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adx(); 不一會兒,鞭子抽完了,那參將覥著臉過來,笑道:“李大人,那幾個不長眼的東西都打過了,這次便放過他們吧!“說話間,他朝杜如虎使了個眼色,目光中滿是懇求。杜如虎心中不忍,便向李東國拱手道:“禦史大人,如今韃虜破邊,正在用人之際,今日便到這裏吧!”

李東國正打算籠絡杜如虎,便冷笑了一聲道:“罷了,今日看在杜將軍的麵子上便饒了這幫殺才,快讓大軍入關,準備休息的地方!”

“是,是!多謝李大人,多謝杜將軍!”那參將忙不迭向李東國和杜如虎欠著身子,下令手下開門,讓軍隊進城。杜如虎惦記著軍情,便向那參將問道:“這位大人,我剛剛從陝西過來,不知這邊軍情如何?還請您替我解說一番!”

那參將歎了口氣:“哎,內外三關一律戒嚴,烽火都一直點到京師了,也就是崇禎二年那次韃子破邊能比了!”

“竟然到了這種地步?”杜如虎不由得吃了一驚,那參將口中的內外三關指的是內長城的六座重要關隘。和許多人理解的不同,明代的長城其實是內外兩道而非一道:外長城東起鴨綠江,西抵嘉峪關,全長一萬二千七百多裏,也叫“外邊”或“邊牆”;內長城始建於北齊,也叫作“次邊”,按照明史《兵誌?邊防》的記載:“西起山西老營堡轉南而東,曆寧武,雁門、北樓至平型關盡境約八百裏;又轉南而東,為保定界,曆龍泉、倒馬、紫荊、吳王口、插箭嶺、浮圖峪至沿河口,約一千七十餘裏;又東北為順天界(今北京市)曆高崖、白羊、抵居庸關,約一百八十餘裏。皆峻嶺層崗,險在內者,所謂次邊也”,內外兩道長城在今天北京市懷柔縣慕田峪長城附近匯合。內長城東段位於河北境內的倒馬關、紫荊關、居庸關合稱為“內三關”;而西段位於山西境內的偏關(偏頭關)、寧武關、雁門關合稱為“外三關”,其內外之別並非是防線的內外,而是距離京師的遠近。寧武關便是“外三關”之一,如果比照地圖就不難看出,內長城是明軍對於北方遊牧民族的第二道,實際上也是最後一道成體係的防線,朝廷下令內外三關全部戒嚴,隻能說明敵軍入侵的規模極大,已經無力將其趕出邊牆之外,形勢的危急可見一斑。

“我聽說這次破邊,乃是東西兩股韃虜合流,請問各有多少兵馬?”

那參將看了杜如虎一眼,可能是方才杜如虎為自己開口向李東國求情的緣故,他對杜如虎的觀感還不錯,便低聲道:“杜大人,我隻是聽說這次有東虜也有西虜,可是到現在為止,我隻看到幾股西虜,東虜倒是一個也沒見到過。”

“隻有西虜?”杜如虎聞言一愣,他們兩人口中的東虜便是八旗兵,而西虜則是蒙古人。以當時明軍普遍的看法,八旗兵的戰鬥力遠遠超過蒙古人,如果隻是蒙古入侵,根本不會鬧到內外三關戒嚴不出,京師一路烽火的地步。可聽這守將說他根本就沒看到八旗兵,隻有蒙古人,莫不是八旗兵沒有來寧武關這裏,去了其他地方?

“那東虜去哪兒了?雁門關?紫荊關?難道是居庸關?”杜如虎由西向東一路報了過去。

“都沒有!”那參將搖了搖頭:“次邊的關城有幾個報說有遇到東虜的,可後來一查驗,才發現都是西虜韃子。”

“那莫非是虛傳?是那些蒙古韃子虛張聲勢?”

“那不會!邊牆被攻破的幾個關口和堡寨十分堅固,都是被火器轟開的,蒙古韃子窮的要死,哪有那些玩意?“

“那,那是怎麽回事?東虜那麽遠跑過來,總不會就是為了幫西虜破口吧?天底下哪有這麽好的事情?”

“誰知道呢?”那參將歎了口氣,此時騎隊已經全部進來了,他看了看那些蒙古騎兵,苦笑道:“杜大人,您這些騎兵就在關城外麵宿營吧,糧食燒柴待會就送到!”

