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藥王薛沐辰的孫女?”

薛沐辰的名聲在三十年前的確相當響亮,哪怕是今時今日,也依舊有不少人記得。

身為興海幫幫主,厲澤海對這個名字自然不陌生,也知道這樣的人意味著什麽。

這個身份讓厲澤海大吃一驚,原來自己從頭到尾都不知道路飛煙的真實身份,原來從他們認識以來,他都隻是個外人而已。

可薛沐辰的孫女,怎麽會淪落風塵,怎麽會飽經屈辱?

“是啊,我是薛沐辰的孫女,我本是姓薛,但入了青樓之後,為免家族蒙羞,這才改名路飛煙,不過我不準備把名字改回來。”

“這個名字我會一直銘記,這是我的恥辱,也是對我的鞭策!”

“路飛煙,回頭吧!”歎了口氣,厲澤海能夠清晰的感受到自己的生命力在迅速流逝。

許是人之將死其言也善,許是知道了眼前這個女子有兩張完全截然不同的麵孔,知道了有一張麵孔始終在意他。

所以在這生命的最後一刻,厲澤海希望她別繼續走下去。若是以前或許還有成功的可能,可現在,西川多了一個足以鎮壓一切的人。

“路飛煙,西川有沈鈺在,你不可能成功的!”

“回頭?你這個惡貫滿盈的人也會讓人回頭,可是我回不了頭了,我也不能回頭。哪怕有沈鈺阻攔,我也要跨過去!”

深吸一口氣,路飛煙的臉上沒有一絲的情感,仿佛永遠沒有任何情緒波動的冰雕。

“厲澤海,你見過親人在眼前慘死的樣子麽,你可曾被仇人以各種常人難以忍受的手段淩辱折磨,你可曾卑賤的跪在你的仇人身邊苦苦哀求,在他們腳下搖尾乞憐?”

“我經曆過,正因為我經曆過,所以才明白弱者又多麽的悲哀!”

在厲澤海身邊,就這麽看著他,冰冷的雙目中隻有不甘和野心在燃燒著。

“爺爺也不希望我犯險,所以才封了我的記憶,他不能讓任何人知道我跟他有任何關係。”

“爺爺他知道自己現在做的事情有多麽危險,一旦讓人發現,必然會令整個江湖群起而攻之。”

“等爺爺把一切都準備好了,等一切都大功告成之時,就是我與他分享成功之刻!”

“可是,現在的記憶突然覺醒了也就意味著爺爺死了。在我記憶蘇醒的那一刻,就知道他失敗了,也隻有這種情況下我才會蘇醒!”

說到這裏,路飛煙的臉上露出幾份哀色,但很快就斂去。眼淚這東西,她早就流幹了,她不能,也不需要再任何一滴流淚。

既然決定要去做,有所犧牲不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麽!

“爺爺死了,我最後的親人也沒有了,自此之後我隻為自己而活!”

“我會繼承他的一切,奪取所有的力量,從此之後,俯瞰天下,莫敢不從!”

“厲澤海,就從你開始吧!”

舉起了自己的手,準備重重拍下去,厲澤海將會是自己殺人的開端,也會是自己走上巔峰的開端。

“別殺他!”突然,路飛煙的表情變化,露出了一張慌亂中帶著幾分懇求的神色。

“懦弱,這樣的人隻會阻礙我們前進,爺爺為了我們已經犧牲了自己的命,你難道要為一個男人而功虧一簣麽!”

表情再度變得冷冽,路飛煙的手重重的拍在了厲澤海的身上,一掌過後,厲澤海隻是抽搐了一下,就徹底沒了聲息。

“不!”看著厲澤海似在眼前,路飛煙滿臉的悲戚,眼淚一滴滴的掉落在了地上,宛如她此時千瘡百孔的心。

澤海死了,爺爺也死了,所有的依靠都死了,這一刻路飛煙的天空是灰色的。

可下一刻,路飛煙就隨手擦了擦臉上的淚珠,整個人變得冷漠而恐怖。

那個懦弱的路飛煙在厲澤海死去的那一刻,意誌徹底消沉,心也隨之死了。自此之後,這個身體基本隻屬於她。

這樣也好,懦弱無能的另一麵隻會拖自己的後腿,阻礙自己的成功!

