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欣仗劍飛來,與楊璧站在一處,戒備萬分地望風海洋,方才明明一劍斬中其身,可現下看來,此人竟是分毫不傷,如那真是替死之法,卻是極為高妙。

聽聶璋之語,風海洋似是先前還施展過同樣法門,她不由想起在承源峽鬥劍時,還真觀的封魔法儀似也未曾奈何得了此人。

她往楊璧那處再挨近了一點,輕語道:“夫君,可否用那……”

楊璧搖了搖頭,替死之術,他並不是全然無有辦法破解,似元陽派本命法劍,隻需捉攝到冥冥中一縷氣息,就能尋機而入,斬中正主。

可此劍雖是威力宏大,但亦有弊端,如是被人破去,也等若將自己半條性命交入他人手中,這非他所願。

在他想來,既然自己夫妻二人戰不下風海洋,那還不如等太昊派童映淵二人到來之後,集合眾人之力圍攻,那樣把握更大,又何須冒這個風險?

因而他回言道:“方才是我急切了,現下當務之急,是把南華派兩位道友救出,娘子,稍候隨我一起,以劍氣破開劫水。”

朱欣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輕輕點首。

兩人各展劍芒,衝上天去,一南一北,將劍盤祭在當空,同時起訣,刹那間就有千萬道金芒劍氣灑下,落在萬靈劫水之上,立時撕開一道裂口,隨著劍氣潑灑,似還在不斷擴大。

聶氏兄弟見了,哪還不知機會就在眼前。都是拚命發出罡雷,同時下令異獸一齊施展神通,掀動洪浪波濤,不斷衝擊劫水,顯是要開得一條去路出來。

風海洋本是全力壓製聶氏兄弟二人,若是無人攪擾,用不了多時便可將其拿下,是以方才對付楊璧夫婦時,隻以牽製拖延為主,並不與其強打硬拚。

此刻見二人全力以劍氣遙擊劫水。他豈容功虧一簣,長嘯一聲,有千數魔頭自水中衝出,主動迎向那劍氣。雖被不斷撕裂斬破,但竟是被其生生頂住,延阻了劍勢片刻。

他猛地揮動袍袖,轟隆一聲,那被撕開一道的劫水又自合攏,逼得聶氏兄弟不得不退了回去。

楊璧卻是不驚反喜,他看得真切,那些被劍氣斬殺的魔頭飄散在空,並未再聚合出來,隻剩下零零落落的百餘頭還在那裏遊蕩。顯見得風海洋也已是盡了全力。再無餘力施法運化魔頭出來,若是再來得幾次,定能將其法力耗盡。

他暗道:“此人再如何厲害,不過也隻是一人而已,豈能同時與我四人同時比拚法力?”

他對朱欣使了一個眼色。後者會意,加倍使力,劍盤旋動間,劍氣如潮湧出。匯成金光再度向下逼去。

風海洋猶自不曾閃避,肩膀一晃,頂上三朵罡雲攀起,颯颯罡風旋動,一股黑水玄煙向上升騰,將劍光敵住,同時抬起手來,對天一指,便自虛空之中頓現出一隻魔頭,對著楊氏夫婦撲去,其速甚疾,且還不懼兩側密布金氣,竟是於刹那間蠻橫無比的衝入十丈之內。

楊璧哼了一聲,把身軀一抖,頂上劍盤撥下一縷劍光,就斬了過去。

他本擬一擊將這魔頭斬碎,可是劍光及體,卻聞“當”的一聲,似如斬中精鋼,這魔頭半分不停,依舊張嘴咬來。

楊璧頓覺悚然,察覺此魔頭似是特異,便是有護身寶光在,他也不敢以身相試,急忙閃開躲避。

朱欣輕叱一聲,及時一指點來,爆開如瀑劍雨,就將其衝得翻滾了出去。

隻是這魔頭在半空翻了數十個跟頭,待停下來時,抖了抖身軀,竟是全然無傷,對這二人露出獰笑,身形忽然又自隱去。

楊璧暗皺眉頭,他們從未見過此等詭異魔頭物,因吃不住其底細,是以也不敢托大。

念頭一轉,伸手抓來一把金氣,嘴中念動法訣,往下一灑,霎時有無數細碎金葉在身周狂舞回旋,並向外馳動,先是一極小團,再是大至百數丈方圓,將穹幕映得金霞一片。

在此等道術之下,那魔頭縱有隱匿之法,也被逼了身形出來,狠狠看了二人一眼,厲嘯一聲,飛去了遠空。

隻是得了這一絲空隙,風海洋卻是緩了過來,他輕吸一口氣,作了一個法訣,數裏之外,就自飛來一股呼嘯魔雲。

朱欣無意中瞧了一眼,竟見黑霧之中有一名女修,此刻雙目緊閉,被一眾魔頭攪在半空中,隨烏黑風煙飄來蕩去,看那模樣,還不曾死去,驚呼一聲,道:“夫君,你看,項師妹!”

