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八章三生約

武鬆輕輕的搖著頭,往後退了一步,他要出去了。

穿越前的武鬆做慣了男閨蜜的角色,對於這種狀況是司空見慣了,也懂得了一個道理。

但凡男女朋友吵架的,被傾訴對象,是不宜言語的,不然一旦他們複合,自己立刻成為被炮轟對象,沒有好下場。

老人家有雲,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又雲,寧教人打子,莫教人分妻,這等男女哀怨纏綿的糾纏,明智的人是最好置之事外。

武鬆自詡深諳國學,諸葛孔明說過,疏不間親,自己跟張家小姐毫無關係,跟眼前的道士更加是不認識,他們卻是情侶,武鬆第一時間,便想離開。

“玄清,你休要傷人!”

一名老道士大聲喝道,武鬆心中一凜,立刻停住腳步,張家小姐跟玄清怎麽個糾纏法,他不想管,可是玄清若要傷人,他是必定要管。

“師父,玄清是一介書生,讀聖賢書,怎麽會傷人?”

玄清對著道士深深作揖,武鬆在燭光下看清楚這玄清的樣子,隻見他約莫三十歲年紀,長得十分清秀,舉止大方,看來出家前是個風流才子。

此刻看他的舉動十分有禮,而且老道士是他師父,也看不出有什麽傷人的舉動,武鬆並沒有上前,可也沒有半點後退的跡象,畢竟老道士說過的一句話令他有了提防的心。

“不傷人便好,那你退出紫霄宮,不可在此驚擾了北帝真君。”老道士舒了口氣,語調變得平緩。

“師父明鑒。”玄清躬身道:“師父常說,執念成魔,玄清之所以出家,是耐不住俗世的煎熬,想在三清前懺悔,覓得餘生的清靜,可便是跟隨了師父,每日誦讀道經寶藏,心中那點執念沒有消退,反而增加,此刻能遇到小姐,便想親口問一聲,起碼來個了結。”

武鬆大概明白了玄清跟張家小姐的事情,估計是玄清跟她曾經有一段情,或者郎有情妾無意那種,玄清受了情愛的煎熬,得不到張玉蘭的心,以為出家了就可以解脫。

可是出家後更加的思念,此刻遇到張玉蘭,想來個了斷,便是當麵被拒絕也好,起碼可以死心,武鬆倒是十分讚同他的這個想法,男女之情,砍不斷,理還亂,往往是直接了當比拖拉的要好。

“玄清,何苦執著呢?”老道士長歎一聲,另外一名老道士慢慢走出紫霄宮。

“師叔,你要去哪?難道不想看到師侄解脫嗎?”

玄清冷冷的說道,那出去的老道士立刻收住了腳步,搖搖頭,走了回來,一臉的無奈。

“玄清,你這是何苦呢?難道道家的寶典都不能洗滌你那紊亂的心麽?”

武鬆向前走了一步,他覺得十分奇怪,這兩名老道士雖然是玄清的師父師叔,可神色慌張,似乎對玄清有所忌憚,武鬆雖不知道實情,可仍舊是站在那江河交匯處。

何為江河交匯處,便是無論玄清要傷害張玉蘭主仆還是兩名老道士,武鬆自信自己都能夠及時救援。

“師叔,你尋常長教導我們出家不出世的道理,說有的出家人出家了便把世事都忘卻,隻圖一個安心,有的出家人,出家了便是希望令天下百姓都能得到一個安心,我們出家人便要有入世的心,師侄便要入世來解決自己的問題,渡己渡人,隻有自身修為夠了,才能幫人,北帝真君不也是那般嗎?他本是淨樂國的君王,去修行前自當把國事交待了才安心,今日師侄在紫霄宮解決自己的困惑正好!”

武鬆聽了十分以為然,知道這個玄清在出家前果然是個才子,若非如此,說不出這般道理,北宋年間,最出名的世外高人就是陳摶先生了,每逢亂世,他便一睡幾百年,到了清平盛世,便醒來,武鬆是十分不屑的,認為既然他有神通,便應該在亂世出來助人,而不是逃避,不單是武鬆,便是南宋道家祖師,一言止殺救蒼生的長春子丘處機對陳摶先生的作為也是頗有微詞,武鬆對於入世一說,他十分認同。

“喂!你是什麽人?鬥膽來騷擾我家小姐?你可知我家老爺是誰?”

