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衍在殿上一待就是兩月,邊是推算克製邪魔的功法丹丸,邊是留意外間動靜。這麽多天中,界內並無太大變化,至多也隻是掐滅了一些不足為慮的邪魔。

而在江蟬等人努力之下,各地法壇也是逐漸增多了起來,凡所函布之地,但有邪穢生出,他立刻可有所察覺。其實對邪魔而言,修士神意好比美味,隻要無人勾結驅馭,無需他去做得什麽,其自便會被吸引了過來,剿殺起來很是輕鬆。

雖現在還未能徹底解決問題,可這一番布置下來,終究還是有用的,原本流散各處的邪穢一下被遏製住了,古昌洲中局勢是也是一日好過一日。

不過他知道,沒有問題反而是說明有問題。

據他上次了解,本來每隔十數天到月餘時間不等,洲內就會有大量邪魔冒出,可如今六十來日過去,卻還遲遲沒有動靜,也沒有感到哪裏邪魔有忽然增多的跡象,要說是應正被的布置被他破壞了,那是不可能之事,這些時日來,他的確殺滅了其中一部分邪魔,但還遠不到消殺幹淨的地步,要真有這麽容易,彭長老又何須請他來此,自己就可料理了。

他想了一下,邪魔或許是在等待機會,要是這麽看,說明除了應正之外,還有一個可以駕馭這些東西的存在。

他之前曾起大法力察看過,除了江蟬等四人,古昌州這裏的確再無一個凡蛻修士,那麽對方很可能是一件法器,或許還是器靈,更可能的是,就是那件應正原來所持有的法器,隻不過放在了這裏某一個角落中。

要真是如此,隻消尋了出來,那此間之事當可平定!

晃眼又是一月過去。

經過百多日與邪魔的爭鬥,張衍大致推算出了對付此輩的功法,起指一劃,憑空凝聚成一枚玉符,再將之擺在了案上。

他起神意喚有一聲,不多久,江蟬步入大殿,對他打個稽首,道:“上真可有什麽吩咐。”

張衍一揮袖,將那玉符投下,道:“這裏有一門功法,可以暫且鎮壓邪穢,你拿了下去,令門下弟子可先修行起來。”

江蟬忙是接過,看了一眼,發現這功法很是簡單,哪怕低輩弟子用個十天半月亦可學會,試著轉運了一遍功行,他和邪魔有過不少接觸,立刻就能判斷出來,此法的確是有克製邪穢的作用,而且習得此法之人似還能替他人壓製穢毒,這令他不禁欣喜異常,有感而發道:“上真這法門當真神妙,可惜隻能暫時將邪穢壓製,若能根除便就好了。”

隻說完之後,他才發現自己失言了,歉然一揖,道:“在下失態了,望上真勿怪。”

張衍笑了一笑,道:“江真人所言半分不差,我又為何要怪責,說起逐殺邪魔,我這處也是有了些收獲,真人稍候把你門中丹師都是喚來,我當親授之。”

江蟬精神一振,道:“請上真稍待,在下去去就回。”

過不許久,有十名煉丹師被喚入殿中。

張衍見他們修為都是不高,至多也隻是元嬰之境,也就未與他們直接接觸,而是起得神意一照,直接映入諸人識海之中。

隻一瞬之間,這些丹師腦海之中便多了一種前所未見的煉丹之法,此法他們自身是學不會的,隻有在觀照想神意之後,才能用出。

這非是張衍敝帚自珍,而是這裏涉及神意之變,此輩修為不足,隻靠自身之力,哪怕煉丹手段再是高明,卻也是做不成此事的。

他對江蟬道:“我已將克製邪魔的丹法傳下,隻要沾染邪魔不過百日,服了下去,就可解去穢毒,因洲中修道人功行不一,是故其中藥力也是各有不同,你等需注意拿捏,勿枉害了下麵之人性命。”

江蟬此時對他已是完全信服,對他一揖,恭聲道:“謹遵上真囑咐。”

張衍看向外間,這一劑猛藥一下,相信很快就可以將那背後那駕馭邪魔的對手給逼了出來,就算其能忍住不動作也無關係,當大多數生靈都能那抗拒邪穢之時,對方就成了無源之水,就算想再發動也無法做到了。

此刻雲陸正殿之內,一名修士站在階下,正在向彭長老稟告近來戊覺天中的變動。

“這些天來,親近我青碧宮的幾家宗派節節敗退,隻能困守在幾處大陣之內,其要是被驅逐了出去,那我青碧宮就再無接口插手戊覺天之事了。”

眼下爭鬥雙方的打算都是一樣,扶持起界內修士,設法使其占據絕對優勢,隨後以此輩名義將一位渡覺修士迎入界中,成為此界天主,從而達到這一處界天的目的。可要是背後支持的宗派被剿滅了,那麽自是爭鬥失敗,隻能從此撤了出來。

