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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月之後,琳琅洞天。

秦真人身披皓月玉紫衣,手撫半截青竹,安坐於碧蓮寶座之上。

鍾穆清正是畢恭畢敬站在她身前水池之側,此刻他眼神深處,卻是暗含一抹喜色。

他已是收到飛劍傳書,因平都教胡長老被斬殺一事,教中一名趙姓洞天真人親赴溟滄派,拜見掌教秦墨白,也不知二人說了些什麽,半個時辰後,便自浮遊天宮之中傳出法旨,命張衍閉門五載,且派內諸事,不得與聞。

區區五年對修士而言算不得什麽,然而關鍵卻在“派內諸事,不得與聞”這八字上。

來年便是門中大比,這便意味著張衍錯過了最後扭轉局麵的機會,再也無法去往鬥劍法會了。

鍾穆清有些得意,道:“真人,張師弟若是此次隱忍不發,到得大比之上再行發力,再有掌門真人在後扶持,不定能促成此事,隻是他太急了。”

秦真人微微點頭,浣江夜宴雖是不歡而散,但張衍在宴席之上,隻一劍便將平都教胡長老斬殺,此事一經傳出,卻是使得舉派弟為之震動。

張衍丹成一品,本在溟滄派中本已是名聲極盛,然而修道不足百年,卻又已是晉入元嬰之境,讓人知曉了何謂驚才絕豔,經此一戰,更是聲威煊天,門中十大弟,一時竟無人可與之比擬。

要是他挾此聲勢,到大比之上與鍾穆清相爭,加上掌門出手相助,那還真有幾分可能打亂她的布置。

隻是見得鍾穆清如此欣喜,秦真人卻是蹙眉而起,盯他一眼,道:“穆清,你可是以為自家不是張衍對手麽?”

鍾穆清愕然道:“真人,弟自是不懼的。”

秦真人鳳目含威。喝道:“那你為何如此竊喜?”

吃了這一嗬,鍾穆清一驚,背後頓時泌出冷汗,佇立半晌,他呼出一口氣,躬身道:“多謝真人助弟解此心魔。”

他先前聽過不少張衍在外屢屢殺敗強敵的傳聞,縱然並不全信,其實心中不知不覺將其視作了可堪一戰的對手。因此深心之中不覺已在竭力回避與其正麵相鬥,這卻是偏離了正道,未戰先怯了。

秦真人臉色緩和下來,抬起纖手。指了指心口,道:“道途之爭,本就是各出手段,你此次借平都教之手一舉剪除對手,做得不差。但你需明白,我輩修道之人,唯有自身道行才是根本,其餘一切,皆是虛妄。在我溟滄派中,你若能堂堂正正勝得張衍,哪怕他有千般算計,你又有何懼之?”

鍾穆清慚愧道:“是,真人教訓的是,弟知錯了。”

秦真人頜首道:“你能明白便好,你且去吧。回洞中安心修持,此次鬥劍,切莫讓我失望。”

鍾穆清深施一禮,道:“是,弟告退。”

微光化定大名洞天。

顏真人看罷手中書信,卻是一笑,道:“這張衍倒也是好算計,此不過是以進為退之舉。”

見立在座下的洛清羽露出不解之色。顏真人又笑言道:“徒兒,張衍離門三十餘載便已成嬰,這定是掌門老師做得布置,為師雖不知老師他弄了什麽手段,但代價定是不低,既是在這一枚棋身上花了如此氣力。又豈能棄而不用?為師若是猜得不差,這張衍那多半是老師用來對付鍾師兄的,好設法打壓秦真人。”

洛清羽琢磨片刻,有些不確定道:“恩師是說,張師弟是見得門中已是定下鬥劍大比人選,自覺難以破局,便心存退意,但又怕掌門真人不允,是以故意做出此一招,這便不用與我三人相爭了?”

顏真人點頭笑道:“然也。”

洛清羽聽得顏真人之說,細細一想,也認為事實當是如此。

他不由歎息道:“張師弟自入門以來,勇猛精進,從無退縮之舉,不想卻會在此事之上望而卻步。”。

顏真人手中拂塵一擺,淡淡笑道:“這又有何奇怪,當年若不是彭真人頂力相助,張衍又怎可能坐上十大弟之位?而今彭真人有了自家徒兒,哪裏會再來顧忌於他?張衍於此刻退出,乃是明哲保身之道,可見他非是一個蠢人。”

洛清羽默默點頭,他也能理解張衍作為,前方就是萬丈深淵,一不小心,就可能摔得粉身碎骨,換做是他,也沒有這等勇氣,反而佩服張衍竟能想出此法以解脫困局。

顏真人捋須道:“清羽我徒,你那陣圖待為師助你重新煉過,其威當可再增一籌,此次十六派鬥劍,你務必要將那物什奪一份回來,此涉及你日後成道之關鍵,萬萬不可輕忽了。”

洛清羽抬手一揖,肅容道:“恩師法諭,徒兒定當謹記在心。”