“好說!”杜如虎明白對方的意思,笑道:“勞煩您給我們劃出一塊地方來!”

那參將見杜如虎這般好說話,頓時鬆了口氣,趕忙笑道:“好,好!就在城外那塊向陽的坡地上,左邊就是一口泉眼,即擋風取水又方便!”說到這裏,他轉過身對一旁的李東國欠了欠身子:“禦史大人,下官在關口已經略備了一席薄酒,為二位洗塵,還請賞下官一個薄麵!”

李東國看了看那參將,笑道:“也好,杜將軍,一起來吧!”

“是,大人!“杜如虎揮手招來杜爾伯特,低聲叮囑了幾句,便隨李東國往官衙去了。三人進了官衙後堂,酒過三巡,那參將又曲意奉承,李東國的臉色也好看了不少,笑吟吟的對那參將道:“虜騎深入,你這也是情非得已,今日之事就作罷了吧!”

“多謝禦史大人!”那參將心中一直惴惴不安,唯恐李東國會將今日的事情記在心裏,在楊嗣昌麵前說自己的壞話,他趕忙拿起酒壺,親自替李東國和杜如虎二人杯中倒滿酒,又替自己倒滿了,舉杯笑道:“二位大人如此寬宏大量,下官沒齒難忘!”

正說話間,一名親兵急匆匆走到門口,看到裏麵三人喝的酒酣麵熱的樣子,一時間猶豫不決是否應該求見。杜如虎正好看得清楚,便對那參將道:“大人,你看門口莫不是緊急軍情?”

那參將趕忙向杜如虎和李東國告了聲罪,讓那軍士進來通報,原來關城外一處叫做黑石峪的村落遭到虜騎的襲擊,那黑石峪相距寧武關不過十餘裏遠,地勢頗為緊要,算得上是寧武關外的一處屏障,有十餘個士兵把守的烽遂,遇襲之後便點起火來,向寧武關的守兵發出警報。

那參將用眼角的餘光瞥了一眼李東國臉色,心中卻思量著應當如何回答才能讓那位禦史大人滿意。正思量間,卻聽到李東國的聲音:“那黑石峪在哪兒?”

“稟告大人,乃是寧武關西北的一個村落,有兩百多戶人家,相距這裏約有七八裏路,在村口山坡上有一處烽燧,上麵屯紮著十來個土兵,若是遇到虜騎來襲,便點起烽火向關城報警。”

“那你打算如何應對呢?”

那參將猶豫了一下,小心答道:“稟告禦史大人,天已經黑了,敵情不明,若是出兵救援,隻怕反遭虜騎伏擊。末將以為應當持重為上!”他說完自己的對策,小心翼翼的看了看李東國的臉色,看到對方不置可否的點了點頭,心裏那塊石頭才算是落了地。

“參將大人!”一旁的杜如虎問道:“敢問一句,從關城到那黑石峪道路好走不,可否利於騎隊?”

“路倒是好走得很,都是平路,白日裏快馬跑個來回也就是半響功夫。”那參將說到這裏,小心的勸道:“杜將軍,你莫不是要去救那黑石峪?那烽燧上也就十來個土兵,西虜奸猾的很,說不定路上便吃了埋伏,不值當呀!”

“我並不是打算夜裏出兵!”杜如虎笑了笑:“讓將士們吃了飯好生歇息下,明天五更天出城,那時天色已經微明,路上應該十分清楚了,那些虜騎若是不走,已經人困馬乏,正好以逸待勞!”

那參將聽得眼前一亮,他也是老行伍了,立即就判斷出這是個好主意,無論那隊虜騎是來搶掠還是想誘使守關明軍出城,他們的體力和馬力明早都是個低穀,而搶到的生口、牲畜、財物至少得到明天早上才能上路,攜帶著這麽多財物,他們肯定無法逃脫明軍的追擊。

