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霄派,清玉靈崖之上,一名麵目清秀的少年道人睜開雙目,身後兩道清氣一閃而沒,他忖道:“此門神通成得倉促,存有缺漏,但現下時機緊迫,卻也不得不如此了。”

他起得身來,站至崖邊,負手迎風,俯視九洲。

雖方才靠著祖師所傳玄術打了對麵一個措手不及,順手將四海之水轉挪去了天外,但此不過稍作延遲而已,隨玄術漸弱,終究是要回來的。

溟滄派畢竟先開人劫,準備十分充分,若無有後續手段跟上,用不了多久,其就能重新挽回局麵。

“既然已經按設想發動,,那麽攻勢當如雷霆驟雨,無有間歇,不給其以任何喘息反手之機,不過在此之前,需得先除去一個變數。”

一念轉過,目光便朝一個方向投去。

張衍此刻正盤坐於玄武身上,借其之力消磨劫火,他可以感應到,在這頭神獸磅礴無比的神意之下,那火光正一絲絲減弱下去,到了眼下,僅餘下最後一點。

正待快要將之徹底抹去,從而得以解脫出來的時候,忽然之間,一股前所未有的警兆自心頭攀起,他無有任何猶豫,識意一動,那秦掌門所賜護身法符已是飛出,擋在身前。

天地運轉似陡然了變得緩慢了下來,目光之中,可見一個少年道人衣袍飄飄,從萬千裏外跨空而至,然後,一指點來!

乒!

仿佛琉璃乍裂,那法符應指而碎。

來人似也受創,身影一虛,但那去勢仍不變!

張衍雖把這一切都是看在眼中,但身軀卻是無法動彈,他心下明白,若被這一指點中,那必是神消魂散。

而對方能來得自己麵前,想來兩位掌門也定是被其手段拖住了。

他能清晰感應到,玄武因全力降伏劫火之故。一時也抽手不出。

此時此刻,能夠救他的,唯有自己!

於是在這刹那之間,他做了兩件事。一是下令玄武不必顧及自己,起全力降伏劫火,另一個,卻是喚得一人相救。

少年道人眼見即將得手,驟然間。一道天火自九天之外降下,落中他身,不由冷目揚眉,看去天外,“荊倉?”

可縱然渾身浴火,身軀在不斷消散之中,那一指仍是堅定不移地往張衍眉心而來。

但畢竟得此一阻,來勢不免被滯了一滯,就在指尖堪堪觸及到那額頭的那一刻,那劫火終被鎮壓至無。與此同時,張衍神意也玄武勾連到了一處,他目光一閃,轟然一聲,竟是整個人爆散開來。

少年道人咦了一聲,張衍並非受他所創,而是自己先一步散開來,明明是肉身在此,卻能做到這一步,不禁令他有些意外。

這個時候。那玄武也是怒吼一聲,如潮如海的神意席卷上來,那少年道人深深看了他一眼,最後那一縷殘餘身影終是破滅去。

數息之後。張衍身軀重又聚合到了一處,目中寒芒顯露,抬首望向南天,“靈崖上人!”

盡管看過許多典籍記載,但未想凡蛻修士真正威能還是遠超此前所想,若非他力道之身可分合變化。又得玄武神意相助,再加荊倉祖師與掌門所賜法符阻延片刻,方才那一擊,已然是將他殺死了。

他冷笑一聲,此一筆帳他是記下了,若得機會,終是要討還回來的。

對方這回未曾成功,他已是有了提防,有座下玄武護持,下一回卻是休想再有機會。

此刻劫火盡去,束縛不再,他正待往破亂界空中殺入,可一個催令之下,卻是玄武卻是不動。

方才危急之時,他主動沉入這神獸神意之中,借其之力,方才得以展動身軀,而為防靈崖上人殺個回馬槍,至今也未退出,此刻稍作查探,便知因由。

隻見玄武渾身上下,被一道亮光蓋住,也不知此是何物,雖半點傷不得這頭神獸,但卻被定在了原處,

他微一皺眉,這當是靈崖上人的手段了。

固然此光隻限住了這頭神獸,他本人仍可隨意走動,但若是離了玄武護持,難保對方不再出手。

這等大敵,不是他眼下可以應付的,心下不由忖道:“不知兩位掌門那裏如何了?”

