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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稷梁自金宮之中走了出來,他早是知道,兩位道尊一直盯著溟滄一脈背後所涉及的那方造化之地,隻是以往還有常寂道尊回護,且又未到迫切時刻,故是一直未曾強逼。

而這一回,看來是這兩位不準備再等下去了。

那上諭之事,他也是所知有限,可若真是祖師上諭,你為何不拿了出來宣讀?若是名正言順,那麽他們自會遵從。

或許正如喬師侄所言,便有這上諭,那也是給清沉一脈,並不是用來管束他們的。

那這分明就借用祖師之名來侵吞溟滄之利!

要真是這樣,很可能連渾域和背後之世都會被侵占得去,那溟滄一脈就再也不得自主,隻能淪落到和那些小宗一樣,變相屈附人下了。

這是他絕然不可接受的。

他心下一歎,溟滄一脈修士此刻弱於人,從來並非功行不濟之故,隻是缺少玄石,難以渡過那個門檻。這是沒有辦法之事,哪怕現在上麵這三位道尊,若是沒有此物,一樣也不可能有今日之成就。

隻是從祖師過往所留之秘簡來看,下界之世中的確是有一枚玄石存在的,他們已是從中差不多推算了其大致所在,可問題是,他們現下並無法出得渾天半步。

渾天與他們來得那方世時而分開,時而挨近,唯有待得兩界連通之日,他們這樣才有可能回得原來所在。

可溟滄不過數代之傳,從他飛升到現在為止,渾域一直在與造化之地挨近,直到現在都還未能到達,現下眼看將要門戶開啟了,卻不想這個時候卻被兩位道尊盯上了。

他縱然心裏擔憂,可麵上卻是什麽都看不出來,回去路上,安然與相識之人打招呼,回到了臨時宿處,那青年道人上來一禮,道:“師伯。”

陳稷梁問道:“我離開之後,可曾有什麽事?”

青年道人言道:“並無人到來過。”

陳稷梁一撫須,道:“以往交情好的那幾家也不曾來過?”

青年道人回道:“不曾。”

陳稷梁道:“你替我守住宮門,我有話與你師說道。”

青年道人躬身一禮,“是,師伯。”

陳稷梁將一枚圓環袖中拿出,法力往裏一灌。

光芒之中,浮現出一個模模糊糊的道人身影,見了陳稷梁,道:“陳師兄,我那兩位師兄可曾為難你?”

陳稷梁歎道:“若隻為難我倒也罷了,這次言明要我助其拿得那造化之地。”

那道人看去絲毫不曾慌張,仍是語聲平穩,道:“這麽說來,他們這是下定決心了。”

陳稷梁沉重點頭。

那道人言:“還未到山窮水盡之時,洵嶽師兄以往曾留下一道法符,若是遇到麻煩,可尋他出麵,我本是不欲太過麻煩他,可這個時候,為了宗門之事,我卻是不得不請動他了。”

陳稷梁道:“師弟既能喚動寂常道尊,那此事還可稍作緩和,隻是……”

那道人言:“隻是此法隻能拖延一時,若那離空之劫為真,那麽我這兩位師兄終歸還會繼續打我溟滄派主意的,是故我等還需自己想辦法,待此次兩界連通之後,我會親自下界一回,希望能尋到那玄石。”

陳稷梁歎道:“難啊,就是能拖延兩界連通之後,師弟尋到玄石,也不是匆忙之間可以成就,況且兩位道尊恐也不會給我等這個機會。”

那道人堅定言道:“哪怕還有半分可能,都要一試。”

陳稷梁一想,點頭道:“也好,而今不知下界宗門如何了,師弟可順便前去一看。”

那道人言:“往日就聽清綱言說,他有一位弟子氣魄格局,能德稟賦勝他百倍,其若統禦宗門,必能光大溟滄,我若無法成就,此物尋到了,也還可交托於他,不使我溟滄一脈在我輩手中沒落。”

此刻相隔不遠的道宮之中,大濰真人魁梧身軀坐在石椅之上,也不知在想些什麽。這時一名弟子行步見來,他抬頭看去,沉聲問道:“如何?”

那弟子一個俯身,道:“師父,那陳老道出來時倒是不露聲色,看不出什麽來,可弟子卻是打聽過了,兩位道尊已是令他配合上諭行事,如此看來,其等所在那一處渾域必會被奪。”

大濰真人精神大振,道:“好。”他站了起來,走了兩步,笑道:“好啊。往日他溟滄派仗著獨占一片渾域顯得處處高我一頭,等到無了根腳,看其等還能如往日這般神氣否。”

他倒不是覬覦那處渾域,他十分清楚,就算此處真被奪走,也沒自己的份,隻是單純看不慣溟滄派而已。

如今百數宗門,有些是太冥祖師弟子所傳,有些則是祖師正傳,可不管什麽脈流,若是沒有道尊坐鎮,那麽幾乎都是尋得三大正宗攀附了,洋洪派而今就是如此。

可溟滄派這一脈自始自終卻是立身極正,從來不曾屈附於哪個大宗,並且還獨自占著一處莫大渾域。

這就讓大濰真人很不服氣了,本來大家都無真陽在上,早早就應該和光同塵,為何偏偏你能例外?

