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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範先生?”阿桂聞言一愣,也沒有多想答道:“稍等片刻,我與渾家說一聲!”他回頭與阿碧打了個招呼,便隨那少年去了文館,引到範文程平日裏的屋外,那少年讓阿桂在外間等候,自己去屋內通傳,片刻後他走出來,伸手撩起門簾,笑道:“範先生有請!“

阿桂點了點頭,進得屋來,看到範文程坐在書桌旁,手裏拿著一本《漢書》,像是看到一半的樣子,趕忙躬身下拜道:“卑職參見範先生!”

“請起!”範文程站起身來,伸手將阿桂扶起身來,他雖說是以謀臣的身份侍奉皇太極,但生的體型魁梧、手足長大,從外表看儼然是個武人。阿桂不敢失禮,還是拜了兩拜,行了全禮方才站起身來。範文程滿意的點了點頭,指了指一旁的椅子:“阿桂額真,坐下說話!”

“卑職逾越了!”阿桂坐下半邊屁股,小心的打量著對方的臉龐,揣測著對方這次叫自己來的目的。

“阿桂,我聽說現在的妻子是在大淩河城中相識的,還是一位大家閨秀,不知是真是假?“

阿桂被範文程問的一愣,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他下意識的點了點頭:“正是,範先生是如何知道的?“

“大汗有一件要緊的差使要讓你去辦,在此之前自然要了解一下你的情況!”範文程問道:“這麽說來你在此之前再無婚配啦?”

聽到範文程的問題,阿桂不由得猶豫了一下,他被俘之前聽說那些有家眷在明軍那邊的俘虜士兵要麽被押到礦山采礦、要麽被賣給蒙古人當奴隸,因此他便撒謊說自己是個光棍,媳婦還是在大淩河城裏找的。範文程問過這裏他也隻得咬牙死挺了。

“不錯,小人自小家貧,哪裏有錢娶親!“

“這麽說來你倒是因禍得福啦!”範文程突然笑了起來。阿桂看不出對方的用意,隻得點頭道:“先生說的不錯,若非在圍城之中,阿碧如何會下嫁給我!“他最後那句話倒是真心實意。

“可我怎麽聽有人說你早已有了妻妾,都在明國那邊,還有孩子了!”說到這裏,範文程的臉上露出了一絲殘酷的笑容:“不知道你們兩個誰說的是真,誰說的是假?”

“這個——”一下子被人把自己的老底都揭穿了,阿桂頓時腦子裏一片空白,他下意識的跪倒在地,顫聲道:“範先生饒命,範先生饒命!”

對於阿桂的反應,範文程十分滿意,其實阿桂的事情說大可大,說小也可小,他也聽說過阿桂的那個從大淩河城中得到的妻子有殊色,加之此人在後金軍中混得相當不錯,在後金對明國一直占據著壓倒性軍事優勢的情況下,他並不認為阿桂有多大可能性會拋棄已經擁有的一切逃回明國去。【△網WwW.】但是自己接下來要阿桂做的事情,十分危險,若是不拿住對方一個把柄,隻怕還不好驅使,使功不如使過的道理他還是知道的。

“起來吧!”範文程笑著將阿桂扶了起來:“你我也是老相識了,這件事情說大可大。說小也可小,阿桂額真,你明白了嗎?”

此時阿桂已經從方才的驚慌中慢慢恢複了過來,他意識到範文程隻是發現自己在婚姻和子嗣方麵的謊言,但還沒有拆穿自己在大昭寺中的那些事情,否則早就就不會是這點小陣仗了。範文程拿住自己的這個把柄目的隻有一個,那就是強迫自己做什麽很危險的差使,想到這裏,他裝出一副驚魂未定的樣子:“範先生,您有什麽事情直管說,隻要是在下做得到的,一定不推辭!“

“好!”範文程輕拍了一下阿桂的肩膀:“有阿桂你這句話,那些事情便讓他大風吹去吧,你將你那妻妾的姓名住址告訴我,過些日子我便讓人將他們接來與你團聚!”

“多謝範先生!”

“你不必謝我,這些都是你自己掙來的!“範文程笑道:”對於忠心能幹的臣子,大汗可是慷慨的很。你放心,隻要把這次的差使辦好了,這些事情都包在我身上!“

“不知是什麽差使?”