彭長老沉思片刻,道:“讓他們支撐下去,不得我諭令,不得退出界內,便是出來,我青碧宮也不會收留他們。”

那修士急道:“可若如此,會有更多宗派投靠楊佑功那邊。”

彭長老卻是冷聲道:“大浪淘沙,願意留下的,才是可以真正依靠之人,至於那些心誌不堅之輩,我要來也是無用,由得他們去好了。”

那修士歎道:“是,弟子知曉了,這便傳諭下去。”

站在旁側的鳳覽抬頭言道:“長老,已是過去百多餘天了,也不知張真人那裏何時會有結果?”

彭長老道:“邪魔之事,又豈是輕易可以解決的?哪怕用個十年數十年也不出奇,張真人此前已是把應正抓了出來,已算是盡力了,我等不可再貪求太多。”

鳳覽皺眉道:“可戊覺天那裏並非底下弟子不出力,也非是幾個宗門陽奉陰違,而的確是撐不住了。”

彭長老道:“你說的這些我又何嚐不知,可眼下所能用的手段多已用出,隻能想法忍熬過去了。”

鳳覽不甘道:“可惜宮主有命,秘殿長老不得插手諸天之事,否則又何須與此輩糾纏,早便平滅他們了。”

彭長老搖頭道:“憑宮主法威,要能如此做,又何須等到今日?此中考量非你我所能置喙。”

鳳覽連忙一揖,道:“是,弟子逾越了。”

餘寰諸天某處隱秘洞窟之中,隨著數道光華降落廷中,卻是覺元天天主楊佑功又一次將幾位友盟化影分身請到此處。

待相互見禮之後,四人各自落座下來。

楊佑功先是開口道:“今喚諸位過來,乃是為商量戊覺天一事,隻在此之前,卻要告知諸位一個好消息,著常天天主願與我合流,一同對敵青碧宮。”

惑安天主哦了一聲,詫異道:“著常天主?此人一向不牽涉外間之事,今次怎麽轉了性子了?”

朱柱天天主巨馭這回也是到了此間,他沉沉開口道:“此事我卻是知曉,林老道在三劫關口之上,急切需要青碧宮秘法,好助自身過關,可他所積善功又是不足,這才有了這般主意。”

惑安天主道:“這倒奇了,如今青碧宮也急需助力,他若向青碧宮示好,想來彭辛壺也不會吝嗇吧?”

巨馭道:“惑安天主卻是猜錯了,彭辛壺此番掀起爭鬥,就是為了將善功之法推去萬界,而青碧宮中有規矩,避劫之法,必得拿善功來換,他也是無法破例的。”

楊佑功笑道:“朱柱天主所言,與真正情形相去不遠,著常天主正是與青碧宮無法談攏,才願意加入我輩之中。”

東角之上的禦安天主言道:“這的確不失為一個好消息,著常天主一來,彼消我長,對敵青碧宮可又多了幾分贏麵。

楊佑功道:“不錯,著常天主已是答應,立刻往戊覺天增派人手,而近日青碧宮因被邪魔牽製,人手已是不足,餘下之人困守在幾處陣勢之內,隻待大破,那便可拿下此界。”

惑安天主道:“如此說來,這裏很快就可以分出勝負了?”

楊佑功道:“若不出得什麽岔子,當是如此了。”

禦安天主想了想,插言道:“夜長夢多,我等是否該加把力,一鼓作氣將之驅逐幹淨?”

楊佑功卻是一抬手,道:“未到時候,還需再等上一等,隻是單獨攻下一界,青碧宮之人大不了帶著人就此退去,此等挫敗,傷不了其等多少元氣,待整頓之後,仍是可與我在別處繼續再爭,我等謀劃千年,此回難得良機,定要想法將他重挫才好。”

惑安天主道:“覺元天主還在等古昌州那裏動靜麽?”

楊佑功望向三人,道:“古昌洲對青碧宮至關重要,試想一下,若是在戊覺天敗退之後,連這一處地界也丟失了,那將會如何?這必可令彭辛壺聲望大跌!鑒治、環渡、奕胥、積贏這四家與青碧宮並非是真正一條心,待看到無望取勝,行事隻會比以往更是保守,那時我可起全力壓倒青碧宮,再逼其簽立法契,青華天外不可用那善功之法,便算是大功告成了。”

巨馭這時提醒道:“幾位莫要忘了,若到那時,當我與一同合力將那張道人拿下。”

楊佑功與另兩人互相看了看,笑道:“這是我等答應朱柱天主之事,又如何會忘?便道友不提,那玄石我等也不會放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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