此刻距離溟滄派數萬裏之遙的半河山中,有一處破落道觀,自外間看來,無有半點奇異之處。

但誰也不知,在山腹千丈深處,卻有一處渾成教分壇,此處弟專以負責打探玄門大派的消息,哪怕細碎小事也是無有漏過。

此時壇主餘節高卻是忽然收到一封飛書,打開閱過之後,麵上泛出喜色,站起來身來踱步不停,隨後自袖囊之中拿出一遝卷宗,想了一想,便提筆起來,寫了一行字上去。

腳步聲起,他同門師弟赫連衛踏入內室之中,見其興致頗高,不由打趣道:“師兄可是遇上了什麽好事了?可別缺了小弟。”

餘節高笑了一聲,將那飛書遞出,道:“確實稱得上好事,師弟,你且看來。”

赫連衛頓時來了興趣,他把書信拿了過來,掃了幾眼,詫異道:“這張衍有什麽特別之處麽?”

餘節高將手中卷宗遞了過來,道:“師弟方來未久,不知此人底細,看過之後,你便曉得此人的厲害了。”

“哦?”

赫連衛狐疑接過,展開看去,隻是不一會兒,他便眼角直跳,雙目瞪大,越看越是動容。

此人豈至是“厲害”二字可言?

修行不到三十載,便已凝煉一品金丹,入道百載,就已步入元嬰之境,又擅長飛劍斬殺之術,這等卓絕天資,就算放在六大魔宗之中,又有幾人可比?

然而這還不是最驚人的,再往下看去,便是張衍在外遊曆之時的所有戰績,尤其是看到其成就元嬰之後的所做作為,看得赫連衛驚歎不已,連連說道:“此人好生了得,好生了得!”

張衍於中柱神州遊曆之時,接連斬殺列玄教九名元嬰真人,其中雙月峰一戰,更是戰果驚人,在七名元嬰真人聯手圍攻之下,非但不敗,反而將這七人一一殺死。

東海之上,他覆滅壁礁府盧氏滿門,其三十餘萬妖兵更是一戰盡墨;崇越真觀長老元嬰沈林圖法身被斬,而後又降伏千年龍鯉,擒去當了坐騎。

赫連衛看到這裏,已是兩鬢生汗,要知這後二者可是道行深湛,已修至元嬰三重境地,卻依舊敗在此人手下,可想而知,這張衍戰力何等強橫!

餘節高看他表情,笑道:“近日這張衍更是一劍斬殺了平都教一名元嬰長老,赫師弟怎麽看?”

赫連衛長長呼出了一口氣,他放下卷宗,晃了晃腦袋,坐下思索了一番,十分肯定言道:“這定是那張衍幾經廝殺之後,飛劍之術日趨圓熟完滿,以至於戰力比原先更上層樓,否則不足以解釋此事。”

餘節高讚同點頭道:“不錯,為兄也是如此想的。”

在他們心目之中,張衍真正戰力已經拔高到了比霍、鍾、洛這三人更為可怖的程度,雖隻是一名元嬰一重修士,但絕然不敢小視

赫連衛又翻了翻卷宗,忽然問道:“師兄,怎上麵未寫此人修得是何種道術?”

赫連衛搖頭道:“此人道法奇異無倫,前所未見,我教弟幾番查探,卻還是打聽不出底細來。”

赫連衛歎道:“溟滄派不愧萬載玄門,此人若是來十六派鬥劍法會,必是我輩勁敵。”

說來魔宗近些年來雖因魔劫之故,已是趁勢崛起,但與占據東華洲大部靈地的玄門十派相比,底蘊還是有所不足,但再過得百數年,那便難說了。

餘節高哈哈大笑道:“索性此人已無法去得鬥劍法會,想來幾位師叔可安心矣。”

赫連衛看了看那封書信,搖頭道:“這人這般厲害,也不知溟滄派為何自毀長城?”

餘節高玩味一笑,道:“這張衍並非世家大族出身,師承也並非出自那溟滄派十位洞天真人,師弟可是想明白了?”

赫連衛恍然大悟,道:“原是如此,難怪了。”

此次鬥劍法會,可是涉及到那件物事的爭奪,任誰也不可能輕易讓出,當然唯有那些嫡脈傳人才可去得,休說玄門了,便是魔宗之中,也是如此。

餘節高又正色道:“師弟,此事理應已成定局,但我等也不能掉以輕心,如是出了茬,你我可是性命難保,需命人盯緊了,免得屆時生變。”

想起門中那些手段,赫連衛渾身一個激靈,哪敢大意,站起道:“小弟明白。”

正在溟滄派內外為張衍之事議論紛紛之時,他卻負手站在了溟滄派浮遊天宮之前,看著那飄來浮去的罡風雲氣,臉上神情從容淡定,並無半點憂愁。

不一會兒,一名道童從裏步了出來,到他麵前深深一揖,道:“張師叔,掌教真人喚你入殿相見。”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