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自如這一行人說說笑笑往前行去,常載身處其中,一路聽著他們說些修道界中的“傳聞秘辛”,也是津津有味,

其等所說傳聞有些在瑤陰派中是是詳實記載,並非是其等口中所言的那般,不過他怎麽覺的,反而聽著這些似是而非的東西更是有趣呢?

不久之後,眾人就到了三派第一個設下的關隘之前。

不過這些障礙都不是真正用來阻人的,此就如同凡間燈謎一般,隻是增加一些樂趣,或者令一些自認有實力修士與同輩之間小小較量一番,不用彼此針鋒相對,也免得傷了和氣。

要是你不願意由此而關,大可飛遁過去,也沒人會來阻攔於你,不過人人都在下麵,你卻遁走,那分明就是承認自己不能過關,難免會遭人看輕。

此來觀摩鬥法盛會的以低輩弟子為多數,年歲哪怕放在尋常人都是不大,自然都不肯做這等丟臉麵之事。

常載看了看,這裏所出題目,大多數是考驗功行還運轉法力之能,倒也沒什麽難的,不論是宗門弟子還是散修,隻要你根底不是太差,花些時間,都能過去。

隻是有些則需數人齊心,比如有一關乃是攔海石,一人是撞不開的,需得幾人同時發力才能破關。這裏結伴同行自然好過,單來獨往之輩就隻能耽擱些許,另行找人合力施為了。

方自如因為早前參加過三派鬥法盛會,心中有數,故是他們這一行人輕鬆連過數關,來到一處廊屋之內,出了這裏,再過去就是通海大山,這等時候,每人得了三派執事遞來的一枚玉牌,正麵有三派篆文符章,背麵是龍紋繞雲圖,龍身鱗須俱全,看著頗是精致。

方自如關照眾人道:“諸位萬勿把此物弄丟了,我等非是宗門弟子,又無長輩帶領,全憑此物才能入得大海山觀摩那鬥法比量,而待此場盛會一了,還有另一麵玉盤賜下,這兩物相合,裏間就會現出一篇法門,若是有機緣的,不定能得一篇上乘法訣。”

眾人一聽此物這般重要,並且可能還有法訣在內,都是驚呼一聲,十分鄭重小心地收好。

散修現在最缺的倒不是修道外物了,而是功法要訣,這些東西可不是能隨意到手的。

常載也是將此收好,雖他不需法訣,可此物顯是一個憑證,卻是不能遺失了。

下來他跟著眾人往前行,順利到了廊屋之外的海灘之上,這時一抬頭,不覺呼吸一滯。

站在這裏,他才覺得那通海大山之宏偉,上連天隙,下駐海壑,那巨大青影仿佛隨時會朝他所之地傾倒過來。

忽然眼前一花,隻覺山中有成片白點飄蕩過來,仔細一些,卻見是成群仙鶴到來,個個都有丈許之大,並在眾人麵前翩躚落下。

當即有修士翻身坐了上去,那大鶴一聲長唳,就振翅騰起。

方自如也道:“諸位,這仙鶴會帶我去往山壁之內,我等就在山中再會了。”

常載眼見一個個都是乘鶴飛去,也是走向了一頭仙鶴,隻是他感覺其格外有靈性,不是到了麵前,沒有立刻翻身上去,而是拱了拱手,客氣道了一句,道:“有勞道友了。”

那仙鶴注視他片刻,傳出一個溫和女聲,道:“尊客請上座。”

常載也不覺奇怪,瑤陰派中就經常用這些靈禽往來,似這等開了靈智也是不少,他上得鶴背,便覺身下一輕,隨後拔地升空,往那通海大山而去。

仙鶴如箭飛掠,大約一個多時辰之後,方才接近了那大山,並到了一處自山壁外挑出的平台之上落下,那仙鶴道:“尊客往裏走就是了,裏間自有侍從接引。”

常載道了聲謝,見山壁上開辟出一個開闊甬道,兩邊都石人捧燈,腳下鋪設玉石大磚,十分平整,他走入進去,隻是一刻之後,就過去石壁,來到一處山穀之中,此是山中之山,億萬明珠如星辰照下,耀及諸角,恍見晴日,閣樓宮觀沿山壁鑿建,如階而攀,層層而上。

這時他袖中牌符一亮,卻是自行飛出,而後懸在一處樓台之上一動不動。

他當即飛縱而上,到得其中,發現是一處足可容十餘人的寬敞閣室,內處有玉珠簾石屏風相隔,案榻席座,盤盞漆器,皆是描摹有魚鳥花枝,無不精麗華美。

閣中早有侍女等候,見他進來,上來一福,道:“尊客,可要換一套擺設麽?”

“換擺設?”常載一問,才知此回來觀法之人來自不同地界,有些可能是異類,有些則有不同癖好,若對此間所用不滿意,大可撤了換過。

他瑤陰派中雖也是用度不愁,可卻從來沒這麽講究過,便擺了擺手,道:“不必了,你們都下去吧。”

侍女欠身道:“尊客有事喚我等便好。”說著,就一起告退出去。

常載先去那地火暖池中沐浴了一番,出來後在那舒適軟榻之上坐下,隻覺閣內幾盆鮮豔花卉香氣盈鼻,熏人欲醉,心裏卻是暗暗心驚,感覺此處十分消磨意誌,要是長久沉醉此中,自己還能剩下幾分修道之心?