“這倒是個好法子,那我立刻挑幾個熟識道路的當地軍士來做向導!”此時他也顧不得這麽多了,向李東國和杜如虎告了聲罪,便急匆匆出門去了。

黑石峪,烽燧。

王易可跌跌撞撞的跑上走道,年久失修的烽燧胸牆已經被風沙削去了小半,隻能擋住王易可心口的高度,也就是說他的整個腦袋和肩膀完全暴露在敵人的箭矢下,剛剛被點著的烽火正在他背後冉冉升起。他弓起腰,小心的從女牆的射孔向外望去,一時間,他還以為下麵的村子裏滿滿的都是螢火蟲,接著才明白過來那是大隊的虜騎,手持火把嗎,在房屋間來回奔走跑。他看到一個茅草屋頂起火燃燒,橙色的火焰舔\\舐著黑夜,泛起一片紅光。接著又有一處著火,此起彼落,很快就連成一片火海。

穀山也爬了上來,他是這一小隊明軍的頭兒,在這會兒功夫已經戴上了頭盔:“有多少人?”

王易可試著去數,但那些火把移動的太快,數量也太多,隻能看到翻滾的火把在天空中飛舞,一落地便濺起一片火光。

“兩百,或者三百,我不知道。”王易可沮喪的低下頭,透過房屋被燃燒時的劈啪聲,他能夠聽見人的喊叫聲,又村民的哭喊與慘叫,也有夜襲者得意的叫喊聲。

“那些家夥馬上就會過來!”

“是的,快去把所有人都叫醒,穿上盔甲,把用得著家夥都搬到上麵來!”

“是!”王易可應了一聲,飛快的向下麵叫喊起來。

王易可的判斷很正確,幾乎在守兵被叫醒的同時,穀山看見一隊騎兵穿過兩排燃燒的茅草屋,向烽燧而來。火光照在他們的頭盔和武器上,將其染成了橘紅色。他可以看見最前麵的一人衣甲華麗,背後的騎士手持旗槍,旗幟在夜風間飄動。穀山竭力辨認,但夜裏實在是看不清,在火光之下,任何東西不是黑色就是紅色。

王易可終於完成了上司的命令,所有人都醒了,紛紛拿著武器爬上來守衛烽燧,他本人也跑到穀山身旁,從射孔向外望去。那隊騎兵已經走到相距烽燧一箭之地,那個手持旗槍的騎士上前幾步,勒住韁繩,朗聲道:“以紮魯特汗內齊之名,立即開門!”

“大汗?俺隻知道大明天子,哪裏知道什麽鳥大汗?”王易可大聲吼了回去,卻立刻挨了穀山一個耳光。

“閉嘴,這不是討口頭便宜的時候,能拖一刻是一刻!”穀山回頭看了一眼,看到人們正從孔洞裏把一個木箱拉上來,他扭過頭問道:“敢問一句,是哪部的大汗?”

“紮魯特部的內齊大汗,三萬鐵騎的強大首領!”那個騎士高聲喊道:“快開門,不然我們就攻進來了,那時候你們每個人都要被吊死在城牆上。”

“把弓給我!”穀山壓低聲音對一旁的王易可低聲吩咐,一邊瞄準那個騎士,一邊對外麵大聲喊道:“不行,如果我們開門一樣會被吊死的。”那個騎士在不知不覺間已經靠的太近了,穀山鬆開弓弦,在燃燒聲掩蓋了箭矢劃破空氣的聲音,不過距離還是有點太遠了,隻射中了戰馬,那個騎士從受傷的戰馬上摔落,發出憤怒的咒罵。

“把這個烽燧拿下來,人全部殺光!那個射箭的人先把他的十根手指都砍斷然後再處死!”內齊的眼睛在火光的閃著殘酷的光,他並不太在意那個烽燧裏的那些小蟲子得逞的把戲,這反而給他增添了一點未知的刺激,就好像吃羊肉時撒上的香料,讓其更加美味。反正守兵已經把警報發回去了,如果寧武關的守軍前來救援,他就能給他們一個驚喜。

“小心!”王易可一把扯住穀山的腰帶,將其扯到在地,土牆外傳來一陣箭矢射中時的悶響,隨即便是盔甲的碰撞聲、刀劍的出鞘聲,奔馬的鐵蹄聲,撞擊木門聲。一支火把越過女牆,落在烽燧頂部,濺起一片火花。

“操家夥!”穀山的大嗓門在夜空裏顯得格外刺耳:“人都散開,別都擠在一起,王易可你帶三個人守住洞口,其餘人分別守住垛口,沒什麽大不了的,他們攻不進來的!”(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