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如刀,掠過山頂的鬆林,驚起一群夜鳥,尖聲鳴叫著撲動翅膀,飛入夜空中。

“娘的,凍死個人了!哪個王八蛋說現在地球正在變暖,就讓他來這兒喝喝西北風。“劉成縮了縮脖子,將大衣的拉鏈拉到自己下巴,向前看去,隻見在月光之下,兩邊山坡上黑乎乎的滿是鬆樹,中間一條羊腸小徑蜿蜒向前,看不到盡頭。

“這幾年中央退耕還林生態恢複的也太好了吧,山上的林子那麽密,連個燈都看不到。”劉成摸出手機一看,果然信號一欄上還是讓人絕望的零格。他是一個典型的中國式的“啥都懂,啥都不精”的建築業項目經理,俗稱搬磚狗,整日裏在甲方的無理要求和總是出各種紕漏的施工隊之間騰挪。幾個小時前他開車從臨潼附近的工地開車去洛陽,不想半路車拋錨了,手機又沒有信號,想要找個地方住一宿,在公路上走了一段依稀看到一個村落,就從公路上下來想要過去,卻不想路越走越窄,兩邊的林子越來越密,風也越來越大,村落卻不見了蹤影,劉成不禁有了打退堂鼓的心思,想幹脆回車上對付一宿,等天亮了再說。

正當劉成猶豫間,不遠處傳來一陣悠遠的鈴聲,劉成側耳細聽,現這鈴聲頗有節奏,暗含節奏,兩長一短,夜裏聽起來頗有幾分鬼氣。劉成平日裏膽子倒是不小,但此時在陌生的環境裏背上也不由得冒出了一層冷汗,他右手下意識的深入大衣口袋裏,緊緊的握住了防身用的電擊器的手柄。

銅鈴聲越來越近,借助月光劉成已經依稀可以看清是一個戴著鬥笠的男人,這男人手裏拄著一根長杖。雖然對方打扮有些古怪,但此時能看到一個活人還是讓劉成十分開心,他上前一步大聲問道:“老鄉,我迷路了,附近最近的村子在哪兒?”

對麵那人並沒有立即回答,過了一會才用有些奇怪的口音答道:“這裏是潼關縣,最近的南原村沿著這條路再走個四五裏路就到了。”

說話間那人走的近了,借助明亮的月光劉成這才看清了對方的模樣,隻見對方手中拿著的分明是一根禪杖,蓮花狀的杖懸掛著幾個銅鈴,想必剛才聽到的鈴聲便是行走時一步一頓手杖上出的,身上穿了一件式樣頗為奇怪的寬袍。突然,劉成驚訝的現對方腳上居然沒有穿襪子,赤著腳穿著一雙草鞋。

“草鞋,這年頭怎麽還會有人穿這玩意,這麽冷天連襪子都不穿?”劉成心中不由得生出一股寒意來,正驚疑間,卻聽到對麵那人雙手合十行了個禮,問道:“敢問禪師前往何處?小僧也好參詳一番。”

“禪師?”劉成一愣,這時對麵那人已經將鬥笠取了下來,隻見對方約莫三十多歲年紀,生了一張國字臉,濃眉方口,頷下胡須濃密,看上去頗為威武,精光的頭上留有九粒戒疤,卻是一個和尚。劉成這才反應過來對方口中的“禪師”是在稱呼自己,可自己哪點像是和尚?

那和尚見劉成站在那兒呆,又問了幾句。兩人站的近了,劉成也越來越現眼前這人身上的奇怪之處越來越多,心中的懷疑之心越來越重。突然劉成伸出手抓住對方的衣袖用力搓了幾下,問道:“您身上這衣服用的是什麽布?”

“出家人粗衣素食,自然是麻衣!”

“麻衣?這年頭還有人穿這玩意?”劉成抱著萬一的希望問道:“那今年是哪一年?”

那和尚看來脾氣還不錯,被劉成問來問去也耐煩的很:“已經是大明崇禎三年年尾了,再過兩個月就是四年了!”

“完了!”劉成好似當頭挨了一棍,一屁股坐倒在地,好死不死自己怎麽穿越了,父母、女友、工作、安穩舒適的生活都永遠與自己說再見了。

“不,我要回去!“劉成猛地跳了起來,掉頭沿著回去的路狂奔而去。劉成突兀的行動把那個和尚嚇了一大跳,他看到地上有一個黑乎乎的東西,應該是劉成方才丟到地上的,趕忙撿了起來,追了上去,一邊跑一邊大聲喊道:”禪師別跑,你丟下東西了!“