若是別派,就算心裏和你不對路,或者暗中不忿,可也都麵上維持和氣,可洋洪派卻需直舒性情,越是順由本心,越是功行暢達,故他從來不掩飾對溟滄派的不喜。

他重又坐回石椅之上,冷笑道:“有兩位道尊在上排布,想來再過得幾日,我等就可去溟滄派那片渾域作客了。”

而另一邊,渺玉道尊來至玉宮之中,見得羅湛道尊,言道:“師兄,我已是見過陳稷梁了,把該說之話已是與他說了。”

羅湛道尊點了點頭。溟滄派對待他們從來不卑不亢,也不像其他宗脈一般唯他們號令是從,可縱然如此,他卻起不了反感之心,反而佩服他們誌氣,平時反會給予一些尊重,隻這般做是否會引來他派對溟滄更多敵視,他就管不了了。

可不管如何,唯有出得真陽道尊,才有話語權柄,所以他根本沒去問陳稷梁是否答應了此事,因為在這裏麵,溟滄派的態度根本不重要。

他沉聲道:“那元中子終歸也是我等師弟,麵上不要讓他太過難堪,若是得以順利占下了那方造化之所,那渾域也可給他留著。”

“你二人還記得那是自家同門麽?”

隨著此聲傳出,兩人驀然發現,一名長身玉立的道人立在台階之前。

羅湛道尊連忙站起,恭敬一禮,道:“師兄,你出關了?”

洵嶽道人平靜言道:“我若不出關,你們準備如何?算計同門麽?”

渺玉道尊忙是分辨道:“師兄,你錯怪我等了,我等是尊照老師的令諭行事,況且我等並不是出於私念,也是為了祖師所傳宗脈著想,那離空之劫若不得那方造化之地,是遮護不住的。”

洵嶽道人看了看他,道:“上諭之中隻說造化之地可為托庇,又何曾說少了那一處就避不過,莫非我等背後之地就不是造化之地麽?

渺玉道尊言道:“可是師兄,從上諭來看,我等背後那所在,是比不過那一處的。”

洵嶽道人言道:“若是如此,那不妨請元中子師弟到此,將上諭道於他知,他若邀我避劫,我等自可欣然前往,他若不提,那我等自尋辦法,沒得做這等丟卻臉麵之事。”

渺玉道尊立時不言,現在他們能借著上諭這個借口威挾溟滄,可要是給了看過了,又豈會乖乖順從他們安排?縱然可以強壓,可這就做得太過難看了。

洵嶽道人見他們都是不再開口,語氣稍緩道:“兩位師弟,那片渾域及背後之物乃是老師留給溟滄一脈的機緣,也是元中子師弟的機緣,你我身為師兄,不去遮護,反去覬覦師弟之物,這豈能說得過去?此事不可為,你等再好好思量,”說著,身影一晃,倏爾消失。

渺玉道尊轉頭看來,道:“師兄?”

羅湛道尊卻是沉默不言。

渺玉道尊道:“洵嶽師兄隻是一個化身到來,他還在關門之中,我等若此時……”

羅湛道尊搖頭,語帶無奈道:“可師兄既然已經開口了,又豈能駁他臉麵?我等師兄弟間若起了爭執,反倒讓人看了笑話,便先如此吧。”

盡管洵嶽這一次隻是化身到來,可已是表明了態度,若是他們三人意見不合,下麵之人也是無所適從。

就在此時,宮門之上有一個女子身影顯現出來,萬福一禮,道:“道尊,法壇之上有動靜了。”

渺玉道尊一聽,似是想起了什麽,道:“師兄,莫不是…………“

羅湛道人伸手阻止他說下去,道:“我去看看,師弟你在此等我。”

渺玉道尊道一聲好。

羅湛道尊身影一晃,便轉挪不見,直到過去許久之後,才是轉了回來,隻是麵上神情已與之前大不一樣,他放緩語聲道:“師弟,祖師那位末徒有消息了。”

渺玉道尊略覺驚喜,道:“哦?什麽消息?”

羅湛道尊麵露笑容,道:“我等這位小師弟在不久之前已然成就煉神道果,隻是現在還在閉關之中,他方才傳意於為兄,隻待為兄這方渾域與他所在相接,就可跨空而來,若得他至,那理所當然執掌造化諸天,想必洵嶽師兄到時也是無話可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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