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周圍聽到的人俱是一驚, 下意識朝小將俯首之地望去。

重重內衛守護,大部分人隻隱約瞧見高大的男子身影,似剛和身後人說過話, 而後頷首, “嗯,剩下的三十五人看好。”

意思是不要讓他們自盡。小將領命,迅速朝身邊人發號施令,自己則緊隨綏帝身後。

火光映照下, 無論是內衛,或是小將剛領進的甲士, 皆一身肅殺氣勢,甲胄外血跡斑斑, 看著便十分懾人。再加上方才小將喊的稱呼,宴席中有人腿一軟, 結結巴巴地喊,“萬、萬歲——”

被他帶動,其餘人反應過來,亦跟著磕磕巴巴高呼起萬歲來, 齊齊跪地叩拜。

上首的刺史傻了,手中長劍落地,發出哐當聲,幾乎連滾帶爬地跑到綏帝麵前,“陛下……”

小心翼翼抬首,神色間頗有幾分不確定,但在周圍手持刀劍的內衛虎視眈眈下, 並不敢出聲辯駁。

這時從後方跑來一人, 在綏帝允許下對著他的臉擺弄一番。年逾不惑的中年文士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俊美無儔的天子真容,神色沉沉如水,目中含著刺史熟悉的冷厲。

刺史長舒了口氣,的確是陛下……

直至這時,康王才後知後覺出聲,仍站在最初的位置上,下意識喊了聲“少章”,而後改口道:“陛下?”

他走起來還不大熟練,幾步靠近,神色複雜又欣喜道:“你是何時到的揚州?怎麽也不告訴我一聲?”

視線掃來,綏帝頗給麵子的點了下頭,“私下查案,不便告訴他人。”

康王表示理解,又看向明顯被他護在身後的南音,恍然道:“原來你和慕娘子……”

話語戛然而止,康王露出理解般的笑容,明白這時候不方便說太多。

綏帝確實也不欲在這時候敘舊,繼續看向刺史,“周寧,刺客膽敢在你的府邸大開殺戮,你作何解?”

語氣不重,甚至輕飄飄的,周寧的冷汗卻不住流,“這、這,定是和臣有仇之人派遣,臣身為一方主官,平日裏為陛下盡忠,得罪的人不知凡幾,還得好好盤算、好好盤算。”

在剛才的混亂中,周寧手臂也被狠狠砍了一刀,傷口猙獰,還在流血,他絲毫不敢提包紮的事。這時候,傷得越重,越能證明自己的清白。

他甚至慶幸刺客沒對自己留情,不然陛下在他的地盤上出事,真是長了八張嘴也說不清!

定定凝視周寧許久,綏帝目色幽深,慢慢抬眼,視線掃過了一幹跪在麵前的揚州大小官員,其中亦有明顯和刺史周寧有齟齬的揚州別駕朱榮。

眼風掠過之處,下跪的官員皆不由自主打了個寒顫,頭俯得更低。

他們何曾有麵見天顏的機會,刺殺一事還沒反應過來,又得知天子親臨,不管心中有鬼沒鬼的,都先膽怯了三分。

但綏帝隻是隨意地掠過他們,視線轉而向左,凝在了女眷那邊,“你不知,朕想,令夫人定清楚得很。”

……夫人?!

瞬間明白過來這話的意思,周寧張大嘴,朝自家夫人,即今日生辰宴的主角看去。

刺史夫人靜坐在位上,被一眾仆婢環繞,被綏帝點出後,先前有意作出的驚慌之色慢慢淡了,搖晃的珠翠漸止,淡色的唇抿直。

她慢慢起身,朝前來請她的內衛走去。

……

被重重護在中間,自宴席生亂後就和趙斂冬握在一塊兒的南音到了刺史府內部歇息。

燈火通明,甲士來來往往,皆奉了命令,待她十分有禮。

據說這些是從浙東那邊調來的兵,南音估摸時日,感覺綏帝要麽在下揚州前便提前下令,要麽是一抵達便開始布置,不然浙東那邊不會如此迅速抵達。

先生直接暴露身份,又動用如此兵力,應是已有了不少眉目,想快刀斬亂麻。

這也符合他的行事作風,都讓他親自來了此地,再耽擱太久確實不合適。

今夜溫家老大、老二均未赴宴,唯有三舅舅溫蓮作為主事的男子,領著三位夫人和南音等小輩來此。本來因刺殺之故,所有人都被聚集到了一處,男女分開搜身盤問,沒有問題方可離開。