楊璧轉頭過去,見了這副景象,心中也是一驚。

魔宗術法,能吞修士血肉元靈化為己用,如是此女被其吞吸了去,風海洋豈非又平添了不少法力?立時發聲喊道:“娘子快快隨我動手,將他阻住!”

二人急催法訣,頂上金盤嗡嗡轉動,再次發動劍氣,匯成一股,殺向那些個魔頭,想要將其攔截下來,隻是唯恐傷了那項姓女修,劍勢卻遠不及先前那幾劍來得犀利。

風海洋先後與驪山派、南華派四名弟子鬥法,皆是以深厚法力壓製對手,看去從容,其實消耗著實不小,現下又多了兩名元陽派弟子,縱然他是元嬰二重修士,也覺有些乏力。

幸而他早已預想到遭受圍攻的可能,是以特意將此女性命留下,就是等到此刻能為自己所用。

他一聲大笑,揮手放了一麵幡旗出來,頂在前方,同時對那百數魔頭一招手。

似是得了催逼,那些個魔頭陡然發出聲嘶力竭般的嚎叫聲,身化流霧,向前竄動,速度竟是快了一倍有餘,自他身後飛過,到了那劫水之前,忽然向四麵八方散開,由得此女墜入其中,頃刻沒了蹤影。

風海洋聽得耳畔咻咻之聲不絕,抬首一看,見頂上金光耀閃,是那劍氣已撕開幡旗,轉而向自己殺來,沉著駕起黃泉遁法,腳下騰起一縷黃煙向後退去。

得了項姓女修一身精血之後,他法力又自充盈了少許,起了一個法訣,稍作運化,登時又有千餘隻魔頭自劫水中現身而出,主動撞向了那劍氣,兩相碰觸,少頃,便都自消弭下去。

楊璧見風海洋一副神氣盡複的模樣,麵色登時變得很不好看,這時朱欣拽了一下他的袖子,喜道:“夫君,是太昊派兩位道友到了。”

楊璧回頭一看,遙見天際馳來一隻青玉巨葫,其上站有一名風采翩然的美少年,藍袍青絛,意氣風發,另有一名四旬上下的胖道人,腳踩飛天竹筏,稍微落後他一步,距此已時不遠。

見到此景,他也是轉怒為喜,再轉而來看向風海洋時,神情之中已滿是冷笑。

風海洋皺起眉頭,顯是也察覺到了太昊派二人到來。

這六人皆是各自門中俊傑,一身神通道術及所懷法寶皆非等閑,若是合力來攻,委實難以對付,為今之計,隻要設法除掉一二人,方好與之相鬥。

想到此處,他目中泛起一道精芒,低聲一喝,身形陡然往下一沉,化煙飛去,頃刻到了下方聶氏兄弟身前十餘丈外。

掃了兩人一眼,輕輕把袖一揮,便自袍袖中飛出一大團濃密至極的黑風烏煙,隨其飛出,似天地也為之一暗。

此風飛出時蠕蠕而動,也不迅捷,隻是所過之處,無論魔頭劫水,都是霎時消逝無蹤。

那頭蛟蟒不識厲害,嘶吼一聲,猛地上前撲擊,才到風前,竟是半絲聲息也無便即化作塵末飛去。

聶氏兄弟二人見得此一幕,俱是麵色如土,這頭蛟蟒在異獸之中身軀最堅,連此獸也抵擋不住片刻,那麽其餘異獸上去也是無用,顯見得他們已是在劫難逃。

此術名為“九幽大悲風”,乃是冥泉宗久不出世的神通**之一,雖威能浩大,但使來時極耗元氣不說,還有一個遺憾之處,那就是發動之際,靈氣如潮狂湧,極易被敵手察知,若遁法高明者,便可提前閃躲了去。

若不是聶氏兄弟已是法力磨盡,又被困在劫水中無處可逃,風海洋也不至輕易動用此術。

死劫臨頭,聶璋雙目變得一片血紅,他忽然大吼一聲,道:“二弟,回去為我報仇。”

一捏法訣,轟隆一聲,頂上那一朵罡雲已是炸開,元嬰霎時遁出頂門,竟化作一頭身高百丈的白猿,粗壯雙臂高舉,向天一扒,立時將劫水撕開,天光漏入,破開了一條去路。

聶圭知是自家兄長舍了一身道行為自己開路,不願辜負其意,悲嘯一聲,起了心訣,頓化一道清光遁去。

看他逃脫了出去,聶璋咧嘴一笑,那黑風上來一刮,護身寶光頓如狂風吹燭,驟然熄滅,劫水隨後湧來,眨眼就將他了卷進去,再一旋動,便將元嬰肉身一齊絞碎,化為精氣吸入。

風海洋原先使出“九幽大悲風”後,神情便略見疲憊,而今得了這一名元嬰修士精血補益,立時又變得神采煥發起來。

他原地一跺足,身化黃煙飛起,突然衝入一麵幡旗之中,此幡原地一晃,忽然不見,再出現時,已在聶圭身後,麵無表情一揮袖,就有百數隻魔頭呼嘯湧出,往其身上叮咬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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