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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王府。【△網WwW.】

與平日裏不同的是,王柯並沒有把當天的宴會放置在堂下有一座戲台的花廳,而是放置在後園旁的一座精舍中,這間宅院的後園足有十餘畝地,草木茂盛,此時太陽已經有大半落入地平線下,宿鳥聲聲、斜陽夕照,頗有幾分蕭瑟的感覺。

“來,來!”王柯殷勤的舉起酒杯:“今日二位能夠拔冗前來,鄙舍實在是蓬蓽生輝!”說罷他便一飲而盡,左邊的趙有財趕忙將杯中酒喝了個幹淨,右邊的柯從文卻神情恍惚,坐在那裏如木偶一般,倒像是根本沒有聽到王柯說話一般。

趙有財也不是瞎子,看對方這幅模樣,也覺得有些不對,便向王柯投去質詢的目光。王柯做了個稍安勿躁的手勢,低咳了兩聲,對柯從文說:“都司大人,我為您介紹一下,這位趙先生乃是巡撫寧夏、榆林、河西軍務的呂伯奇呂大人的心腹,呂大人乃是我的同年。不久前,正是呂大人領兵大破虜酋虎墩兔憨,斬獲數萬,甲杖山積。我大明士馬精強,除了遼東,便數呂大人那兒了!“

王柯這幾句話雖然聲音不大,但“軍務”、“士馬精強”這幾個字眼卻是咬的極重,那柯從文雖然神情恍惚,但聽到關於“兵”、“軍”之類字眼便立刻清醒過來,作為浙江的最高軍事長官,他自然從塘報裏看到幾個月前明軍在寧夏大破蒙古各部的消息,聯想起先前王柯對他的許諾,如何不明白對方的打算。他趕忙向趙有財舉起酒杯,笑道:“原來趙先生是在呂大人的幕府當中做事,想必是孔明管仲一流的人物,想必擊破韃虜之事也立有大功,怪不得我方才就覺得您生的器宇不凡,當真是失敬了!”

雖然明末兵製敗壞,像浙江這種內地的都指揮使早已沒有什麽實際兵權,但好歹也是正二品的封疆大吏。屈尊向趙有財區區一個監生來主動敬酒,絕對可以說是折節下交了。趙有財整個人都有些陶陶然,趕忙雙手捧起酒杯,笑著應承道:“柯大人謬讚了。學生不過是在呂大人門下奔走,應承些雜物罷了,如何當得起如此誇獎!”

“哪裏,哪裏!”柯從文雖然帶兵打仗不咋地,但觥籌上的功夫倒著實不淺。他笑嘻嘻的喝完了杯中酒:“本將雖然恬為一省都司,但身邊著實缺幾個知兵的幕僚,俗話說強將手下無弱兵,趙先生在呂大人門下,想必也是知多見廣,不知可否屈尊幕府之中。”說到這裏,他唯恐趙有財不應允,急著說道:“趙先生請放心,呂大人那邊自有我去分說,在我幕中。隻需每月初點卯一次,自然把俸金奉!“

趙有財聽柯從文這般說,不禁有些意動,他倒不是貪圖那點俸金,隻是古今中外做生意的要想穩賺,最便捷的出路便是官商勾結。他之所以一到浙江第一件事情就是帶著呂伯奇的拜帖來求見王柯便是想要有個靠山,畢竟他雖然有個監生的身份,但出門在外,和兩浙當地的縉紳們若有衝突隻怕要吃虧。可若是成了一省都指揮使的幕府中人,浙江省內無論是誰想要向自己動手前都要先思量幾分。以劉成的胸襟氣量。一定會理解自己的做法,而不會誤以為是別投他主。

想到這裏,趙有財已經定了主意,他清了清喉嚨。笑道:“大人既然這般說,那學生也隻有厚顏應承了!”

“好,好!“一旁的王柯見狀,趕忙舉起酒杯:”柯大人得賢才,趙先生得明主,皆可喜可賀。在下今日恰逢其會,自然是要慶祝一番!“說到這裏,他輕擊了兩下手掌,對一旁的婢女吩咐:”將前幾日休寧程二先生送來的那壇黃酒拿來!“

轉眼間,婢女便取了酒來,王柯親手敲開上麵的封泥,拔出塞子,頓時一股濃鬱的酒香便充滿了屋內,他親自為兩人各自倒了一杯,舉起酒杯笑道:“來,今日二位一定要不醉不歸!”