溫家這兒則受南音所在的照拂,得以單獨有了休憩的地方。

一家人驚魂未定,半晌都沒平複下來,慢慢的,視線都投向南音,難掩驚訝與好奇,“南音,你和陛下……”

南音向幾位長輩道過抱歉,“其實前幾日來家中拜訪的便是陛下,我與陛下因機緣巧合成為師生,所以他對我,便額外照拂幾分。”

這不僅是照拂能解釋的問題了。在場中人心知肚明,以天子對這位的維護程度,來揚州查案卻還特意去溫家走一趟送禮,恐怕是……

不管眼底和心裏是如何的驚濤駭浪,他們都掩飾住了,下意識幹笑了幾聲,“那確實是緣分。”

語氣卻都不由變得敬畏,舉止之間,待南音再沒了之前對待小輩的慈愛和隨意。

當然,其中最為震驚的還要數溫含蘊。從發現救下南音的人身份不凡,到康王與綏帝相認,再到一家人被請至此處,她都一直沉默著沒說話。

心底仍舊覺得不可思議,那人竟是天子,千裏迢迢來揚州查案,卻仍不忘護住表姐南音的天子……

即便無人笑她,溫含蘊也有種無言的難堪之感,先前因康王出手相救的妒火沒了,取而代之的是濃濃的驚懼和絲絲不得不被按捺下去的不平。

她異樣的沉默引起自家娘親注意,二夫人喚她,“瑩瑩怎的一直不說話,方才被傷著了嗎?不該啊,我看王爺護著你呢。”

憂心忡忡地打量溫含蘊全身,二夫人生怕愛女受傷,幾乎想出聲請大夫。

溫含蘊終於有了動作,看著二夫人的臉,突然“嗚”的一下,抱住她,“娘,我差點要嚇死了,好可怕,嗚……”

原是被嚇呆了。溫二夫人哭笑不得,把人摟在懷裏哄。

在她這兒哭了幾息,溫含蘊又看向南音,“還好南音姐姐無事,方才我被王爺牽著,一時沒反應得及讓他鬆開。瞧見那個刺客撲過去時,我險些嚇死,還想去幫姐姐擋住……幸好,幸好陛下護住了姐姐。”

她前言不搭後語,一副被嚇壞的小女孩兒模樣,惹得幾位長輩憐惜,“好孩子,都無事呢。”

南音卻是根本不知自己身後還經曆過這樣的驚險,被溫含蘊指出,方知綏帝來得多麽及時。見她哭著哭著想往自己膝上伏,南音不著痕跡地側身避開,依舊牽著趙斂冬,“宴上確實驚險,難得你當時還想著我,如今都無事,別怕。”

她如今更關心今夜動亂過後,真相到底為何。林鍾都被一同叫去了,她卻因著溫家人在這兒不好離開。

難捱的時辰並沒有多久,綏帝領著一堆人往裏去了不超過兩刻鍾,就重新邁出,直奔南音這邊。

明亮燈火中,南音就那樣不安地待在位上,時不時往他的方向探首,額上和臉頰仍留著方才動亂時染上的汙漬。不像個端莊嫻靜的小娘子了,像隻小花貓。

綏帝緊皺的眉頭慢慢舒展開,徑直走到南音身旁,抬手自然而然地幫她抹去汙跡,輕聲問:“可有受傷?”