劉成畢竟是開慣了車的現代人,雖然比辦公室的白領體力強不少但跑了一段山路就覺得氣喘籲籲,兩腿如同注了鉛一般又酸又沉,慢慢的停了下來,正氣喘籲籲間,聽到身後有人笑道:“且停步,您拉下東西!”劉成回頭一看,隻見方才那和尚正笑嘻嘻看著自己,手中拿著一個物件,正是自己的電擊器,想必是自己方才不小心丟掉的,心頭不由得一暖,伸手接過電擊器,按照電視裏看到的樣子別別扭扭的抱拳行了個禮:“多謝禪師!“

“當不起,當不起!“那和尚笑著擺了擺手:”俺隻是個大廟不收,小廟不要的野和尚,如何當得起禪師二字!禪師若是瞧得起俺,就叫稱呼我慧能即可。“兩人寒暄了幾句,氣氛漸漸活絡起來,兩人一邊說著話,一邊沿著劉成來時的路走去,劉成想就算不能返回現代世界,至少找到那輛車,也可以作為穿越之後的一點本錢。

兩人正邊說邊走,突然慧能停住腳步,一把將劉成拉到自己身後,他用力極大,險些將劉成摔了個踉蹌。還沒等劉成反應過來是什麽回事,就聽到慧能壓低聲音道:“小心,前麵有埋伏,可能強人劫道!“

劉成往慧能手指的方向看去,隻能看到黑乎乎的一片草叢林子,側耳一聽隻有呼呼的風聲,哪裏有半個人影。正半信半疑間,隻見慧能從地上撿起一塊石子,冷笑一聲道:“夜黑風高,道旁潛伏,必有不測之心,就莫怪貧僧不恭了!“話音未落,慧能手腕一抖便聽到不遠處的草叢裏一聲慘叫,隨即走出三個人來。

這時天上雲開,月光如水一般照了下來,劉成看的來人形貌,不由得倒吸了口冷氣,隻見那三人皆手持兵器,為那人伸手按著額頭,臉上肌肉扭曲,鮮血正從指縫間流了下來,染紅了半張臉,看上去宛若惡鬼一般,想必方才被慧能投石打中慘叫出聲的就是他。

“娘的,把這兩個賊僧的禿瓢給某家砍下來當尿壺!“那受傷漢子不由分手便指著劉成那邊暴喝道,後麵兩人爆然應喏撲了上來,劉成哪裏見過這般見仗,兩腿一軟險些一屁股坐到地上,幸好慧能大喝一聲,舞動禪杖上前攔住兩人鬥了起來。

劉成向後挪了幾步,想要轉身逃走,但又覺得這樣將慧能獨自丟下太不義氣了,畢竟若非自己往這邊走慧能也未必會遇到這三個強人。可以說是因為自己才將他牽連進來的。可要上前廝殺卻又不敢,隻得站在一邊給予精神支持。隻見那慧能將一根禪杖舞動的和車輪一般,進退有據,雖然以一敵二依然進手多遮攔少,逼得那兩個強人步步後退,雖然劉成對於冷兵器廝殺是個門外漢,也覺得這慧能武藝相當不錯,不由得心中大定,大聲叫好助威。

劉成這一叫好不打緊,卻惹惱了被打傷的強人頭目,他解下背上的牛角弓,一邊上弦一邊罵道:“娘的,真是衝了門神,探個路都能碰到這等硬手。你武藝高,再高看你能擋得住老子‘養一箭‘幾箭!“

劉成看那強人頭目三下五除二上好弓弦,心中不由得慌了,那慧能雖然以一敵二也占了上風,但距離取勝還差的遠,若是加上這個放暗箭的匪必然死路一條。他想要轉身逃走,但又不忍丟棄慧能,再說這深山之中若是沒有慧能的保護自己估計也跑不了多遠。想到這裏,劉成一咬牙,撿起幾塊石頭向那匪投去,一邊扔一邊罵道:“千刀殺萬刀剮的狗強盜,暗箭傷人算啥本事,有本事和你爺爺我鬥一番呀!“

那匪剛上好弦,正準備一箭了解了那傷了自己的臭和尚,耳邊一陣涼風刮過,本能的一縮脖子,回頭一看,隻見那個剛才躲在一邊的膽小家夥一邊朝自己丟石塊,一邊大聲叫罵,不由得火冒三丈,正要彎弓將那混球射個對穿,那家夥卻機靈的很,一貓腰就鑽進路邊的林子裏。那匪看劉成動作就知道身手有限的很,冷哼了一聲拔出腰刀追了上去。

那匪進了林子,向裏麵走了十幾步,隻見樹影憧憧,劉成早不知道跑哪兒去了。匪叫罵了幾聲,也無人回應,惱火的虛劈了幾刀,轉身正要回去,突然聽到腦後風聲一響,趕忙往右邊一撲,便感覺到右邊臉上火辣辣的,卻是被劉成不知道什麽時候躲在樹後一棍掃來刮了一下,血立刻流了下來,一隻眼睛給糊住了。那匪頓時大怒,搶上前去一刀當頭砍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