酒過三巡,柯從文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焦急,便裝出一副隨意的樣子,問道:“我聽說呂大人麾下皆為以一當百的虎狼之士,卻不知是真是假,趙先生可否為我解惑一二?”

“這有何難!”王柯接口道:“趙先生此行來身邊可是有一百精兵,都是呂大人千挑萬選出來的,柯大人若是想看,隻需讓他們在我這後花園中演練一番也就是了!”

“這個——”趙有財聞言一愣,他這才感覺到自己好像是中了某人的圈套,但他此時已經是柯從文的幕友,主從之分已定,拒絕的話也就說不出口了,隻得笑著推諉道:“王大人後園中花木茂盛,若是損毀一二,豈不是做了那焚琴煮鶴之人?不如改日再選個合適的地方吧!”

柯從文見趙有財推諉,正想開口催逼卻聽到身旁王柯笑道:“這又有什麽,我這後園本來鬼氣森森,正要借趙先生麾下虎士的至陽之氣衝衝!”

柯從文見推諉不得,隻得遣人叫來在外間用餐的王興國,對其說道:“王千總,這位大人乃是浙江都司柯大人,他想要看看呂大人的軍威,你讓人在園中演練一番與他看看!”

“是,趙先生!“王興國應了聲,看了看園中景致,便向柯從文躬身道:“都司大人,我等軍中首重火器弓弩、次及槍矛、最後才是刀牌;此次出行是為了護衛趙先生,槍矛攜帶太過顯眼,便未曾攜帶,不知您是要看火器弓弩還是刀牌?“

“火器,自然是火器!”柯從文忙不迭答道,他此番被海賊打敗後,痛定思痛,覺得紅毛夷最為厲害的便是火器,百步之外便可取人性命,便是身披重甲也抵擋不住,俗話說以毒攻毒,若能從這位趙先生那兒得到克製之法倒是不錯。

王興國看了趙有財一眼,看到趙有財微微的點了點頭,他方才向柯從文拱手問道:“大人,若要演練火器,那請指點一個鷂的!”

不等柯從文回答,王柯便對一旁的仆人吩咐道:“你取一隻燈籠來,掛在小山的涼亭上。便以這個做鷂的吧!“

“且慢!”王興國伸手製止住仆人,向王柯欠了欠身子:“大人,以標下所見,若是要演示火器。還是莫用燈籠的好!“

“為何這般說?”

“大人,這火器與弓弩不同,弓弩不過百步,若是過了一百五十步便難以傷人;而火器以火激藥,以藥催子。便是兩三百步外,也能致人於死命。若是待會演練之時,有人從小山後走過,恰好被打中,豈不是白白丟了性命?“

“說的不錯!”王柯見王興國不卑不亢,言辭便給,不由得生出幾分好感來,笑道:“那你以為應當以何物為好呢?”

“以標下所見,取一張圓桌來,上麵蒙上一層棉絮。背後是一堵土牆。這樣縱然射失了,也不至於傷到旁人,而圓桌不但可以看是否射中,還能看鉛彈入木多少,以免有人少裝火藥。”

“好,便依這位千總說的做!”王柯笑道,不一會兒,仆人們便依照他吩咐的擺置停當,隻見距離堂下七十步外擺著一張圓桌,上麵蒙了一層棉絮。還用朱砂標記了圓心作為目標,兩旁的樹上各自掛著一隻燈籠,將那圓桌照的纖毫畢露。王興國喝令一聲,從堂下魚貫上來七八名肩抗鳥銃的軍士。先是打了一排齊射,然後是逐一重新裝填藥子發射,鳥銃聲驚起兩邊樹上的一群宿鳥,拍著翅膀尖叫著飛過房頂,柯從文強忍住嗆人的火藥味,竭力睜大眼睛。想要看清遠處圓桌上的彈痕,可那燈籠在晚風的吹拂下搖擺不定,弄得那圓桌上忽明忽暗。柯從文不禁皺起了眉頭,一旁的王柯見狀,做了個手勢,不一會兒,幾個仆人便將那圓桌抬了過來。

“呀!”柯從文一看,不由得長大了嘴巴,原來那圓桌上密密麻麻的十四五個槍眼,三寸多厚榆木板連同上麵的棉絮被打了個對穿,核桃大小的彈孔黑洞洞,看上去十分攝人,柯從文不禁打了個寒顫,旋即滿臉喜色。

“來人,取一隻酒杯來!”他笑容滿麵的將酒杯塞到王興國的手上:“王千總練得好兵,不愧是平定套虜的強兵,不過隻是個千總,倒是委屈了!“

王興國趕忙接過酒杯,笑道:“我家將主前往京師了,臨別前他說過,回來便升我做守備!”