“有先生和斂冬護著,我安全得很。”

本也就是一問,得到肯定回答,綏帝視線掃向了其餘溫家人。

溫家幾人早就齊刷刷站了起來,先前因他對南音毫不掩飾的關懷和親昵而幹站著,如今被冷不丁一瞧,也不知該如何麵見天子。為首的溫蓮下意識要行跪拜禮,帶領著人齊齊跪地,“草民見過陛下。”

“不必行大禮,起身。”綏帝對待尋常人的態度一直都是如此,神態、語氣都冷冷淡淡的,不熟之人都會認為其中有幾分厲色,更覺天威難測。

溫蓮絲毫不敢因綏帝對南音的特別而自大,主動道:“陛下,今夜刺史府之事,草民可以保證,溫家絕不知情,更不曾參與其中。”

他剛才聽見一些動靜,發現有好些參宴之人都被甲士揪出去了,像是和今夜的刺殺有幹係,故有此一說。

“朕知道。”綏帝再次令他起身,“你們可先歸家。”

竟是直接放行。

溫家人麵麵相覷,不敢看綏帝,隻敢小心朝南音的方向瞄了幾下,一致認為是她的緣故,讓天子對溫家特別相待。

不然其他人都被困在刺史府不準走,唯獨他們得了允許呢。

總不能是溫家已經厲害到天子都要給麵子了。

不過,既已得了特令,溫蓮深覺此地不宜久留,還是得盡早歸家和兩位兄長說道才是,便俯首應是,準備帶家人離開。

“南音,你……”

南音主動道:“我和趙娘子就留在這,待會兒自會回去。”

溫蓮心領神會,反正有天底下權勢最重的人護著,他還有甚麽可擔心的。

在甲士的護衛下,溫家人慢慢離開刺史府,唯剩下南音和趙斂冬,二人也終於得知今夜動亂真相以及近日來揚州城發生的事。

據查到的消息,揚州、明州大大小小有三十幾位官員以及四十餘名商賈已盤踞兩地多年,靠互相勾結來共同謀利,或貪汙官銀,或借行商的便利來取得利益。

總之是個十分龐大的關係鏈,上到明州刺史,下至一個經營糧食鋪的小商人,都在其中經營。

在背後操控的,則是揚州刺史周寧的夫人,王妍。這位出身太原王氏旁支的夫人,為獻媚主家得到支持,一直在暗中幫助王氏經營揚、明二州的勢力。

憑借刺史夫人身份的便利,她所做之事大大超乎了刺史周寧的想象,渾然不覺枕邊人竟從未和自己一心。

周寧忍不住問,“夫婦方為一體,你我成婚多年,還育有二子,如何就能夠枉顧我們的死活,做這等隨時會讓我們斷頭的事?”

那可是賑災糧!先帝時期出過事後,先帝就因此震怒發作過一批人,聽聞當時金鑾殿血流成河,再無人敢染指賑災糧。

偏他的夫人敢,還是在他的眼皮子底下!

王夫人無言,半晌道:“所為不同。”

周寧慘然一笑,好一句所為不同,當初娶到王氏女有何等慶幸,現在就是何等剜心。在她們眼中,為家族行事效力,竟是遠比身邊的郎君兒女更加重要。

如今他帽子是丟定了,陛下可能會看在他不知情的份上網開一麵,但能好到哪兒去呢?兩子尚未及冠,竟也要受次牽連,他們當初還抱著考取功名的心,遭遇這等大變,也不知還能不能扶起來……

周寧覺得,自己唯一可以感到慶幸的是,和那些直接參與了此事的下屬相比,陛下待他竟算得上溫和。

另一廂,南音聽過事情緣由,怔然有思,“怪不得兩位表兄近日一直忙得不見人影,原來都在暗中幫忙。”

綏帝頷首,“相如端持令在暗中調查,溫子望則幫他查了不少潛伏在商行的商賈,此次都已徹底清算出。”

“不過,還有一事尚未解惑,已派人去查探,很快便有消息。”

