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多人的班裏,拾柒江擇兩人顯然成為了所有人視線的焦點。

二班是個‘祖宗’班,拾柒性子軟,雖然是班長但卻沒人聽她的話。

昨天江擇一來,就徹底挫掉了班裏小霸王薛祁耀的戾氣。

拾柒知道江擇說做班長助理,是他在幫自己。

講台擋住看不見的地方,拾柒的手腕被江擇握住。

他握著她手腕的力度並不大,隻要拾柒輕輕用力,就可以掙脫掉,但是不知道為什麽,她這次並不想逃走,甚至還有點享受這一刻。

兩人還算不上熟悉,但江擇說過護著她,他也確實做到了,被人保護的感覺真好。

拾柒貪戀著這種感覺,但又害怕著失去。

在班裏人或羨慕嫉妒,或疑惑不解的眼神裏,倆人走下了講台。

“拾柒。”

江擇喊她一聲,聲音有些啞。

他身子倚在椅背上,眼裏藏不住的困勁,模樣裏帶著倦。

他昨天到現在一直都沒休息好,骨子裏的倔強不允許他展示出自己的脆弱。

江擇:“我總感覺,直接叫你大名太過生分。”

江擇:“不如我叫你小七吧。”

“小七...”拾柒喃喃的重複著他的話。

比起大名來說,“小七”確實親近了不少,雖然拾柒並不是很喜歡這個稱呼,但還是點點頭答應下來。

“小七...”江擇嘴角上揚,趁著課間跟她閑聊著。

江擇:“你多大?”

拾柒愣了愣,她似乎還沒適應兩個人同桌的身份。

更沒適應兩個人的閑聊,畢竟江擇這樣的天之驕子,雖然他願意低下身跟拾柒交流,可在拾柒心裏,他依舊是高不可攀不敢觸及。

拾柒:“17歲。”

“17。”江擇點點頭:“我也17。”

他刨根問底的繼續問:“你哪年的?”

江擇問一句拾柒就答一句,她老實像是沒有脾氣。

拾柒:“96年。”

江擇:“老鼠?”

拾柒楞在那裏,以為他在吐槽自己的膽小,她有些尷尬的低下頭默不作聲。

等了半天,也沒聽到對方的回應,正在閉目養神的江擇睜開眼睛,轉頭就看到了委屈模樣的拾柒。

手掌掃過頭發,江擇從口袋裏掏出顆糖,投進她懷裏。

江擇:“我是說你屬相。”

拾柒低著頭,撿起懷裏的糖塞進了桌洞。

江擇:“不吃?”

拾柒連忙擺擺手解釋:“不是...學校規定不允許在教室裏吃東西....”

“去他.媽的規定。”江擇毫不在乎的往嘴裏扔了快薄荷糖,清爽的感覺席卷大腦,瞬間就消散了困意。

江擇繼續說道:“我95,好了,從今天開始你就是我妹妹,以後我罩著你。”

拾柒懵在那裏,不知道為什麽,江擇就忽然做出了這樣一個決定。

她沒有說話,看著他的側臉入了神。

“你不願意?”江擇的聲音,把拾柒拉回了現實。

拾柒擺擺手:“不是。”

她總是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樣,小心的隱藏起自己的保護色。

江擇盯著她看了很久,她不敢抬起頭看他,手有些局促的擺弄著自己衣角。

她似乎想要說什麽,憋了半天,終於怯生生吐出句:“你是豬。”

江擇笑了,那絲倦意被徹底趕走,是發自內心的笑。

江擇評價她:“膽子小,還頂嘴,你是不是隻敢當著我的麵這樣。”

看著低頭沒說話的拾柒,江擇手在她短發上摸了摸,話裏帶著寵。

江擇:“以後別怕,哥罩著你。”

之後他沒再說什麽,隻是仰著頭閉上了眼睛。

拾柒永遠忘不了那一天,陽光灑在江擇臉上的樣子璀璨閃耀。

那一刻拾柒的世界,因為江擇的出現,而閃閃發光。

她從桌洞裏翻出那顆糖,可緊跟著又掉落出一顆,昨天走的時候這顆糖還不在,拾柒楞在那裏,過了好一會才回過神來。

有些事情不需要解釋,也不言而喻。

她剝開一顆糖送進嘴裏,冰涼清爽的薄荷糖在口中融化,糖是冰涼清爽的,可拾柒的心裏卻是暖烘烘的。

她又偷偷看了江澤一眼,傲嬌的少年還是讓她不敢觸碰。

拾柒回過頭,看著留在手心裏的那顆糖。

其實能做他妹妹也挺好。

——

花開花落,到了五月,春天已經快要過去,短袖校服已經替代了校服外套的地位。

安川實驗裏,處處灑滿了青春氣息。

五月份月考成績下來,拾柒被叫到了辦公室。

平時都是早晨她先一步來到學校,按部就班的發完,可這次確實張數平叫她去辦公室談談。

拾柒隱隱能預感,大概是成績問題,因為這次月考數學她確實有幾個大題沒做出來。

“報告。”拾柒在辦公室門口喊完,敲門得到回應,才進了辦公室。

看到是她進來了,張數平少見的板起了臉。

張數平拍拍辦公位旁邊的座椅:“拾柒過來坐。”

看來是要長聊。

雖然心裏這麽想著,但拾柒又不得不順從的走過去坐下。

幾份月考卷子被張數平從旁邊拿過來,擺在拾柒麵前,他說話是少有的嚴肅。

張數平:“自己看看,數學成績比平時下降了四十分,後麵幾道大題,兩道沒做出來,兩道根本沒寫...”

