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去秋又來, 洛北街邊的楓葉紅了街道。

再開學拾柒已經是大二學生了,慢慢的她也適應了,洛北這個大都市的生活。

她的大學生活, 並沒有當時想象的那麽輕鬆。

每天總有不喜歡的課程, 還有不得不麵對的繁重作業。

拾柒最喜歡的時光,還是泡在畫室裏創作, 或者坐在路邊捧著畫板, 對著過往行人或者美景,畫上一整天。

但即使這樣她依舊不後悔, 當時跟著江擇來了洛北。

因為當時她心裏就清楚, 那人那人永遠都不會看到自己的喜歡。

要說唯一後悔的, 就是拾柒沒想到, 她來了洛北,就真的回不去了, 大一一年的各種事情,都拖累了她回家的腳步。

就像當初拾柒原以為,江擇把鑰匙給她,說是為了他醉酒後方便把他扛回家, 這隻是句玩笑話, 就收下了他的家門鑰匙。

沒想到她以為的玩笑,成為了事實。

晚上九點多,正在為畫稿煩惱的拾柒,已經數不清這是第幾次接到江擇朋友的電話。

電話那頭的男人, 說話聲音有點粗重, 隔著手機都能感受到他濃重的醉意。

“小七, 過來把你哥接一下。”

電話那頭的人, 話裏沒有半點商量的意思, 還帶著點令人不適的命令感。

“在哪?”拾柒問他,似乎已經習慣。

“還是老地方。”那男人說完,電話也隨之掛斷。

拾柒擰著眉,手裏剛拿起的畫筆又放下,轉身從衣架上拿起自己的包,急急忙忙就要出門。

相處了一年時間,宿舍裏的人也都知道,拾柒有個認來的哥哥,更知道她這個哥哥在洛北大學有多麽優秀和出名。

但她們都覺得她傻,明眼人都看得出,拾柒就是江擇身邊的一個小尾巴,他走到哪她就跟到哪。

她們看不見江擇對拾柒的好,隻感覺拾柒的智商在麵臨江擇時總會清零。

舍友之間畢竟親近,她們也不知道為什麽,最近這段時間江擇好像變得特別頹廢,拾柒也總會心急火燎的出門,然後沾上一身酒氣回來。

看到拾柒又接到電話著急的模樣提著鞋子,就打算往外趕,李婉萍湊過來,試探著問她:“你哥又喝醉了?”

拾柒有些為難的點點頭。

見自己猜中,李婉萍輕嘖了一聲,轉身看看其他正在注視著她倆的舍友,話語裏帶了些不屑。

李婉萍:“要我說,拾柒你就別管了,你這個哥哥又不是親生的,空長了副好看模樣,你說你這一個月,都出去找他幾次,每次都是一身酒氣回來。”