“殺兩個人!”範文程冷笑了一聲:“劉成、呂伯奇!”

“什麽?”阿桂幾乎從椅子上跌落下來,不過他的表現在範文程的意料之中。他一把抓住阿桂的胳膊,低聲道:“你放心,具體的計劃我已經有了謀劃,隻要你聽我的安排,至少有七成的把握!”

“範文程,你莫不是開玩笑吧,讓一個明國的間諜去刺殺明國的寧夏總兵和巡撫?”一時間阿桂心中幾乎是哭笑不得,為何無論是明國還是大金兩邊都看中了自己,莫不是自己的身上有什麽特質適合做這些見不得人的差使?範文程看阿桂的樣子,以為對方害怕,便沉聲道:“阿桂,俗話說富貴險中求,我知道這件事情十分危險,可是你這些年來所經曆的事情又有哪件不是死裏逃生?最後不都是成功脫險還大獲其利?你本就不是那等終老臥榻之人,這次隻要事成,大汗便會升你做佐領,便是不成,你的妻兒也可以榮華富貴,一生無憂,何去何從,你自己想想吧?”

範文程開出的這個空頭餡餅不可謂不大,隻可惜在他看來阿桂此去無論是成是敗,下場多半是被砍成肉醬,隻有讓他妻兒衣食無憂,富貴終老需要落實。看到對方那副半癡半呆的樣子,範文程倒也耐心的很,畢竟這關乎生死,一時半會下不了決心倒也正常,反正他手頭捏著對方的把柄,不怕對方不答應,隻是他卻不知道阿桂已經是劉成的間諜,做出決定倒也沒什麽為難的。

“範先生!”過了好一會兒,阿桂方才低聲道:“若是我此行回不來,家小——?”

範文程接口道:“這個你放心,若是有個萬一,家小的事情絕對沒有問題,你若是信不過我,我可以讓大汗親口向你承諾!”

“也罷!”阿桂咬了咬牙,一副下定決心的樣子:“大汗待我不薄,這條命我便豁出去了,隻求保得家人安康便是了!”

“好!”範文程笑著站起身來:“你先回去歇息兩日,待到這邊的事情我安排好了,我再給你消息!”

半盞茶功夫後,阿桂走出文館的大門,範文程少有的送到了門口,這讓當值的軍士驚訝的瞪大了眼睛,什麽時候見過範先生對一個無名小卒這麽恭謹的?待到阿桂走遠了,範文程臉上的笑容也很快消失了,他轉過身對身後的仆人吩咐道:“你找幾個人,把這廝給我盯緊了!”

“是,先生!”

在回家的路上,阿桂的心中百感交集。敏感的他已經感覺到了四周若即若離的視線,經驗豐富的他明白這應該是範文程派來盯著自己,以免自己逃跑的。不過此時他的心中並沒有害怕,反而隱藏著一種特別的興奮。當他回到家中,也不理會周圍鄰居異樣的眼神,推門進了屋。

“你回來了!”阿碧正抱著孩子,看到阿桂進門趕忙上前,壓低聲音道:“昨晚那件事情已經處置好了,你待給裏正送五吊錢去,多說幾句好話!”

“嗯!”阿桂點了點頭,卻沒有動,他看了看孩子,低聲道:“阿碧,隻怕我們要分開很長一段時間了。”

“分開?怎麽說?”阿碧驚訝的問道:“出了什麽事情嗎?”

“嗯!”阿桂將方才在範文程屋裏的那些事情說了一遍,低聲道:“這件事情是推不掉的,我已經答應了,不管後果如何,我們恐怕很長一段時間都見不了麵了!”

“夫君,這是好事!”妻子表現的比阿桂想象的要鎮靜的多,阿碧稍一思忖就給出了結論:“你可以請求那個活佛對外麵說你刺殺未遂,已經被處死了,我和孩子在這裏會很安全的,等過段時間自然就沒人會在意我們,再派人來接我們過去與你團聚就是了,總比在這裏整天擔驚受怕的好!“

阿桂想了想,點頭道:“也是,總比整日裏擔驚受怕的好,隻是苦了你!”