張數平越說越氣,端起保溫杯,重重喝了口茶水:“拾柒你知道你這次班裏排名降了多少嗎?下降了整整5名,從第一掉到第五,這是你從未出現過的失誤。”

張數平拿過一個表格,是月考的年紀排名表:“你找找自己在哪裏,你看看你還找得到嗎?”

張數平:“之前你的成績可以穩定在年紀前35,可你這次月考年紀排名,足足掉了60多名,掉到了年級第104,第一頁上都找不到你了!”

張數平:“還有一年零一個月的時間你就要高考了,高考就是千軍萬馬過獨木橋,你在班裏下降了五名,在級部下降了六十多,你在所有人都在努力的時候卻在退步,如果這是高考,你這次成績就比平時差了好幾個操場的人。”

張數平恨鐵不成鋼的拍著腿,他就知道把江擇收進二班,是錯誤到不能再錯誤的決定。

但事情已經是定局,江擇留在了二班,他左右不了江閻良的決定,但他卻可以放權給拾柒。

張數平:“下周一,咱們班換座位,這次我不管,你看著安排一下。”

話說到這裏,他感覺自己也已經說的明確了,權利放給拾柒,她想把江擇安排的離他多遠,就理她多遠。

拾柒低著頭,她明白張數平的意思,最近這段時間,她確實沒有把重心放在學習上。

沉默了半晌,拾柒終於小聲開口:“張老師,我之後想去讀美術學院...”

正在喝水的張數平聽見這話,差點沒被保溫杯裏的茶葉末嗆死。

嘴裏含著的茶水吐在地上,濺滿了他的鞋子。

他一邊劇烈咳嗽著,一邊抬起頭,眼神裏全是失望的看著拾柒。

張數平語重心長的說:“孩子,你的成績上重點一本一點問題都沒有,你努努力就可以去雙一流甚至清北,遠遠比什麽美術學院要好的多...”

“可我不喜歡那些,我喜歡畫畫...”拾柒不知道為什麽,她就上來了這股子強勁。

她從小就喜歡畫畫,但是林梅並不支持她,當初她上學的時候吃了沒好好學習的虧,剛和拾常友結婚不久,單位倒閉就成了下崗工人。

之後有了拾柒,帶著個奶娃娃的她,就更找不到她心儀的工作。

林梅就把自己全部的夢想和期望,都寄托在了自己女兒身上。

之前拾柒隻當做是個愛好,直到前幾天,江擇看到了她的畫。

那天,安川下著淅淅瀝瀝的小雨,學校取消了大課間跑操,拾柒看著窗戶上雨水劃過,她喜歡雨想記錄下眼前看到的場景。

從筆袋裏隨意拿了支鉛筆,拾柒把本子翻到空白頁就開始畫,窗外景象不一會就被繪在紙上,可慢慢畫裏的主角也變成一個趴在桌上熟睡的少年。

拾柒看著自己的畫入了迷。

最後一筆,點綴上少年鼻梁上的小痣,可到現在拾柒還沒反應過來,自己畫中的人就在眼前。

“畫的倒是不錯,但為什麽偏偏趁哥哥睡著了才畫?”江擇清冷的聲音從身前響起。

他伸了個懶腰,有些惺忪的睡眼裏帶著光,他看著她:“喜歡畫畫?”

拾柒點了點頭,她從來沒有否認過自己的興趣,但也從來沒有主動提起過,因為沒有人支持。

江擇:“那你讀理?怎麽不去藝術班?”

她低著頭,沒有說話,剛被江擇帶動起來的那點性格,又被壓了回去,變成了隻軟包子。

窗外的雨已經停了,江擇拿過她手裏的畫,看著畫中的自己,他在邊上補上了個歪七扭八的拾柒,淩亂的線條就像是小孩子的畫。

江擇又擺到她麵前,沒了他平時的痞氣,話說的格外認真:“不是每個人都有天賦,既然喜歡就不要放棄,畢竟人生是你自己。”

拾柒手觸碰在他畫的地方,畫裏她是長頭發的模樣。

正經完,他又恢複了那股子痞氣:“女孩子還是長頭發好看,哥哥給你接個發。”

江擇轉過身去,找了個舒服的姿勢繼續趴在桌上,模糊的話語低喃著:“小七做自己開心的事,下次需要哥哥當模特就說,我是站你這邊的...”

“拾柒,拾柒...”張數平喊了幾聲,終於把拾柒遠飛的思緒喚回。

她攥著衣角,鼓起勇氣打斷了張數平的勸誡。

拾柒:“張老師謝謝您,但我的人生...之後我想自己做主。”

她說完轉過身,看到辦公室門框邊倚站著一個少年,是江擇。

江擇轉過身,對上她的眸子,拾柒忐忑不安的心,在看到他背影那刻得以平複。

他對她說:“拾柒,你不會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