“不是...是他家裏出了點事。”拾柒一句話帶過,匆忙的把鞋帶係好,拎著門口垃圾就急急忙忙跑出去。

拾柒一直都不喜歡跟別人聊江擇,尤其是在所有人都在誤會他的時候。

因為隻有自己知道他背後的事情,又沒法子解釋。

最開始的時候,拾柒也並不知道事情的內因。

還是前段時間江擇第一次醉酒,被朋友打電話將她去接江擇,拾柒才聽出電話那頭人的反常。

那段時間拾柒也總感覺不對勁,江擇似乎變得特別依賴她,法學院學業那麽忙,不上課的時候他就回來找拾柒。

可他的眉頭總是緊皺在一塊,要是跟他說話,他的反應也總會慢半拍。

他一切的反常都被拾柒看在眼裏,開始拾柒以為他隻是最近要準備辯論太累,直到陳雙慕告訴她了一件並不是很好的事。

拾柒才明白了,這段時間江擇的失魂落魄。

是江閻良病了,具體什麽病陳雙慕也不知道,隻聽說是癌症晚期。

陳雙慕跟拾柒不同她還留在安川,上次她路過安川實驗,正好趕上他們放學,江閻良還像當初那樣會兒一樣,每次放學時候都會守在校門口。

但現在再看到他完全變了個人,才過去短短一年時間,原本健碩的身材好像一夜之間被抽空。

還記得上次誓師大會時,他已經長出的烏黑頭發,全部因為化療掉光,變成了真正意義上的‘江禿頭’。

拾柒不知道江擇和江閻良之間發生了什麽,但她作為一個學生,聽說自己曾經的校長變成了這個樣子,心裏都會一空久久不能平靜,更何況是他的親生兒子。

她知道江擇的難受還有自我折磨,一定是因為這件事,但是她不能問也沒法問,她不想去觸碰他的傷口,她能做的隻有默默陪伴。

拾柒到街邊酒吧的時候,江擇那群所謂朋友都已經散場,隻把他一個人丟在了大廳的沙發上。

江擇一個人蜷縮在那裏,手掌難受的撫在胃上,是他之前從未經曆過的狼狽。

“江擇!”拾柒喊著他的名字,既心疼又無可奈何。

她不明白為什麽他要這麽這麽折磨他自己。

拾柒的小身板,扛起江擇來實在是有些費力,路上好幾次都險些要跌倒,她還是咬牙堅持下來。

拾柒扛著江擇,他身體大半的重量,都壓在了自己身上,拾柒個子小,扛著江擇走起路來就非常艱辛。

最難的那段路就是回小區的時候,江擇租住的小區管理嚴格,不允許出租車進入。

拾柒隻能扛著他,走路到最裏排的那棟樓,江擇188的身高壓的她直不起腰,兩分鍾的路程走了十幾分鍾才到,

很艱難的把江擇扛到沙發上,才終於能直起腰來順順氣。

可沙發上的人,很明顯的並不給她休息的機會,江擇大概是覺得自己被勒住的脖領並不舒服,他伸手去解領口的扣子,醉酒的手卻並不靈活,煩惱的不知嘴裏嘟囔著什麽。

拾柒連忙放棄了,自己想要喘口氣的想法,伸手去幫江擇解開他領口的扣子,又幫他把鞋子襪子脫掉。

她把他蜷著都腿擺正,又從屋裏拿出來條夏涼被替他蓋在身上,拾柒才來得及喘口氣。

她坐在他旁邊的凳子上,眼睛卻控製不住的看向江擇,跟高中時一樣,隻有每次他睡著時拾柒才能大著膽子看他。

醉意把他的臉熏得微紅,也總算是讓他冰冷的臉頰,他的冷白皮終於有了些凡人膚色,細長濃密的睫毛不安的顫抖著,就算是睡著他的每天也是緊緊皺在一起。

拾柒:“可不可以不要為難自己?”

她喃喃著,也不知道是講給江擇,還是說給她自己聽。

拾柒都手指輕輕撫在他的眉間,試圖幫他撫平緊皺發眉頭,但卻沒有絲毫用處。

砰砰——

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響起,突然出現的聲音打破了屋子裏的安靜,拾柒撫在江擇眉間的手指瞬間彈起,她被這突然出現的敲門聲嚇了一跳。

江擇的住處,好像除了她沒人知道,況且她看了眼時間,現在已經快到了十點,這時候還有誰來?

拾柒心裏滿是疑惑不解,外麵的敲門聲沒有絲毫停止意思,反而更加急促的催促著。

緊跟著一個嬌軟裏還帶著些做作的女人聲音,從門外響起:“江擇,你以為你藏著我就找不到你了嗎?”

這聲音,拾柒該死的熟悉,正是江擇女友的聲音,一個洛北的富家千金。

她是個典型的白富美,名字也叫白富美,除了有點作,大概是所有男人都喜歡的類型。

當初來了洛北,拾柒原以為江擇會變,可事實證明拾柒錯了,浪子終究還是浪子。

他永遠不會舍棄他的花天酒地,更不會拒絕送上門來的女人。

不管在安川還是洛北,江擇一直沒變的就是他一直是人群中的焦點,不管去哪裏都不會變。

白富美也是被江擇的魅力折服,主動送上門來的一個,大概也是個情場高手,是跟江擇在一起少數撐過三個月的,所以拾柒也對她印象深刻。

拾柒忽然有些不知所措,門外是江擇的正牌女友,而她隻是個認來的妹妹,女友都不知道的地方,她一個‘外人’竟然有,江擇家的房門鑰匙。

門外的人一直再焦急的催促,沙發上的江擇不安的反動著身子,樣子似乎在掙紮著想要起身開門。

拾柒終於意識到,本來沒什麽事,隻是好心的妹妹把醉酒哥哥送回了家,但是猶豫和耽擱似乎把這件事情再擴大。

在門口墨跡了四五分鍾,拾柒終於擰開了房門。

果不其然門外就是江擇的現女友白富美,她看到拾柒出現在江擇家,也是有點愣。

白富美的眼神瞬間變得銳利,眼睛裏寫滿了怒意:“你怎麽在?”

拾柒也不知道,自己的出現就變成了解釋:“我...哥喝醉了,我送他回來...”

“你送他回來?你憑什麽送他回來?”白富美咄咄逼問,不給拾柒一點喘息的機會。

白富美:“你天天跟在我男朋友身邊,把自己當什麽了?”

白富美:“一聲聲‘哥’的叫著,江擇看不出,別以為我也什麽看不出,你就是對他圖謀不軌。”

積累已久的怨氣在這一刻傾斜,白富美心裏清楚的很,她明知道江擇就是對拾柒,是單純的兄妹感情。

可她也是女人,她心裏同樣清楚,拾柒對江擇絕不單純,從拾柒看江擇的眼神裏就能看出。

還有江擇對拾柒絕對的偏愛,都讓她一次次吃醋。

憤怒到了頂點,白富美氣紅了臉,厚重的妝容也遮不住現在她凶狠的表情。

她揚起手,一個響亮的巴掌打在了拾柒臉上。

白富美:“滾,以後離江擇遠點。”

看著拾柒被打後震驚的眼神,她走進一步對上,沒有停下她的打擊。

白富美:“認清你的身份,你跟江擇永遠不可能,他永遠都不會把你看進眼裏。”

白富美:“你不過是他,在無聊時可以任他擺布的玩偶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