目光看向剩下的幾人,路飛煙臉上的殺意絲毫不加掩飾。這裏的人有一個算一個都不能留,關於她的一切都不能夠流傳出去。

“路姑娘你經曆的這些我也經曆過!”

當路飛煙走向自己的時候,興海幫副幫主莫離突然開口,臉上同樣寫滿了落寞。

“姑娘,你知道什麽叫做租妻麽,你不會知道的。所謂的租妻就是把自己的妻子租出去,給別人當牛做馬,任別人施為!”

“當年,為了保住女兒,我親手把相濡以沫的妻子租給了別人,你們知道這對一個男人來說是何等的屈辱麽?”

“當時她離開時哭的撕心裂肺,哀求我不要這麽做。可我沒有辦法,我得保住我的女兒。”

“到現在我還記得他離開時的那雙絕望的眼睛,若不是為了女兒,可能我當時就會幹脆一死了之!”

“可是一個月不到的時間,區區隻有一個月而已,我就得知了妻子不堪受辱而自殺的消息!”

“聽聞她自殺的時候,渾身上下沒有一塊好肉,她是被折磨的受不了才自殺的!”

“而他們不僅不賠錢,反而說我的愛妻自殺給他們造成了損失,要我賠償,不然就要拿我的女兒抵債。”

露出了一絲絲的苦澀,還有滿腔的仇恨。當年的一切,都是壓垮他的稻草。他之所以變成現在的模樣,又何嚐不是這個世界的錯。

“我的妻子死了,反而要我賠償,這是什麽道理?”

“可這些人我惹不起,我求他們,我跪下來苦苦哀求他們,他們不同意,他們就是不同意,他們這是打定主意要我的女兒!”

“我不能讓他們得逞,所以我當時一狠心手起刀落殺了他們,自此以後亡命天涯!”

“可路姑娘你知道麽,等我回來的時候,我的女兒已經入了青樓,成為了那裏的紅倌人,日日賣笑,夜夜悲歌!”

“而且他是自願賣身,隻為了能夠活下去。他那個可憐的母親在臨走的時候告訴過她,無論如何都要好好活下去。”

“人命雖如草芥,但一就要努力的活下去,這是他母親告訴她的,也一直被她銘記於心。所以她得活,她得有口飯吃!”

“是我這個做父親的無能,是我無能,我恨不得殺了所有人!”

“原來你也是苦命人!”靜靜的聽完了莫離的故事,路飛煙的表情依舊沒有半點變化,但眼神中也多了幾份同情。

“是啊,我與你一樣都是苦命之人,我們應該相互扶持,應該報複世界!”

“不,你說錯了,我不需要跟任何人互相扶持!”冷漠的看了他一眼,路飛煙衝他伸出了手,可怕的力量瞬間凝聚。

“既然你也是苦命人,那你就去死吧。這世間太苦了,就讓我親手送你一程,幫你解脫,不用謝我!”

“啥?等會兒!”路飛煙的話一落,頓時讓莫離不知道該怎麽開口。

他在這裏費勁巴拉的說了這麽多,不就是希望他們惺惺相惜,看在同病相憐的份上放他一馬麽。

他可是真情流露,把過往的傷心往事都拿出來說,眼淚都快流出來了,結果你還是要殺,你又沒有點同情心。

我是想活,不是想找死啊,大姐!

“說完了?說完你就去死吧,我說過,這裏的人都得死,沒有人可以例外。”

“還有,你的故事講得不錯,可你的眼裏沒有悲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