無論是朝堂上的國家大事,還是如今下揚州查探的這些,隻要南音想知道,綏帝便沒隱瞞過她。趙斂冬連帶著在側,都感覺自己聽到了不少秘密。

可看綏帝神色,好像完全不覺被她聽見有甚麽。趙斂冬心中暗想,爹曾經對陛下的敬服,她如今總算可以信了,陛下確實有著常人難及的氣度和風範。

不是每個人都能對一個小娘子做到這般地步,即便再喜歡也難。

先前她總覺得陛下對南音是見色起意,如今,或許也要變一變想法。

趙斂冬的心思轉變,其他人不得而知,就在南音陪綏帝一同等待最後解惑的答案時,內衛匆匆來報,說是地方已經被一把大火給燒了,東西全都付之一炬。他們的人去查探時,僅剩下一地灰燼。

“是麽?”綏帝竟未動怒,平靜地問了這麽聲。

等待發落的內衛再度應是,深深俯首。

綏帝卻沒罰他,“此事既斷了線索,便去處置其他的,迅速些,三日之內了結。”

內衛高聲應是,領命而去。

望著他的背影,綏帝的腦海中,自然而然浮現出內衛所言一地灰燼的場景,雙眸微眯了一瞬,看向南音時已然恢複平和。

“勞頓一夜,先回溫家歇息。”他如此道。

……

刺史府動亂之際,清靜許久的溫家園林一角,書房燃起了數道燭火。

晚風亂拂,燈影搖晃,溫子望起身將燈罩蓋去,撥弄了兩下燈芯,再合上門窗。

屋外為他和父親心腹,屋內則隻有他、父親溫青以及二叔溫迎三人。

溫子望神色淡淡,從溫迎手中接過賬簿,快速翻看了一遍。他有過目不忘的能力,即便如此迅速地翻閱,其實也在一目十行間把所有賬目都記在了腦中,將其與心中預估的一些賬目核對,感覺差不多才合上,“二叔確定,你這兒是最後一本了?”

溫迎頷首,用帕子抹去額頭汗水,“我確定世間僅此一本,其餘的,都被顯光你那一把火燒盡了。”

溫子望嗯一聲,下一刻在溫迎驚愕的目光中,把賬本湊到燭台前,看著火舌舔上,漸漸燃燒至整本賬簿,才鬆手任其落在桌麵。

“既已下定決心斷開,就不要再留任何證據。”溫子望瞥去,“為了給二叔掃尾,可是費了我許多心神。行止敏銳至極,幾次都差點被他查到了溫家。”

分明是長輩,溫迎卻不得不對他佝著背,整個人都蒼老了十歲,“是我的錯,我利欲熏心,險些害了整個溫家。”

因不滿商行和家中生意一直是大哥溫青做主,甚至連年紀輕輕的侄兒都有要越過自己的意思。溫迎交代,他一時沒想開,被那些人勸服加入其中,這次賑災糧的事沒有插手,但以往和那些人的利益往來可不少。

好在他多留了個心眼,平日裏都不是直接以溫家人的身份出麵,而是交代心腹捏造了一個商人身份,從中遊走。

溫迎自覺做得天衣無縫,沒想到還是被溫子望順著林家一事查了出來。他深覺這個侄兒多智近妖,心生畏懼的同時也很慶幸,過繼去相家的那個侄兒相如端亦是天資聰穎,這次還高中狀元郎,如果沒有溫子望插手,隻怕這事就要被徹底捅出來了。

相如端那孩子……雖然待家人也好,但骨子裏總有幾分讀書人的意氣,決不會做出包庇家人之事。

溫迎交代的話,溫子望信了幾分隻有他自己知道,沒有插手賑災糧之言絕對是在說謊,但點出來已毫無意義。

他道:“這次能夠僥幸成功,隻能說運氣好,林鍾先被我們遇見了。”

如果林鍾先被相如端遇見,憑他最初對溫家的憎惡,定能說出更多值得考究的細節。

但在溫子望不著痕跡地誘導下,林鍾已慢慢將溫家也視為了其中的受害人。

好在他去指認的那個行刑之人,和溫家亦毫無關係。

視線轉向溫迎,溫子望問:“二叔當真確定,你背後沒有了其他任何人嗎?”