柯從文想挖牆腳,話還沒出口便被對方堵回來了,不禁有幾分尷尬,王柯看在眼裏,趕忙接口問道:“那不知此番趙先生麾下有多少人馬呢?“

王興國看了眼趙文德,方才答道:“射生手四十人,刀牌手四十人,騎手二十人!“

柯從文看在眼裏,心中越發焦急,眼見得巡撫大人給他設下的期限越來越近,而手下的兵將又不堪驅使,心中便如同貓爪撓一般,見到眼前多了根救命的稻草,還不一把死死抓住。他眼見得堂上眾人注意力都被那被鉛彈打的千瘡百孔的圓桌上,便偷偷的伸出右腿輕輕踢了王柯兩下。王柯會意的點了點頭,站起身來道:“在下且去外間方便下,諸位且慢飲,待會便回!”

柯從文見王柯退下時做了個手勢,屋內的婢女仆役也退了下去,隻留下自己、趙有財、王興國三人,心頭大定。他拿起酒杯,突然慘叫一聲,將酒杯丟在地上,伸手捂住自己的右腿,作痛楚狀。一旁的趙有財趕忙問道:“都司大人,您這是怎麽了?”

“哎!”柯從文歎了口氣:“沒有什麽,不過是扭傷罷了,其實身上的傷痛倒也沒有什麽,心中傷痛才是要緊的。”

“心中傷痛?”趙有財問道:“這又從何說起?”

柯從文半個晚上就等著趙有財問出這句話來,趕忙苦笑道:“說來也是慚愧,前些日子一夥紅毛夷海賊占據岱山島,騷擾海疆,劫奪商船,本官身負朝廷重托,便派兵攻打,想要將其趕出我大明疆土,卻不想這夥紅毛夷火器十分厲害,接連兩戰皆不勝,損我王師威風,叫我如何不心痛!”

“原來如此!”趙有財看了看柯從文的神色,隻見其雖然右手捂著腳踝,但眉頭舒展、牙關鬆開,十分倒有七八分是裝出來的,倒有六七分明白了。便隨口搪塞道:“那紅毛夷萬裏前來,軍兵定然甚寡。大人您雖有小挫,但兩浙兵多將廣,再戰必能全勝!”

柯從文見趙有財這般模樣,心知若非豁出臉皮,肯定是無法讓對方應允。反正這堂上除了這王千總外便再無第三人,這件事情也避不過他,隻要多與些金銀封口便是了。他一咬牙,便屈膝跪在趙有財麵前,雙手抱住對方大腿,喊道:“趙先生救我,趙先生救我!”

“都司大人您這是幹嘛,快起來!”趙有財雖然有些準備,但也給對方突兀的舉動嚇了一跳,趕忙伸手攙住柯從文的雙臂,想要將其扶起,可柯從文卻隻是不起,他雖然少習武事,但好歹也是一個成年男子,不起身趙有財也扶不起來,口中隻喊:“趙先生,求您救我一門性命!”

“這又是從何說起,您是一省都司,二品大員,我如何能救您一門性命?”

“趙先生你有所不知,巡撫大人已經逼我立下軍令狀,十五日內要將這夥海賊拿下或者趕走,如今隻剩下八日了,如何來得及招募新兵?十五日一到,他便要上奏朝廷,彈劾於我,朝廷降罪下來,豈不是性命難保?”

“這——”趙有財歎了口氣,他已經明白柯從文的用意了:“都司大人,你莫不是想要我這百餘人去平賊?”

“果然瞞不過先生!”柯從文笑道:“我正是這麽想的,還請先生應允!“說罷他便要磕頭。趙有財趕忙扶住對方,不敢受其大禮:”都司大人,按說這本是大明的兵,交由您指揮平紅毛海賊也沒什麽不可以的。可是我這裏不過百餘人,而且他們多半是北方人,不習水戰,與長於舟楫的海賊交手恐怕不敵呀!“(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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