盈香雙手一張,做了很好的護主姿態,說出來的台詞也是大戶人家下人必備的。

“小姐姐,請你讓開,小生有話要跟你家小姐訴說。”

玄清一下子又恢複了儒生的姿態,完全忘記了自己是個出家人。

“嘿!你這潑賴,我家小姐是何人,豈能跟你這低三下四的人說話,你趕緊離開,不然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武鬆冷冷的笑著,他想到了小煙說張家下人的嘴臉,此刻的盈香長得秀麗,尚且令他惡心,更不要說那少了一顆牙齒的下人,武鬆倒是對這個玄清有了幾分的同情,落魄書生愛上千金小姐,向來都有,隻是都沒有什麽好下場的。

“小姐姐,你行行好吧,你可知小生為你家小姐牽腸掛肚.....”

“哼!”盈香冷冷笑道:“我家小姐出身高貴,相貌傾城,想攀龍附鳳的人每天都聚滿了門口,就是想不到你這種癩蛤蟆也...嘿嘿....”

“盈香!”張玉蘭仍舊是麵向北帝,可從她語氣可判斷,她此刻是沉了臉,武鬆本來看了盈香的嘴臉,對她是輕視了幾分,此刻聽到她嗬斥盈香,倒是比較讚賞。

“我們回府吧。”張玉蘭的語氣十分平淡,似乎眼前的一切跟她沒有任何關係,自從沙梨樹後對話,武鬆是習慣了,總覺得這小姐有一種不食人間煙火的味道。

“你就是如此!你就是如此!”

玄清突然抓狂起來,不斷的拍打著自己的腦袋,嚇得盈香後退三步,倒是張玉蘭不為所動,仍舊十分恭敬的給北帝禮拜後,才慢慢站起來。

“盈香,替我帶上麵紗。”張玉蘭淡然道,她微微側身,燈光掩映,武鬆隻能看到她半張臉的輪廓,和倒影在地上的影子,可便是看這影子也覺得她美豔絕倫。

“衝虛子道長,華陽子道長,信女先行告退,許諾子時過後送上香油,此刻恐怕不便,三日後令人奉上,再給北帝和眾護法神靈塑上金身。”

“張小姐神心,北帝真君自然會知道,老道送你。”

張玉蘭跟衝虛子對話,雲淡風輕,在她眼裏完全就沒有玄清這個人,玄清是呆呆的站著,茫然的嘀咕道:“上京赴考回來後,你便是這個樣子,三生約早已忘記....”

武鬆聽了搖頭歎息,他十分迷糊,跟張玉蘭是兩次碰麵,雖都無緣看到臉麵,可對她印象十分好,能夠跟吳越的俠女聯係到一起,他是不願意用不好的思想去想她。

可這個玄清又似乎很可憐,武鬆隻能自己心中杜撰一個故事,便是玄清跟張玉蘭是相愛的,隻是張家勢大,門不當戶不對,不答應他倆相好。

玄清隻好寄托功名,想著上京赴考,考取功名,便可跟張玉蘭長相廝守,奈何卻是名落孫山,張玉蘭是孝義兩難,最終是選擇了父母,不要情郎。

“都頭。”張玉蘭側著身微微欠身,算是給武鬆行禮,“你我第二次見麵,小女子仍舊怠慢了,多有得罪。”

武鬆心中一凜,也不得不佩服,在這個檔上,她還能一一作別,絲毫不失禮法,若然是書生,定然說他是迂腐,可是一介女子,卻是要說她蕙質蘭心。

倒是那丫環盈香十分焦急,低聲道:“小姐,這人腦子有點問題,趕緊回府吧....”

張玉蘭輕輕的搖搖頭,歎了一口氣,似乎是對玄清的無奈,她走得很慢,沒有一點緊迫。

玄清抬頭呆呆的說道:“你我早已有夫妻之約,今日卻成陌路人,你跟師父師叔道別,跟其他男子道別,卻連跟我說一句話的耐性也沒有....”

武鬆聽他說得淒涼,心中十分可憐他,忍不住說道:“玄清,情愛的事情豈能....”