他一想到這裏,頓時坐不住了,起得身來,照著閣樓之後的一條通道而行,沿著廊橋過一條棧道,再穿一簾瀑布,過去之後,眼界頓時大為開闊,這裏是一個無比廣闊的洞廳,看去似是整座通海大山都被鑿空了,內壁卻是形成一層層盤旋而上的環壁,無論你身處哪一個位置,都可將洞廳中央發生的一切事看得清清楚楚。

他暗暗點頭,,看去這裏就應當是鬥法觀台了,也隻有如此廣闊的地界才能容納可飛天遁地的修士比鬥了,要是逼仄地界,難以往來縱馳不說,一些手段也施展不開。

此刻還未鬥法,這裏也並沒什麽好看的,正要離去,這時忽然聽得一聲悅耳聲響,循聲一看,卻見幾個年輕男女在那裏席地而坐,身前擺著酒杯盤盞,而一頭梳飛仙髻女子正在那裏撥弄箜篌,那音聲如珠玉滾盤,滴水落澗。

他不懂音律,靜靜聽了一會兒,便就轉身回去了。

此間人尚稀少,他未曾打招呼,那些人卻是留意到他。

“觀那位同道氣度不凡,與我等境界也是相當,也不知是否是此回前來與我等比鬥的?”

有人猜測道:”不會是哪個大派弟子吧?”

“哈哈,道兄怕是走眼了,此人是從土戌位出入的,應該隻是散修罷了。”

那人不服氣道:“那又如何?散修之中不乏出類拔萃之事,尤其我等功行尚淺,若不仰仗師門所賜法寶,隻憑功行可不見得能勝過傑出之士。”

有人不在意道:“管他如何,平日清修辛苦,難得這般盛會,抓緊享樂才是。”

眾人皆是拍掌稱是,過有一會兒,妙音又是響起。

常載把四周轉了一圈下來,到了傍晚時分,才是轉了回去,卻正好撞見方自如等人,由於幾人牌符乃是一起得來的,所以居處彼此挨著。

方自如見他一派悠閑模樣,有些發懵,道:“常道兄莫非早就到了,你路上未曾遇得阻礙麽?”

原來諸人上來時可並不順利,同樣遇得關隘,到處是阻人藤蔓不說,還有些微元磁之力,難作飛遁,隻得自己尋路攀越上來,因路上還有迷陣相擾,雖不算什麽危險,可仍是費了好一陣勁才到了此間,可以說得上甚是狼狽。

眾人在得知常載居然什麽事都未曾遇上也是吃驚羨慕,最後隻能歸咎於他運氣好了。

常載心中明白,應該是那仙鶴接引直接把自己帶上來了,這才繞開了那些屏障。

此刻已是晚宴之時,方自如出言邀他同飲。

常載也沒有拒絕,來至飲宴所在,方才坐下,隻聽得輕鼓一響,一盞盞寶蓮瓷盆隨雲氣飄來,落至花瓣流淌的溪水之中,再至眾人台座之前徘徊,隻是這些寶蓮瓷盆未曾打開之前,誰也不知裏麵盛放的是什麽珍饈美味,

這時有人一伸手,拿了一碗上來,方才打開,就有陣陣香味溢出,往裏一看,卻是一碗濃稠香粥,穀粒粒粒飽滿晶瑩,散發玉色光澤,上麵還有一絲絲熱氣氤氳散開,未曾食用,就能感覺到其中的軟糯香滑。

方自如眼前放光,道:“費道兄好運氣啊,這可是英穀穗實,有補氣增功之效,聽聞此穀乃是太昊派幾位元嬰長老親手栽種的,好似每年也不過得也不過百來缸,除了自己門下弟子食用,流傳到外間的更是少了。”

眾人一聽,頓時羨慕無比,也是自去取了一隻蓮花盤上來,紛紛將之打開,看是否一樣有驚喜。

說來有些修士玄光之境已然可以辟穀,不過這些可不單單是美味,服食還有莫大好處,自然人人趨之若鶩。

足足一個多時辰,眾人才興盡罷宴散去。

常載離宴之後,卻是沒有回得宿出,而是去了外間石台上打坐了一夜。

距離正式比鬥還有半月時日,下來一連十餘天,他都是如此渡過。

這一日,他用功回來,卻見魏子宏坐於蒲團之上,訝道:“魏掌門?”趕忙上前一禮。

魏子宏笑道:“這幾日住下來如何?

常載搖頭道:“這裏多是盡情享樂之人,不像我輩修道所在。”

魏子宏看他一會兒,笑道:“師弟能如此想,卻是過得這一關了。”

常載一怔,隨即反應過來,“莫非……這也是一關?”

魏子宏淡笑道:“我輩修行,不進則退,若是被這些聲色之娛消磨了道心,耽於逸樂,那隻會越來越習慣於此,進而荒疏了功行。”

常載一想,卻是不由得出了一身冷汗,他雖然對此有所警惕,可近兩天功課卻是不如先前那麽勤勉了,有些敷衍了事,這也是周圍所有人都是這般悠閑疏懶,所以他才跟著有所鬆懈了。

魏子宏感歎道:“師弟,海上多風浪,你等這些時日所見諸物,無不在三派修士遮護之下,其等靠得什麽?靠得乃是自身神通法力!若無這些,眼前一切,不過沙壘之塔,一推便倒。”他看著常載道:“想必你已是明白了,下來幾日,好好觀摩比鬥吧。”言畢,他站了起來,就往外走去。

常載也是跟著站起,隨手兩手抬起相合,對著魏子宏離去身影深深一揖,“多謝師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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