“自……自是沒有的。”溫迎結巴了下,“隻怪我無能,偏還嫉妒你們,一時走了歪路,險些釀成大禍。”

靜靜凝視許久,直到溫迎又在用帕子擦汗,溫子望才收回目光,“嗯,事已至此,顯光相信二叔不至於繼續騙我們,畢竟對溫家毫無益處。”

溫迎點頭說是,片刻的沉默後,看了看他,又看向不發一言的大哥溫青,“顯光,大哥,你們看這次……”

溫青緩緩搖頭,示意他看溫子望。

神色微僵,沒想到大哥也要看這個侄兒的意思,溫迎莫名又多了幾點懼意。

“這次的事,就這樣過去了。”溫子望看著賬簿徹底變成灰燼,用帕子慢慢拭過每根手指,隨意地瞥了眼溫迎,“二叔歇息一陣,生意上的事暫不要插手了,在家好好陪嬸嬸和大妹妹。”

溫迎張了張嘴,臉色難看,最終也沒能說出一個不字。

三人真正走出書房時,高台已聚滿燭淚,深夜的天幕徹底成了一塊黑布,彎月羞走,漫天無星。

管家匆匆來報,簡單說過刺史府的驚變,道幾位夫人和娘子剛剛歸家。

幾人俱是一驚,問過大夫人等人所在,忙三兩步趕去。

待安撫好這些受驚的女眷,自己簡單梳洗一遍後,天邊曦光微露,南音和綏帝歸了慕家。

早從溫蓮口中得知綏帝身份,溫家不敢慢待,除卻老夫人不便,其餘的溫家人盡數到大門前恭迎,聲勢浩**,將南音都驚了下。

這是應有的禮節,她便沒出聲,也沒來得及交流太多,一回去就被聽到消息的老夫人摟在了懷裏,寶兒長寶兒短的關懷,生怕她受了傷。

見她被老夫人拉去,綏帝靜看了下,轉向溫子望,出聲道:“那幾家商鋪之事,是你查出?”

溫子望頷首,微笑道:“草民自幼跟隨家中長輩奔波,生意上的事見識得多,才能更快察覺出蹊蹺。其實稍微深查,各位大人都能查得出,隻是花費的時日稍微多些而已。”

他這是自謙之言,畢竟不是他指出來,誰都看不出那幾家大商鋪完全是空殼,每年竟是靠從官府渡過去的龐大銀錢,再交商稅回來,營造出錦繡榮華的假象,內裏其實甚麽都沒有。

這種方法聞所未聞,唯有溫子望敏銳地發現了。

綏帝凝視溫子望,像在思索甚麽,目含深思。

在他的視線下,少有人能保持鎮定從容,溫子望卻依舊含著溫潤的笑,等待這位陛下發話。

須臾,綏帝問:“你可有意入仕?”

這個問題著實大大出了溫子望意料,令他都不由失禮地抬首,對上綏帝目光。

將溫家從整件事中摘出來,著實不容易。溫子望在一點點銷毀證據之時,還得同自己的弟弟相如端鬥智鬥勇,以免被其發覺。

他在意溫家,在意溫家人,相如端卻不會因這份親情而枉顧律法,畢竟可是自小立誌要當俠士的人。

溫子望覺得可以瞞過相如端,但在得知這位陛下親下揚州時,便沒有再打包票說此事毫無破綻。

再如何有信心,他也不敢托大到可以徹底瞞住這位雄才大略的君主,何況天子身邊還有那麽多謀臣。

一人對萬人,溫子望還是有自知之明的。

不知這位是當真沒察覺蹊蹺,還是有意試探……

思緒萬千,明麵上溫子望隻沉默了一息,就搖頭輕聲道:“小人不過一介商賈,意在逐利。若是從商,或可為百姓做些善事,若是入仕,恐怕不是陛下想要的臣子。”

作者有話說:

斯哈,大表哥也莫名好香啊

前麵有小可愛問了副CP的事,這章過後我總算可以答複啦,他和斂冬不可能成為一對的,這倆不是一路人

今天也是大肥章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