎乎的地上,笨拙的爬進裝滿熱水的木桶,舒展開身體,直到冒著蒸汽的熱水漫到下巴。(未完待續。)手機用戶請瀏覽m.閱讀,更優質的閱讀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