不論從身份還是鬥法之能來說,他已算得上是溟滄派一方極其重要的一環,明白兩位掌門方才若是能伸手救援,是絕然不會袖手的,這當中應遇上了什麽變故。

他這裏念頭一動,忽覺有兩道龐然神意降下,下一刻,頓覺自己陷入了一空冥玄妙之所在,卻見兩名道人站在了眼前,正是嶽軒霄與秦掌門二人。

驀然意識到,這是兩位掌門以一縷神意映照此間,其真身法體,仍在各自山門之中。他正是因為與玄武神意混在了一處,方才得以被接納進來,而以神意交言,便是說上千百句,外間也不過過去一瞬。

秦掌門目光投來,言道:“幸甚,渡真殿主安然無恙。”

嶽軒霄言道:“靈崖上人此次為了除你,可謂處心積慮,不惜暴露自家手段。我等本各有一門手段可以救你,但倉促出手,都難保不出變故,此番你能自己避過,那是最好。”

張衍個稽首,道:“幸得玄武護持,又有掌門賜符相助,不然也難避此劫。”

秦掌門頜首言道:“神獸出世,實乃一大變數,也難怪靈崖如此急迫。”

張衍又言道:“隻是如今玄武被外光照住,卻要請教掌門真人,可有驅除之法?”

秦掌門稍作察看,頓知端由,言道:“此是玉霄掌門所持之寶,名喚‘定秀神光’,凡照拿之物,皆可定住,不過外人也同樣傷之不得,想是他知我二人俱有防備,難以落中,故而用在了這玄武身上。要除此光,需得一名凡蛻修士在旁作法施訣,不過靈崖此刻已動,當不會給我這等番機會。”

張衍問道:“不知需得多久?”

嶽軒霄言道:“若無人擾,一二時辰自會解去。”

張衍點點頭,但他心下卻明,這時間看似不長,但難保靈崖手中還有此物,於此不能有太多指望。

嶽軒霄這時又言:“方才靈崖兩具分身同出,雖皆被除去,但一息之後,又有兩具殺來,需看一看此為何法。”

他說完之後,一指點去,場中頓時豁開一道光亮,有好似一道明亮劍光閃過,帶動三人神意穿透一切遮掩陰霾,直落本真,霎時之間,便知此術來龍去脈。

靈崖上人所使之法名為“一星三曜”,可把法體一化為三,每一具皆有原來七八成實力,尤其厲害的是,此三身除非同時被斬,否則隻要還有一具分身留存,便可把另兩具再度分化出來。

這門玄術要求極高,需得一名嫡脈族人弟子修行玉霄派四氣二法之一得《曜星問神法》,並攝取他人氣運來用。

這弟子若能一舉修至洞天,主持施術之人再將之斬了,就可收其一身功行,而後再次送去轉生,如此連轉三世之後,可最終一舉化出三道分身出來。

隻是每一世那弟子性情都各不相同,先不說能否成就洞天,就是那大氣運之人也不太還好尋。

而在此之間,施術之人隻能順其自然,不得以任何外力加以幹涉,故而成就此法極是艱難。

嶽軒霄一思,言道:“不對,方才靈崖若是三身同出,再加上梁循義,不說張真人方才難逃一劫,就是我二人也要被他壓在下風,這裏定有緣由。”

張衍目光微閃,出聲言道:“靈崖上人,當是未能得盡全功,”

嶽軒霄訝道:“張真人何以斷定?”

張衍淡聲言道:“我凡身入道之前,曾與定陽周氏一女定下親事,後得人指點,知此女為靈崖門下,要借我氣運修道,這才上山拜入溟滄門下。”

嶽軒霄眼中神芒透出,認真打量他幾眼,隨即點了點頭,道:“難怪靈崖非殺你不可。”

他再轉了轉念,抬目言道:“如此靈崖那三身當是未成,此是一個疏漏,不知可否利用。”

秦掌門言道:“能與不能,可以一問。”

他一語言畢,麵前便多出一道符詔。

此是玉陵真人所留,也是其一縷神意所化,內寄一門玄術,名喚“知與不由”。展動此術,可向其動問一事,隻要答案不在那天地之外,又是玉陵真人不曾有意設阻之事,則必有所應。

秦掌門一指點開,立以神意動問,當下便知了結果,他思索片刻,道:“靈崖上人那第三分身現寄托肉身之中,因不得全法,無法動彈,確是一大破綻。隻單獨斬此一身並無用處,我稍候可以江山印為寄托,施展玄術,將他另兩具分身挪入去一處界空之中,定而不殺,再遣人去往玉霄山門所在,將之斬除,我於同時下手,如此可破此術。”

嶽軒霄稍作思忖,言道:“我若出手,梁循義必會阻我,此事唯有交由我兩家門下去為,隻是靈崖定是有所布置,不會坐以待斃,此舉勝負難料。”

秦掌門言道:“我可賜下鎮派之寶,遣一得力弟子前去。”

張衍這時打一個稽首,言道:“掌門真人,其人與我自有因果,此回不妨由弟子前去了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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