“別這麽說,比起大淩河城中的其他姐妹,能夠遇到夫君您,阿碧已經是幸運兒了!”說到這裏,阿碧取了一把剪刀,將自己的發辮的尾稍剪斷,又將懷中孩子的頭發剪了一小截,一同放入腰間懸掛的香囊裏,塞到阿桂的手中:“別忘記了我和孩子!”

“嗯,我一定會想法盡快與你們團聚!”

寧夏城外,帳篷。

“吼!”

車臣台吉的喉嚨裏發出沉悶的嘶吼聲,夢裏**了幾下,腰杆一陣發酸,撲倒在身下白膩的肉體上,一泄如注。過了一會兒功夫,他從女奴的身體上爬了起來,向帳外喊道:“來人,打水進來!”

帳篷的簾幕被掀開了,幾個女奴走了進來,對車臣台吉****的身體視若無睹,用沾著熱水的毛巾替主人將身體上的粘稠的汗水擦去,後幫其換上衣服,方才退了下去。剛剛發泄完畢的車臣台吉隻感覺到渾身上下充滿了精力,他一邊將佩刀係在腰間的皮帶上,一邊向門旁的部屬問道:“怎麽了,我那妹夫還沒到寧夏城?”

“稟告台吉,昨天趙先生回答說,劉總兵應該就這兩天回來了!”

“嗯!”車臣台吉走到桌旁的銅鏡旁,對著鏡子修飾了一下自己的胡子:“隻要他一回來,馬上稟告我!”

“是,台吉!”

就在擊敗了哈薩克人之後,車臣台吉剛剛從父親巴圖爾那兒得到了自己的部眾三千帳準格爾部以及他能抓到手的所有哈薩克部眾,隻是劃分的牧地還沒有確定,車臣台吉希望得到的牧地就是剛剛征服大玉孜小汗的地盤,相比起準格爾人的老家,這片河流縱橫交錯,土地肥沃的土地要富庶得多,隻是首先他必須能夠擊敗哈薩克人的反攻。

作為巴圖爾台吉的使臣,除了表麵上的為妹妹敏敏別吉送嫁妝,並作為娘家代表參加婚禮之外,車臣台吉還有一個更加重要的任務,那就是要求劉成在火器方麵給予更大的援助,比如在準格爾人的領土上建造一個可以製造鳥銃的作坊。最近的對這次哈薩克人的勝利已經讓所有對鳥銃對弓箭優勢還抱有懷疑態度的人都閉住了嘴,戰場上那大片大片淪為野狼食物的哈薩克騎士的屍體就是鐵的證明。躲在駝城後麵的三千多準格爾鳥銃手們擊退了數倍於己方的敵方鐵騎的衝擊,這在過去還是從未有過的,這說明了一點,即使是草原上,勝利也是屬於能夠擁有更多火器的人。

因此當勝利之後,巴圖爾台吉立即下令加緊女兒與劉成的聯姻,並拿出如此豐厚的一筆嫁妝的時候,車臣台吉第一個跳出來表示支持。他很清楚父親拿出這麽多部眾、牲畜,尤其是對於戰爭有著特殊的戰馬與駱駝是為了什麽。而車臣台吉這麽做的原因還有一個,他希望能夠借此機會與未來的妹夫建立良好的私人關係,這樣當父親去世後,他就能在爭奪大汗寶座上有一個強大的外援了。

“台吉!”

“什麽事?”車臣台吉抬起頭,有些惱怒的盯著那個打擾了自己思緒的手下。

“劉總兵回來了,已經在總兵府了!”

“什麽!”車臣台吉又驚又喜的站起身來:“快準備馬,我們馬上進城!”

已經平靜了許久的總兵府裏人聲鼎沸,人來我往,四處奔走,仆役們就像火燎著屁股一樣,在管事的監督下到處打掃。眾人都知道劉總兵已經從京師回來了,都忙亂著擺放著場麵,準備迎接主人的到來。但眾人所不知道的是,早在一個多小時前,劉成就已經回到了這裏,與幾個最親密部屬與同僚商議些什麽。

“總兵大人,這是您走後這幾個月的賬目,請您清點一下!”趙文德拿起厚厚的一本帳薄,遞了過去,劉成卻推了回去:“建生,你先粗略的報一下吧,詳細的我一個人靜下來的時候再細看!”(未完待續。)手機用戶請瀏覽m.閱讀,更優質的閱讀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