“啊--”

武鬆還沒說完,玄清突然發作,也不知從哪裏抽出一把匕首,一下子架在張玉蘭脖子上。

“啊?是你!”

武鬆是站在了江河交匯處,本來是可以阻止這事情發生,可他並沒有行動,一來,他對玄清產生了可憐之情,想著這人不過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不會對張玉蘭有什麽危害,二來玄清亮出匕首,盈香一聲驚呼,張玉蘭回頭一看,臉麵第一次出現在武鬆眼前,可是,武鬆卻是認得她,所以驚疑了一下,沒有出手。

原來這張玉蘭便是那天馬車闖進快活林,從馬車上被甩出來的小姐。

“嘿!都是你這多嘴的丫頭,定然是你日夜在小姐麵前說我的不是,小姐才對我越發冷淡!”

“啊!”

玄清說著說著,揚起右手,用匕首柄在盈香腦門上一敲,盈香當即當地,頭破血流。

他敲倒了盈香,那匕首又對著張玉蘭的咽喉,張玉蘭的神色跟平常無異,可聲音有了一絲的顫抖,“你要做什麽?”

“小姐,小生隻想跟你訴說衷腸,並無傷害之意。”玄清對著張玉蘭又恢複了儒雅。

“你要跟我說話可以,不過要答應我一個事情。”

“小姐,你的事情,小生何曾不答應的。”

“先給盈香療傷!”

“自然可以!”玄清立刻對衝虛子說道:“師父,勞煩你給這位小姐姐療傷。”

衝虛子立刻過去,用香爐灰給盈香止血,武鬆冷冷的觀看著,他想看準機會,救出張玉蘭,可是那玄清無論如何,匕首還是在她咽喉前兩寸。

“玄清,你對小姐一往情深,在下十分敬重,就不知為何有情人不能成了眷屬?”

武鬆知道無論自己身法多快,玄清終究是可以快他一步傷了張玉蘭,便想跟他說話,分散他的注意力。

“兄台,你不知道,是小姐變了心!”玄清是因為情殤才出家,以為天天誦讀道經可以求得心中平靜,結果更添了思念之情,可廟裏的道士也不會聽他訴說衷腸,此刻武鬆問了,他如同看到自己,不吐不快。

“小姐沒有變心,隻是父母之命難為,你若愛惜小姐,便要替她著想,若然你能夠考取功名....”

武鬆擔心他一時激憤,便順著他意思說,說張玉蘭是身不由己,其實是喜歡他的。

“考取功名?”玄清奇道:“我就是考取了功名,才回來找小姐,結果她卻是另嫁他人了,當時我赴京趕考的時候,她明明說要等我回來....”

“啊!”

這一下倒是出乎了武鬆的意料,他以為玄清是因為沒有考取功名張家嫌棄他,可想不到他是已經考取了功名,張家還是把張玉蘭許配給他人了,這樣說來,倒是張家不厚道了。

武鬆心中一怔,覺得有些不妥,立刻說道:“玄清,小姐她也沒有許配給他人啊。”

葉孔目說張玉蘭是未出閣的女子,他為人方正,從來不會說假話,自然是真的,武鬆才有此一問。

“怎麽沒有!”玄清手上發抖,匕首卻是又近了一寸。

“我考取了功名,想著回來報喜後,再回京聽候封官,她...她卻嫁作他人婦....而且有了孩兒....不是說好至死不渝的麽,為何卻又等不了....”

“有了孩兒?”武鬆更加奇怪,武鬆不懂像老太君那樣,可以知道一個女子是否處子,可要說這張玉蘭已經有過孩子,怎麽也不像啊,“玄清,你倒是上京多少個月了?”

“十年!所謂十年寒窗無人問,一舉成名天下知!她不是說好跟我有三生約,十年在三生裏,不過是很短的一個時間!”

以前考取功名的,不要說十年,便是考到頭發花白的也大把人,可這張玉蘭才十五六歲,十年前跟玄清有三生約,那時候不過五六歲。

若然是指腹為婚的,也不能說三生約啊,這三生約明明是男女之間的約定,而不是父母之命。

武鬆能多想,他看得玄清情緒激動,手上抖顫,知道是機會了,他若然自己動手,很容易傷了張玉蘭,隻能讓張玉蘭自救。(未完待續)